時至午時,雨還是未停,依舊磅礴。
遠處竹林小道上,一人影正頭戴斗笠身披蓑衣冒雨往孤風狂竹舍漸漸前行。
雖隔甚遠,但憑其熟悉身影;孤風狂還是一眼就已看出,那是最好的兄弟——竹千龍來了。
出門相迎,待好友來至舍內,“千龍兄,如此風雨,還不忘前來看望小弟我,此等情義,教我何以相受;這等榮幸,實乃三生有幸,快快請進!”孤風狂邊衝竹千龍激動着邊一手接過他的斗笠一手接下他的蓑衣,將之紛紛掛於竹壁勾上。
“賢弟,你我之間還客氣啥,那豈不見外了不是。這不你嫂子做了你最愛吃的醬牛肉,讓我前來送點給你。”
“那回去後,千龍兄,你可得代我多謝嫂嫂一聲,這麼麻煩她,實在是不好意思!過意不去!”邊說着兩人邊往書房走去。
“你看你這又見外了不是,誰叫我們是好兄弟呢!”竹千龍有點不悅了。
“算小弟我不是。”
“這不就對了!”竹千龍高興到,隨際從懷中掏出兩個小包來放於書房一擺放着茶具小桌的空餘處,一包是醬牛肉,另一包是茶葉。放好,便衝孤風狂神秘起來“關鍵是你尊兄我還帶來了這一好東西。”
“這是?”孤風狂定眼一看,大爲吃驚,拿起些許一聞,“南嶽雲霧茶!”
“賢弟,好眼識,‘茶出山南者,生衡山縣山谷’。這確是南嶽雲霧茶!”竹千龍如是道。“外形緊細,捲曲秀麗,開水衝後色綠香濃、味醇、形秀。”
“從何得來!”
“我在南嶽剛好有一遠方親戚,前兩天剛好順道來這邊辦點事,給我帶了些過來。”
“似此天氣,處此境,能於千龍兄靜坐舍下,共品這雲霧佳茶,淡看窗外風雨,飽覽這竹海之變幻,一賞這歲寒三友之竹。真乃人生一大快事!”
“賢弟所言極是!但你就不覺可有所缺?”竹千龍此話意味深長。
“千龍兄所言意指?”孤風狂未能及時明白。
“哈哈……”竹千龍未言先笑,“缺了一個給你我兄弟兩人燒水的弟媳。賢弟年紀也不小了,也得儘快找個合適的成家了。總不能孤家寡人過一輩子吧?是與不是?要不兄長叫你嫂子給你介紹個?”
“是雖是,但這就不必也不敢在有勞嫂嫂了。”孤風狂邊言語邊在旁火爐上開始了燒水。“姻緣二字,不可強求,且自去吧!緣份到時,自得圓滿。”
“哈哈,原來賢弟早有打算!”
“恩,泡好茶在於兄長細祥,有勞費心了!”孤風狂很是高興,開始了感嘆。“只是,你也素知,我性格怪異,略帶孤僻,是天生隱士。自懂事起,就一直心存歸隱。似我這等閒人,無形浪子,世間恐怕難有人願來傾心相伴。”
“恩,這我知道。”竹千龍點了點頭,示意孤風狂繼續說下去。
“自十三歲起,我就開始遊歷於江南各地,想要尋得一合意寓所自此歸隱。從此遠離世俗紛爭、名利恩怨、愛恨情仇、不必要的爭鬥,快意恩仇;只可惜,兩年下來,還是未果。好在十五歲那年有幸在江南一郊外枯樹林內得以奇遇劍客獨行者石鷹;也是有緣,蒙他賞識不棄,收爲唯一愛徒,儘教其能。也就在那年,他帶領我來到了你們這地處江南邊緣一毫不起眼的小山莊——隱竹谷。要不是師傅,我根本就找不到也想不到在我們江南竟還藏有這麼一處桃源。來到這,也幸蒙千龍兄看得起,願與小弟稱兄道弟。”
“誰叫你我兄弟有緣,我雖年長於你十歲,但你我卻是一見如故,意氣相投,相見恨晚。”竹千龍也不禁感嘆起來,同時又心存疑問。“對了,賢弟,尊師爲何去年突然離去,自此未回。”
“想我師父也是天生隱士,放蕩不羈,一心只想歸隱江湖;也正是這樣,我們志趣相投,才承他所愛,收入門下。”一想起師父,孤風狂滿是敬仰。“自我們相遇到去年他的離開,這四年來也真有點爲難於他了。得時常盡心來教導於我,如何爲人處事,還得傳授武藝於我,又是拳腳,又是劍法,還的修習內功心法;稍有差錯或是不如意,總免不了一頓戒尺之痛,當時我還時常在心裡痛罵着他,不想時至今日,倒還成爲了一種懷念,想要再去一試,也不知那戒尺現被丟在了何處……”
“哈哈……”孤風狂莫名其妙,他話音還未完,竹千龍竟笑了個前俯後仰,那叫開心。
“千龍兄爲何發笑,還這般開心”孤風狂很是心存疑問。“莫不是小弟我說錯了什麼?”
“賢弟所言無錯。”竹千龍依舊很樂乎。“只是那戒尺剛就在你身旁的柴垛間,你話音纔剛落,就被你給丟進了爐內的熊熊烈火,我看到後,已然阻止不急。哈哈!”
“不會就這麼巧吧?”孤風狂立馬低下頭去,眼睜睜望着爐內那正在無情燃燒着的戒尺,忍不住一聲長嘆。“哎!敢情這就是天意,時間不可倒流,失去得又豈能重來!這人爲什麼總是要等到失去後才知道懷念,懂得珍惜;爲什麼就不在擁有時去好好加倍對待所有呢?人這種動物,可真是太奇怪了!”
“奈何這就是人性!你也不必爲此太過煩惱。”竹千龍亦是開導孤風狂亦是自我感嘆!
“千龍兄言之極是,有理,似此通病,誰能完美?” 孤風狂又接着開始了他剛纔未完的話語。“直至去年,師父見我已學有小成,他覺得也已沒什麼可來教我了,接下去的路完全得靠我自己去走去闖;何況他也年歲已高,五十有三了,想要獨自一人再去大江南北好好走走,我本有心隨之一起行走天涯,奈何他執意不肯,說是一個自在;習慣於獨來獨往,要不豈來獨行者之稱。若不是我合他意,他才懶得花費四年時間來浪費在我身上。”
“看來尊師待賢弟卻是別有一番苦心。難得難得,令兄長我好不羨煞!”
“臨走時,師父還將陪伴了他近三十多年來的寶劍——天劫送與了我。”說着,孤風狂隨手指向窗前所掛之劍。“說是,他已是日落西山之人,寶劍對他已無用,實是暴遣天物;於我,卻是大大有用,方有用武之地!”
“誰叫尊師卻也是個怪異之人,要不已年過半百,卻也只收得賢弟這麼唯一一個愛徒。”
“哈哈!是極是極!”孤風狂很是釋懷。此時水也被燒開。
孤風狂井然有序,熟練的開始了泡茶;頃刻間,就聞得濃香陣陣,沁人心脾。“果然是好茶!”泡好,倒上兩杯 ,將手一仰,“千龍兄,請了!小弟我借花獻佛,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好好好!幹了,小心燙!”
兩人各自端起一杯輕輕一碰,就是一乾而盡。放下茶杯,孤風狂重新倒上。竹千龍已將那包醬牛肉推到他面前。“賢弟,快快嚐嚐,還熱乎着!”
孤風狂信手拈來一塊,輕輕投入口內,細細咀嚼起來。“好吃,嫂嫂做的醬牛肉就是牛肉中的極品,細膩可口,香滿個嘴!來,我們兄弟在幹一個!”
“就你會說話!”竹千龍滿是自豪,能有如此嬌妻!“好,幹了!”
孤風狂與竹千龍邊品着茶吃着醬牛肉邊看着窗外在風雨中飄搖不定的竹子,繼續着他們的長談。
“這雨,下了半夜半日猶不停;不知賢弟這半日來在做些什麼?”
“無它!只靜坐賞雨看竹發愣而已!”孤風狂悠悠回到。
“賞雨看竹?”竹千龍顯然不可置信。
“對,賞雨看竹!”孤風狂回答得堅定乾脆。
“想不到賢弟竟有如此雅興,此等心境,似爲兄這等山村鄉野匹夫所不能及!”
“哈哈……”孤風狂被竹千龍這話逗得。“想不到千龍兄在小弟面前還這般謙虛,那我豈不就班門弄斧了。似你這等山村鄉野匹夫也能弄的如此極品好茶前來特與小弟共享,難道這就莫不是雅興,敢情是小弟我在關公面前耍大刀了!”
“呵呵!”被孤風狂這一說,竹千龍有點不好意思了。“你我就都別謙虛了,來,喝茶!”
兩人拿起一杯又是輕輕一碰,幹了。
“不知這半日來,賢弟可賞出看出了點什麼來,能否道來也讓兄長我長長見識!”
“什麼也沒賞出看出!” 孤風狂依舊是悠悠回到。
“什麼也沒賞出看出?”竹千龍也依舊是無比驚訝,不可置信。
“是。”孤風狂的回答總是很堅定。
“這兄長我就不明白了!”竹千龍算是被孤風狂給整糊塗了。“那賢弟到底在賞啥看啥?又爲何而賞而看?”
“就只是單純在賞雨看竹,無它!賞雨如何從天空中盡情灑落而下,看竹如何在風雨中隨之飄搖。我所喜歡的就只是那種感覺,很好,很微妙!能深深地吸引住我,淨化心靈,那種給人的心境,讓我很是釋懷。”
“似這等無聊,兄長我可是永遠也達不到你這境界,賢弟就是怪哉!”
“呵呵,我這不也是遭閒的沒事做,以此消遣消遣!來,不談這了,喝茶吃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