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小時後,蒙特雷市東部城郊。
警車慢慢停靠在了路邊,唐術刑4人下車,開車的警察連看都沒有看他們一眼便駕車掉頭離開了,飛奔趕往自己應該執勤的地點。
阿玥轉身朝着一側的小山走去,告訴他們走過那座小山後,有一座廢棄的礦山,礦山裡有一座相對安全的屋子,在那裡可以稍作整頓,然後再打算如何越境潛入美國。
唐術刑等人很驚訝,阿玥似乎在墨西哥可以“通天”?在他們離開飛機,躲進機庫,找水龍頭沖洗了全身,並且換上了那裡地勤的衣服之後,阿玥竟然帶着他們大搖大擺前往了航站樓,隨即在那裡打了個電話,沒過半小時便有一名警察來接頭,領着他們上了警車,直接穿過了哨卡並且出城來到了這裡。
“我和‘港灣’有點交情,他們是蒙特雷第二大販毒組織,2007年之前活躍在馬塔莫羅斯,隨後開始將勢力範圍擴大到蒙特雷,當時蒙特雷的毒品網絡由‘佈雷塔’控制,雙方開始爲了爭奪地盤廝殺。”阿玥走上山頭,看着遠處繁華的城市,城市中不時還能聽到槍聲,“多年前,這是一座墨西哥非常繁華的都市,幾百萬人口,人均年收入比墨西哥全國平均數還要高一倍,毒品徹底毀了這個地方,你們相信嗎?這裡毒販擁有的武器,甚至比你們在阿斯塔亞遇到的反政府武裝還要先進。”
‘港灣’有一個販毒小頭目,爲了幹掉一個曾經逮捕過他,令他損失幾十萬美金的警察,甚至找了5個人用RPG7將那名警察連同他的警車轟了三輪,炸得那輛汽車完全解體不說,後來連警察的屍體都沒有拼齊。
“因爲殺戮升級,這裡的毒販實在太猖狂,不少警察礙於他們的強大幹脆成爲了毒販的線人,在保命的同時還能賺錢。何樂而不爲?”阿玥搖頭,朝着山下走去,“要知道墨西哥沒有死刑,成爲毒販子的幫兇被抓住也是坐牢,但要是被毒販子盯上,那可就九死一生了。”
“貓哭耗子假慈悲。”姬軻峰跟在後面,“你還不是和毒販合作。”
阿玥停下來。也不回頭,只是冷冷道:“我從來沒說自己是個好人。”
“喂,阿玥,這個地方真的安全嗎?”唐術刑知道再說下去又得劍拔弩張了,立即插嘴,同時上前故意用身體隔開兩人。顧懷翼只是帶着那種含有深意的微笑掃了下姬軻峰的臉。
“只能說可以暫住,雖然墨西哥的情報能力不強,但他們也有美國人幫助,即便是被迫接受幫助,所以我們要被找到也只是時間問題。”阿玥從山坡上滑了下去,其他人立即緊隨。
滑下山坡,阿玥剛站起來。姬軻峰竟然又追上去,想說什麼,卻被唐術刑直接上前擋住,衝他搖頭。
“刑二,你知道她的來路嗎?要是她下套怎麼辦?要是一開始在飛機上發生的一切,她都知道呢?”姬軻峰根本不壓低聲音。
唐術刑皺眉道:“詹天涯說可以信她。”
“詹天涯的原話是,阿玥是個信奉‘價高者得’的多面間諜!”姬軻峰目光又投向阿玥。
“你們可以選擇不相信我,再者。我一方面是爲了還詹天涯的人情,另外一方面則是因爲他出的價錢很高,高到我不能拒絕!”阿玥扭頭看着姬軻峰,又道,“很好奇有多高是吧?這樣說吧,就在他出這個價錢之前,我只要踏上中國領土一步。隨時會被亂槍打死,但以後不會了,而且他還承諾除了在中國之外,我也能從東歐各國的黑名單上被抹去。”
“好!”姬軻峰笑了。舉手道,“當我什麼都沒有說。”
姬軻峰的擔心是正確的,雖說他的擔心中摻雜了其他個人因素在其中,不過這支隊伍已經變得奇怪了,是時候聯繫下在蠱獵場等待消息的阿米了,但手頭沒有像樣的設備。唐術刑在心中盤算着,繼續跟着阿鑰走着。
又繞過前方的一座山坡,走進一片大窪地之中便能看到一座並不大的露天礦場。礦場中的機器全部都廢棄生鏽了,周圍還停着不少的廢舊房車,有些房車門口還立着郵箱,郵箱上面還畫着一些古怪的符號。
“這是‘港灣’的塗鴉,一般都用的是黑色與綠色,就像狗用尿液來劃地盤一樣。”阿玥摸着其中一個郵箱,上前將房車門踹開,又在破舊的房車中掀起牀鋪的木板,露出下面的通道率先鑽進去。
鑽進通道中的阿玥從旁邊的箱子中抓出燃燒棒點着,然後舉着走在前面,邊走邊解釋道:“這座礦場其實什麼都挖不出來,早年是‘佈雷塔’賄賂了政府部門拿到的開採許可,實際上是爲了藏毒用的,他們甚至還想過從這個位置開始挖掘前往美國的地道,不過那是癡心妄想,實在太遠了。”
‘港灣’的勢力深入蒙特雷之後的第二年這個地方便被警察發現了,‘佈雷塔’心知肚明那是‘港灣’提供的消息,於是在礦場被查封之後採取了報復行動,只是一個星期,‘佈雷塔’就用各種方式暗殺了‘港灣’的大小頭目以及組織成員50多人,隨後雙方搶奪地盤的戰爭開始升級。
“雖然這裡被查封了,但後來‘港灣’還是威逼了一批流浪漢來這裡居住,其實只是爲了建立自己的藏身之所,這些通道都是之後重新挖掘的,只不過……”阿玥說到這裡,停了下來,因爲前面的洞穴變得寬敞起來,她扭頭低聲道,“最好不要被嚇到。”
“什麼?”唐術刑從後面慢慢上前去,阿玥順手就將手中的燃燒棒直接扔到前面的洞穴之中,扔進去的剎那,燃燒棒的光芒照亮了周圍,唐術刑被眼前的情景驚得連連後退了好幾步——整個四十來平米的洞穴之中橫七豎八擺着無數的屍體,男女老少都有。
“這是……”唐術刑扭頭看着阿玥。
“一部分是那批被威逼來居住的流浪漢的,港灣給他們的酬勞是各種毒品,但不能販賣,只能自己吸食。他們都是吸毒過量而死,說到底,港灣無非就是想殺人滅口而已,用了一種他們自願去死的辦法。”阿玥說着,上前踩着屍體朝着前面繼續走,目不斜視,但手卻指着右側洞壁懸掛着的一部分屍體。“那幾個是佈雷塔組織中的中層頭目,被暗殺掉了,是大毒梟古斯特被捕之後港灣乾的,爲了避免與佈雷塔的戰事升級,他們不敢把屍體像從前一樣懸掛在街頭,只得藏起來了。”
“這個呢?”姬軻峰站在一具被切成數塊。並且分別釘在洞壁上面的屍體,“這些屍體的屍臭味都不濃。”
阿玥停下來,根本不扭頭去看姬軻峰:“那傢伙是警方的線人,叫瓦爾特.羅斯哈爾.洋克,曾經是古斯特的左右手,被發現出賣古斯特之後,被‘港灣’和‘佈雷塔’合力殺死。”
“他們不是對立的嗎?”唐術刑奇怪地問。“爲什麼要合作?”
“古斯特在的時候,他們平均分配了地盤,雖然也有局部衝突,但比起從前來安穩了不少,古斯特就是墨西哥所有毒販子心中的神,大家有事都會找他商議,有衝突也找他解決,古斯特一死。毒販子們認爲自己的信仰因此崩潰,於是合力報復出賣古斯特的人。”阿玥說着,低頭走進下面的一個通道之中,同時擡手示意其他人先不要進去,自己還朝裡面喊道,“洋克!是我!我來了!”
洋克?唐術刑又扭頭看着那具屍體,難道是重名?
通道深處傳出人的歡笑聲。阿玥此時又回過頭來,指着洞壁上那具被切開的屍體道:“除了一條小腿之外,其他的都不屬於洋克,在他被抓住重傷之後。是我救了他,還用假屍體冒充,不過在那之前,爲了讓這齣戲逼真,我不得不當着那些雜碎的面把他的左小腿給砍了下來。”
唐術刑盯着阿玥,阿玥說話的語氣和表情就像是她揮刀砍了豬肘子一樣。
“阿玥——”一個拉長的聲音從通道深處傳來,一直持續不斷,隨後聲源越來越近,沒多久,衆人便看到一個滿臉鬍子,頭髮蓬鬆,左小腿裝着一根不鏽鋼管,手中還提着上了消聲器的烏茲衝鋒槍的中年人出現在通道中。
中年人的皮膚糟糕得讓人覺得他簡直就是活生生的行屍,不少皮膚翻裂開了不說,還長着幾顆還在流膿的瘡,穿着的那件藍色的工人制服也滿是污垢,最可笑的是,他下面竟然還套着一條女人的花裙子,右腳穿着一隻匡威布鞋。
洋克在看到唐術刑等人之後,下意識將槍握緊,用當地語言問阿玥:“你的朋友!?”
“算是吧,但絕對不是警方的人,知道曼谷大劫案嗎?”阿玥大拇指朝着後面一指,卻是用英語說,“就是他們乾的。”
“真的這麼年輕!?”洋克笑了,“不過和通緝令上面的樣子有些出入。”說着,洋克又用蹩腳的中文問,“你們好,你們吃過了嗎?我吃過了,我非常喜歡米飯!”
唐術刑和顧懷翼對視一眼,緊接着阿玥搖頭笑道:“洋克,你還是說英文吧,我不相信我只教你一個星期的中文,你就可以說得非常流暢。”
說完,阿玥揮手示意他們跟着洋克朝着通道里面走,同時又做了一次介紹:“忘記告訴你們了,洋克以前的綽號叫‘血狐公爵’,烏克蘭人,烏克蘭最早的黑客。”
黑客?還是烏克蘭的?唐術刑盯着前面一瘸一拐的洋克,真看不出來,但又不清楚他怎麼會成爲古斯特的左右手?
走到通道的盡頭,衆人又擠上一個破爛不堪的舊電梯,洋克洋洋得意地告訴他們,這電梯是自己改裝出來的,用了半年的時間,不過很值得,誰都不知道他還活着,而且還與自己那具假屍體所在的地方不遠。
電梯升高,隨後又進入了一個大集裝箱之中,洋克敲打着集裝箱的面板道:“這裡是一座廢車場,面積很大,幾乎沒有人來,只是時不時會有白癡來這裡拋屍,有時候還能撿到不少好玩意兒,知道嗎?上次有人在這裡扔了一臺價值兩萬美元的電腦,天啦!簡直就是上帝送來的禮物。”
洋克轉身關閉了連通到通道下面的揚聲器,以免聲音傳下去,卻將下面安置的竊聽裝置頻率調整到最大,擔心有人會跟着阿鑰他們前來,只要稍有動靜,他在上面便能聽得清清楚楚,這就是爲什麼他在上面,阿鑰在下面只喊了一句,他就能聽到的原因。
“來,這邊走。”洋克穿過與下個集裝箱的連接口,將衆人引領到旁邊的集裝箱內,然後將電源開關打開,雙手一展道,“歡迎來到洋克小屋,需要喝點什麼嗎?我有自制的蒸餾酒,配上曬乾的人肉別有一番風味。”
“啊?”姬軻峰一愣,“人肉乾?”
“洋克!”阿玥皺眉,“別開那種玩笑!”
“好啦!好啦!只是個玩笑!”洋克笑道,又轉身走向冰箱處,開始翻找吃喝的東西。
唐術刑看着這個幾乎什麼都有的集裝箱,除了牀之外,還有沙發,不過更多的都是些自己完全看不懂的電子設備,一側還放着一個巨大的,外面有玻璃罩,還被擦得一塵不染,是整個集裝箱內最乾淨的儀器。
儀器還閃着光,維持着運行狀態,唐術刑剛要上前看,洋克卻抱着罐頭立即衝了上去攔下他,緊張地說:“千萬不要去碰這個脆弱的寶貝,如果沒有他,我就失聰失明瞭。”
唐術刑點頭,立即道:“我需要聯繫,有沒有電腦之類的東西?”
“聯繫誰?”洋克緊張地說。
“蠱獵場!”坐在沙發上休息的阿玥替唐術刑說出來,“他們是從尚都出來的。”
洋克的臉色一下變了,變得好奇又親切了,把罐頭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竟抓着唐術刑的手坐下來,神秘兮兮地問:“對呀!你們參加過蠱獵場,你們是翼峰刑隊?我看過衛星轉播,我知道是你們!尚都原來真的存在,我有希望去嗎?”
“呃——”唐術刑看着洋克,咳嗽了一聲道,“我覺得你最好不要去,因爲那個地方和宣傳的不一樣,客服服務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好。”
“是嗎?”洋克滿臉不相信的表情,又看向阿玥,阿玥聳聳肩表示不清楚。
“刑二,應該聯繫阿米了,把我們的現狀告訴給他們。”姬軻峰靠在一側冷冷道。
“把聯繫的方式告訴給我。”洋克坐到桌子前,將那塊用來遮擋灰塵的帆布掀開,露出裡面連接在一起的九個顯示器,開機之後立即進入了一個非常奇怪的界面,唐術刑等人完全看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