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入高林,山光悅鳥性。白澤背上矩陣,一行人整裝上山。
山霄洞洞穴深三十多米,山霄洞和普通山洞別無二致,只多了一尊七尺多高的藥王觀音像。洞內陰涼昏暗,他們打開手電筒照明,巖壁上盡是黑色灰燼,獨觀音石像一塵不染。
佛像左手施無畏印,右手持楊柳枝,端正莊嚴地屹立在洞底中央。莫月和白映秋不約而同雙手合十,肅穆地作揖。其他人敲打巖壁尋找機關,陳塘忽然大聲喊叫,他踢到東西了,白澤認出記者的行李。李惜朝用手電仔細在洞內照射,香爐上插着幾根燃盡的香燭及狼藉一地的紙錢。
白澤一邊找機關一邊道:“上山時沒遇見記者,行李在山洞人不可能走遠。”洞內餘音繞樑,李惜朝道:“母女三人遇害了。”
弘匡扣扣腦袋問:“你怎麼知道?”
白映秋很有默契地解釋道:“只有出喪才把紙錢灑在地上,拜佛都燒給菩薩。”
李惜朝的手電掃過供桌,莫月叫停道:“惜朝等等,白澤你把手電也照到那個地方。”供桌與水泥神臺齊平,供桌上的黃布被灰塵覆蓋,莫月輕輕吹口氣,灰塵全飛了起來,瀰漫在空氣裡嗆得莫月直咳嗽。而黃佈下垂部分格外潔淨,莫月不停錘打垂吊在半空的黃布,不染半點塵埃。她鑽到供桌下面東摸西找,白澤也靠近爲她照明,供桌下有三個龍頭門環,二舊一新。
“你找什麼?”
“機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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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也湊上來照明,莫月取來手電在四周敲打:“裡面是空心的,鬼一定住在下面。”
李惜朝和陳塘把供桌搬開,神臺爲正方體的水泥石牆。莫月敲打目測較新的龍頭門環,她突然一靜:“你們沒聽見奇怪的聲音嗎?我好像在哪裡聽過。”
弘匡道:“你當然聽過了,都是你的回聲。”
莫月頓了頓,將龍頭一擰,順逆時針扭動。正面的水泥石牆忽地上升,一條石臺階地道涌現。
地道深處陰寒,地上少有黑白色稀稠成粒的糞便,入口迅速合上,陳塘驚地叫出聲。
白澤指揮道:“陳塘弘匡你們陪阿月去看入口怎麼打開,映秋惜朝隨我探路。”
走過悠長石階,順着地道向再轉幾個彎,往深處再行幾百米是一片廣闊的巖洞,高低不平的岩石突兀起伏,不明之音更加清晰,莫月趕上來:“機關找到了,一塊石頭。”
陳塘用手巾擦掉冷汗,手上電筒的光線顫顫巍巍。
李惜朝聞到血腥味,他撞下白澤道:“見紅了。”白澤道:“阿月,你帶陳塘先出去。”莫月不假思索道:“弘匡可以帶他出去,他們知道機關在哪。”白澤道:“這裡就你不會武功,你出去我們效率更高。”莫月堅持道:“我會想辦法不拖後腿,我儘量,這裡陰寒又潮溼還有路上的糞便一定有蛇出沒。”白澤反問:“所以呢?”莫月挺胸倔強道:“所以我不會離開。”
陳塘大聲喊道:“好了!我是害怕,還不至於要女人保護。看不起誰呢!”
莫月和白映秋一時語塞,莫月聽到幾聲’嘰吱,嘰吱’如猴,嚴肅地做了個禁語的手勢:“有動靜。”她自顧自往前走,踢到一塊溼漉漉的東西,撿起一照是塊帶血的人腿骨。
嚇得她連忙扔掉腿骨,躲到白澤身後。
白澤嘴角閃過笑意。
‘咔嚓’一道白光閃現,他們用手電往閃光處掃射,發現一個相機及四條走獸。一條剛碰過相機跑到岩石上,一條趴在地上口中吊着半截蛇尾,還剩兩條離他們最近正津津有味地啃吃地上帶發的人體殘肢,走獸不約而同地凝視他們。
走獸人形青皮沒有毛髮,皮膚綠得油光發亮,虎面鷹爪,頭頂兩塊肉疙瘩似角。三條走獸“嘰吱,嘰吱”此起彼伏地叫喚,似乎在討論作戰方針。
白澤的手伸到背後,緩緩掏出手槍。最近兩條走獸突然撲向他們,白澤極速開兩槍,走獸中槍後發狂更加兇猛。遠處兩條也飛撲過來,白映秋迎面對付中間那條走獸,李惜朝吸引最遠那條走獸的注意。白映秋側身一避,移到走獸的身後,輕踮腳尖飛身踩在走獸的背脊上,從後扭斷它的脖子。扭斷脖子的走獸依舊兇猛,鷹爪猖獗險些抓傷白映秋。白映秋身材消瘦然則孔武有力,她反鎖住走獸一條腿,將其壓在地上,火速折斷四肢,令其不得動彈。
李惜朝功夫平平,逃跑的本事然則一流,他吸引一條走獸領着它滿洞跑時不時用石頭還擊。最近兩條分別襲向白澤和陳塘尤爲兇悍,陳塘後背慘遭抓傷,弘匡手臂掛彩。
白澤又開兩槍,走獸中槍後發瘋似得“嘰吱,嘰吱”咆哮。陳塘和弘匡東逃西竄,白映秋張望李惜朝,見他勉強能應付,掉頭援救陳唐。獸爪利如白刃寒光爍爍,牢牢刺入白澤的鎖骨上,它將白澤按在身下,上下其齒。白澤左避右閃,莫月急中生智想到靴子裡還有一把削鐵如泥的冷鋒匕首,她效仿白映秋對付走獸的方法,從前腿橫刀砍下四肢,噴濺白澤一臉墨綠血液。
她喚了聲:“映秋。”她將冷鋒匕首扔給白映秋,白映秋以同樣方法疾速解決掉剩餘走獸。白映秋歸還匕首,還不忘誇讚道:“嫂子,真聰明。”
白澤的襯衣扎破了直滲血,他就跟沒事人一樣。莫月往褲兜裡摸了半天,掏出一個小瓶子,解開襯衣的鈕釦,她穩了穩李惜朝的手電對準傷口,倒出瓶子裡的藥粉塗抹在白澤的傷口上,語氣極弱地念叨:“我就說我不會拖後腿吧。”
白映秋將匕首還給她,誇讚她不只勇鬥猛獸,還能客串醫生,猶勝男子。剛說到一半,顧及大哥的面子又把話吞了回去。
白澤的臉上掠過一抹尬色,仍鎮定自若道:“絕對不止這四隻怪東西,我們需要更多人手。陳塘你下山找孫蠻,說我需要增援。”
陳塘不解地問:“現在嗎?”
“就現在。”白澤領着隊伍繼續向前,陳塘轉頭跑向出口。
這次白澤沒叫她下山叫增援,心裡反倒有點膈應。
白澤剛到甘泉也是先尋孫蠻瞭解山霄洞案件的信息。孫蠻私下對她說過一席話,令她這一路五味雜陳。
“長得漂亮又怎樣,白澤更需要像我這樣的人,除了這張皮,你哪都沒我強。如果我的生命只有六十年,那我在第五十九年的第三百六十四天白澤愛上了我,我也不算輸。”莫月竟然有些喜歡孫蠻,孫蠻的自信,驕傲和勇敢與白澤極爲相似。莫月敬畏她破釜沉舟的氣魄,一個人的時間是如此短暫而美妙,然而孫蠻願意爲他蹉跎一生。他們志趣相投,惺惺相惜,比起自己白澤似乎更需要孫蠻這樣的得力助手。
可那又怎樣,即便自己一無所長她也會不知廉恥地死纏爛打。
途徑這塊的巖洞,他們來到一片寬敞的空地,四面八方有洞相通。他們又聽到“嘰吱”聲,所有人提高警惕,小心翼翼地將手電往前探。目之所及白骨皚皚,一條身形嬌小的走獸把剛啃光的骨頭銜到堆積如山的白骨灘裡。他們未曾一次見過如此震撼的屍骨灘,愣在原地,白澤反倒無動於衷,他握緊莫月的手:“跟緊我。”
莫月點點頭,小獸受驚了“嘰吱,嘰吱,嘰吱”不停怪叫,叫聲一聲比一聲慘厲。
驟然間,巖洞內地動山搖,獸蹄聲振聾發聵,千軍萬馬的走獸如餓虎撲食,從右前方最大的巖洞方向朝他們奔騰而來。
莫月反應過來:“不好,它在通知夥伴。”
他們掉頭回入口,入口方已圍上走獸,他們被迫往左側幽暗的巖洞深處狂奔。成百上千條走獸在後窮追不捨,白澤拽緊莫月的手逃亡,莫月腳踩到石塊不慎滑倒,白澤停下扶起她一起跑。
一羣人一往無前地往前衝,前方無路。弘匡差點衝出斷崖,幸虧白映秋及時拉住。李惜朝用手電照了照,斷崖深不見底,崖面高低不平,有凹槽凸點。習武之人能貼在崖壁上躲過走獸追捕,唯獨白澤和莫月沒有武功。白澤道:“躲到崖面上。映秋拉我,惜朝你拉阿月,吊在崖壁上。”
他們小心翼翼地爬下崖壁,緊貼崖面已站牢。白澤從身後扶穩莫月,協助她下崖,她正準備伸手夠白映秋,冷不防一條走獸把她撲出懸崖,白澤毫不猶豫追隨跳下去,二人一獸墜入萬丈深淵。
白映秋吊着崖壁淚若雨下,失聲大喊:“大哥!大哥!大哥!”
衆人的情緒難以平靜,扒着巖壁啜泣。他們墮入崖底久久未聞聲響,可見懸崖深不可測。
陳塘跑到停車的密林,駕着車歪歪斜斜下山。忽而猛踩剎車,客棧老闆擋在車前:“小兄弟,急着下山做什麼呀?”
陳塘失魂落魄道:“山···山··山裡有怪物,報報警,我要報警。”
客棧老闆訝異道:“哦?真的嗎?客棧有電話,打電話更快。”
陳塘急拉手剎,車鑰匙都沒抽,跌跌撞撞跑回客棧,抓住女老闆就問:“電,電話在哪裡?”
女老闆臉上閃過一絲驚訝,瞧見客棧老闆則會意道:“在,樓上最左邊那件房。”
陳塘上樓找電話,女老闆靜悄悄合上門,老闆揣着塊浸過迷藥的溼布堵住他的鼻腔。他只會些三腳貓的功夫,下山消耗太多體力,加之體態圓潤經不起折騰,一嗅到迷藥漸漸失了意識。老闆兇相畢露,齜牙咧嘴道:“你報警,警察就會查封這裡,敢動我的飯碗就是找死。”
此時,樓下有人叫囂:“客棧裡的人,給老子滾出來!再不出來,老子燒了這裡。”
老闆趕緊把陳塘五花大綁,女老闆看守,他一人下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