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術刑、魯本和巴伯羅圍坐在禮臺上面,巴伯羅遞給唐術刑兩人罐頭,兩人都婉拒了,因爲他們不能吃這個孩子的存糧。
巴伯羅將罐頭放在地上道:“你們還是吃吧,我夠吃,距離這裡十公里有個工廠,那裡有很多罐頭,我每次都會拿一些回來,不過大多數的都過期了,運氣好不會拉肚子,運氣不好會像我上個月一樣,病了半個月,差點死掉。”
“沒事,我們會去找點獵物什麼的。”魯本笑道,安慰着巴伯羅。
“你要是開槍,會引來尚都的士兵,而且這裡很多的動物都死去了,連野兔都抓不到,如果你們願意吃田鼠的話……”巴伯羅看着他們,“現在這個季節,田鼠都找不到,什麼動物都沒有。”
唐術刑靠在一側,問:“你的家人呢?”
“都死了。”巴伯羅回答得很平靜,“兩年前,我十歲生日那天,尚都的士兵進村,讓我們離開這裡,我們不走,他們開槍殺了伊薩克和荷西一家,我爸媽還有我叔叔只得帶着我跟着他們離開,離開的路上,我父母掩護我和叔叔從車上跳下去,但他們被士兵槍殺了,就這樣。”
唐術刑看了一眼魯本,又問:“你叔叔呢?”
“死了,病死了,不知道得的什麼病。”巴伯羅指着教堂外道,“我拖不動他,只能將他埋在了教堂外面,我挖了一個剛好可以埋下他的坑……你們知道嗎?那些尚都的士兵中,很多都是以前應該保衛我們的士兵,西班牙士兵,我們的士兵,但是他們換上了尚都的衣服。對着我們開槍。”
說着,巴伯羅還模擬着槍聲:“就這樣,殺了我們很多人,他們說末日降臨。是爲了讓我們生存下去才這麼做。爲了延續人類的什麼什麼,我也聽不懂。”
唐術刑摸了摸巴伯羅的頭:“你真厲害。一個人在這裡生活了這麼久,你是英雄。”
“不,我不是。”巴伯羅漠然地搖頭,“我叔叔死前說。這個世界上沒有英雄,能活下來就不錯了。”
巴伯羅的話讓唐術刑和魯本心中都無比難受,只得閉嘴,不過巴伯羅卻不斷地問這問那,最後還說自己想參加抵抗軍,因爲他12歲了,會開槍了。
“巴伯羅。抵抗軍不是隻會開槍就行的,你還需要學會其他的東西,你這個年齡應該學習知識,應該玩耍。”魯本笑着道。但心中卻知道,在抵抗軍中,未成年人佔很大一部分,這是無奈之舉,毫無辦法。幾次戰役,他親眼看到那些個拿着槍跑出十來米都很吃力的孩子,死在炮火和亂槍之中。
“沒有時間了,我以前收聽過你們的廣播,你們不是說了?沒有時間了,再不拿起武器來,我們都會被尚都徹底奴役,被他們殺死。”巴伯羅一臉正氣地看着魯本。
魯本點頭:“對呀,沒有時間了。”
“巴伯羅,我問你,你知道這周圍有多少尚都的駐軍嗎?或者是,離這裡不遠的地方是不是有集中營?”唐術刑問道。
巴伯羅點頭:“有一座集中營,距離這裡大概有,我算算,有十來公里吧,我只是估計的,在山下,前年建立起來的,他們花了一年的功夫在那裡修建着什麼東西,隨後建了房子,又在山上挖洞,不知道在做什麼。”
“大概有多少人?被抓起來的俘虜還有尚都的軍人?”唐術刑再問。
“不知道。”巴伯羅搖頭,“有很多,但也死了很多,我有一次路過森林裡,看到那裡有很多被燒焦的屍體,至少一百多人,而且他們的腦袋都被砍掉了。”
“這羣雜碎。”魯本低聲罵道。
“山洞、修東西?”唐術刑低聲自言自語道,又問,“你知道他們在做什麼嗎?”
巴伯羅搖頭:“不知道,太遠,我不敢靠近,而且看樣子周圍有地雷,因爲春天的時候,我追一隻兔子,兔子朝着那邊跑過去的時候,跑着跑着突然爆炸了。”
“巴伯羅,你很聰明。”唐術刑笑道。
巴伯羅立即笑了起來:“我能參加抵抗軍嗎?”
“能!”唐術刑點頭,看向魯本,“魯本,你帶着他在這裡,等着我。”
魯本立即站起來道:“你要一個人去?”
“對,你跟着我去只能礙手礙腳。”唐術刑故意這樣說,只是爲了讓魯本不跟着自己去,因爲那種地方太危險了,魯本去就是九死一生。
魯本看着唐術刑,隨後坐了下來,也不做聲。巴伯羅奇怪地看着兩人,隨後道:“你們不是同伴嗎?同伴就應該並肩作戰。”
說完,巴伯羅發現唐術刑和魯本都看着他,立即低聲道:“這是我叔叔說的……”
“聽見了?”魯本看着唐術刑。
唐術刑依然搖頭:“不行,你必須留下,巴伯羅需要照顧,萬一出事,你們得藏起來,明白嗎?其實我說你礙手礙腳只是爲了不讓你去,我出來之後,還需要你帶着我回到非洲,雖然那很遙遠,也許我們得花上幾個月的時間,但我不得不去。”
魯本無奈點頭:“好吧,我會在這裡等着你,不過,你一定要活着回來。”
唐術刑點頭,指着罐頭道:“既然我要去,就必須填飽肚子。”
巴伯羅立即幫唐術刑打開罐頭遞了過去,唐術刑用手抓着就吃,隨後笑道:“味道不錯,相信嗎?我七年沒吃東西了。”
巴伯羅搖頭表示不相信,魯本在旁邊只是笑,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該相信。
深夜,唐術刑告別了巴伯羅和魯本,換上從巴伯羅那拿來的一身白色的衣服,用揹包裝着必要的東西,提着刀劍,獨自朝着巴伯羅所指的方向而去。
唐術刑朝着那個方向走了不到五公里。就看到了山下的集中營,看樣子是因爲巴伯羅太小,稍微走遠一點都會覺得十分遙遠的緣故,所以纔會說十來公里。
唐術刑晃動着手中那個接觸不良的夜視望遠鏡。這東西是魯本的。他自己說陪伴自己參加過很多次戰鬥,但接觸不良的問題一直沒有解決好。唐術刑爬在樹叢邊朝着集中營看着,發現集中營是沿着山邊一線修建的,沿線很長,至少有兩公里的模樣。但並不寬。
樹林外的空地明顯是故意砍伐出來的,不少地方能清晰可見冒出雪地的樹樁,明顯是爲了將樹林和集中營之間拉出一片空地來,這樣有人接近,很快就能發現。
唐術刑又看着四周,決定繞行,畢竟要是引爆了地雷。自己會被炸傷炸死不說,還會驚動裡面的守軍。
唐術刑從樹林之中朝着左側不斷地走着,走了不到一公里的距離,聽到了空中傳來的直升機轟鳴聲。他停下來,探頭出去看,發現三架武裝直升機護衛着一架運輸機降落在了集中營的空地之中,他立即舉起望遠鏡看去,看到集中營的士兵列隊歡迎,似乎是來了什麼大人物。
繼續朝着左側走,等他走到左側那座高山跟前的時候,已經臨近清晨了,他只得找了個地方暫時躲起來,等着黑夜的來臨,因爲那座高山上面的樹全部被砍伐光了,根本沒有自己藏身之處,只要上去,立即就會被外面巡邏的士兵發現。
又是一個百無聊賴的白天過去了,黑夜來臨之後,唐術刑從那個骯髒充滿潮氣臭味的洞穴之中爬出來,沿着山脊爬向頂端,想試圖站在高處,將集中營裡面看個清清楚楚,這樣要是自己潛入進去,也知道該怎麼做,腦子中有個立體的概念。
爬上山脊之後,唐術刑沿途邊走邊看,發現集中營那座山體側面,四處都挖出了坑洞,有大有小,看樣子不像是在挖露天礦,就好像是從前有人埋了什麼東西,他們在這裡重新挖掘一樣,而且下方有不少大型的挖掘機器。
集中營和外面的空地之間,大概每五十米就有一座結實的高塔,高塔四面都佈置了大口徑機槍和榴彈發射器,從上方的專用射擊孔來看,應該還佈置有一到兩個狙擊手。
唐術刑繼續朝着上面爬着,爬到接近頂端的位置之後,斜靠着一塊岩石繼續看着下方,發現下面今夜是燈火通明,士兵都是五步一崗十步一哨,看樣子是那個大人物要視察。
可爲什麼要晚上視察呢?唐術刑不明白,就在此時,唐術刑看到不少人從旁邊的一座水泥建築之中走了出來,他立即調整着望遠鏡的倍率,仔細看着,當他看清楚被那羣軍官簇擁其中的大人物之後,當時就愣住了,呼吸都差點停止——那不是別人,正是自己那個有名無實的妻子夏婕竹。
七年的時間,讓夏婕竹老了不少,但身材卻是一如從前,臉上的妝容濃了許多,依然是一身合體的軍裝,外面套着一件長風衣,旁邊的軍官沿途都在向她講解訴說着什麼,夏婕竹也不張嘴,也不點頭,只是靜靜地朝着前面走着。
走着走着,夏婕竹突然停下來,揮了揮手,隨後兩名士兵上前,將那名解說的軍官直接拿下,隨後拖到一旁對準腦袋就直接給斃了。
那名軍官死後,其他集中營的軍官都嚇得臉色蒼白,夏婕竹在那對着那羣剩下的軍官說了些什麼話,隨後繼續朝着前面走着,那羣軍官愣了許久,這才戰戰兢兢跟上前去,但誰也不敢再說話,只是低着頭走着,不時擦着自己的汗水。
“還是老樣子呀,性格脾氣都沒有變。”唐術刑搖着頭,看着下方,尋思着找個入口潛入進去,同時也在尋思夏婕竹既然親自來這個地方,那麼就說明這裡肯定有古怪,有尚都認爲非常重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