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子游戲!
這四個字對顧懷翼來說相當陌生,他從來不知道還有這樣一種遊戲,在幾年的成長歲月之中,他甚至認爲所有的家庭都應該這樣——父親消失,母親沒有笑臉,放任孩子自生自滅。
顧懷翼被兩名士兵死死壓在地上,側頭貼着地面,看着自己母親鄭千嵐在跟前左右踱着步子,給他講述着親子游戲的規則:“這個遊戲很簡單,參與者當然是我,你,還有你的生父顧雲卿,這是一個捉迷藏遊戲,規則很簡單,你去找躲藏起來的顧雲卿,而我去找你。”
說着,鄭千嵐蹲了下來,用手摸着顧懷翼的臉:“換句話說,你爸是蟬,你是螳螂,我是黃雀。你找到顧雲卿,幹掉他,那麼遊戲就結束,如果我先找到你,我就會毫不遲疑地幹掉你,然後自行追蹤顧雲卿,再幹掉他……你不會想被自己的親生母親殺死吧?”
如果你不想被自己的親生母親殺死,那麼你就殺掉你的親生父親,這個規則聽起來很簡單。顧懷翼露出微笑,默默點頭,就在鄭千嵐準備揮手讓士兵鬆開他的時候,又揮了揮手,讓士兵把鄒沐青帶了出來。
“我知道你不是遵守規則的那種人,所以,爲了讓你遵守,我不得不留下點抵押品。”鄭千嵐捏着鄒沐青的下巴,將自己手中的槍管塞了進去,“如果你不遵守規則,去找顧雲卿,那麼作爲懲罰。我會殺掉你的……妻子!如果我發現你雖然在努力地找顧雲卿,卻又帶着其他的念頭。我會把你的妻子包裝好,繫上蝴蝶結,然後當做一份大禮送出去,至於送給誰,我也不知道,到時候再說了。”
顧懷翼閉上眼,他失算了,其實在來刺殺鄭千嵐的時候他就應該想好退路。如今他唯一的軟肋就是鄒沐青。
除了接受這個“親子游戲”之外,顧懷翼別無他法,他點頭答應,並且按照鄭千嵐的指示,用鮮血在那份遊戲合同上按下了自己的手印。
臨別時,顧懷翼只是對鄒沐青說了一句話:“我會殺掉他們的,一個不剩!”
從那天開始。顧懷翼開始踏上了逃亡之路,但不管怎樣,他每年都會潛回金三角鄭家的地盤看看鄒沐青,他沒有其他的目的,只是提醒自己不要忘記妻子的模樣。在前年潛回來的時,他偷偷將一雙在意大利找工匠製作的手工低跟皮鞋放在了鄒沐青的牀頭。這是他第二次送禮物給妻子,第一次的禮物是十條人命……
幾年過去,當他再見到鄒沐青,她已經成爲了別人真正意義上的妻子,而且對自己說的話僅僅只是提醒他:我知道那雙鞋子是你送的。我會一直穿着它。
而顧懷翼呢?他什麼都沒有說,還是重複了一遍當年離開時所說的話——“我會殺掉他們的。一個不剩!”
有時候承諾就是這樣,你說一遍是承諾,說兩遍就是做不到而導致的死要面子,可顧懷翼明明知道那不是做不到,他現在能做到了,但是他不能爲此破壞自己的整體計劃。
……
聽完顧懷翼和林索圖的共同回憶,唐術刑和姬軻峰驚得是目瞪口呆。原以爲唐術刑的人生經歷已經夠傳奇了,沒有想到顧懷翼從出生開始就註定是個傳奇,這個星球上幾十億人,有這樣經歷的恐怕屈指可數,亦或者根本就只有顧懷翼一人?
“也許有些唐突,但是我還是很好奇。”唐術刑低聲問,“我從你先前的話中聽出,你後來是見過你父親顧雲卿了吧?你當時爲什麼沒有殺死他?不怕你媽,不,鄭千嵐報復?”
“鄭千嵐有着絕對的控制慾,她會想盡任何辦法控制一切,用盡卑鄙手段,所以我殺不殺顧雲卿,她都不會遵守所謂的遊戲規則,這點我和她都清楚。”顧懷翼微笑着,看着前方,就像是顧雲卿此時站在了自己跟前,“我後來再見到顧雲卿的時候,爲了沐青我差點就動手了,可當顧雲卿把事情的前因後果全部告訴我,包括他去金三角的目的,他假死刺激我,只爲了讓我成長蛻變這些,都清清楚楚地告訴給了我。在他說完之後,我腦子中想要殺死他的念頭消失了,他敢於實話實說,說明他還愛我,也說明他根本不打算掩飾他利用我的目的,我喜歡他!”
我去你大爺的!你們一家子都不正常!都是心理變態!唐術刑心中這樣想着,偷偷看了一眼姬軻峰。
此時姬軻峰心中倒是想着,終於明白爲什麼當初顧懷翼要幫助唐術刑還債,而且還會那麼激動,以致於情緒失控,原因就在於鄭千嵐和唐術刑母親從某個角度來說,根本就是同一類型的人,只是背景不同。
“難道是因爲你違反了遊戲規則,所以你媽讓你媳婦兒改嫁給唐術禪那王八蛋了?”唐術刑說道。
顧懷翼搖頭:“鄭千嵐留着沐青只是爲了能夠發揮最大的作用。當她知道你和我在一起,又調查出MrHook就是唐術禪的時候,她的捆綁計劃就開始實施了,可我估計她還沒有查明白,你和唐術禪的關係並不好。”
“不——”唐術刑搖頭,“我倒覺得鄭千嵐對我的過去下足了功夫調查,單單只是詢問下唐術禪,試探下他的語氣就知道,我們兄弟關係很糟糕。”
“唐術禪是那種爲了自己,可以隨時出賣身邊人的傢伙。”姬軻峰在一旁插嘴道,“自私自利,自大狂妄,可是我不明白的是,曾經聽你媽說,唐術禪在西南某個邊陲小鎮當個什麼鄉官,爲什麼會成爲了代理人?”
“不知道。”唐術刑搖頭,“肯定有什麼事情。說不定還是與我父親有關係。”
三人正說着的時候,林索圖看到鐵線搖着船出現在河面遠處。自己也只是簡單地說了句“船來了,我走了”轉身就告別三人,跳上越野車要走。
“少爺,關於沐青的事情……”車上的林索圖面露愧色。
顧懷翼笑笑道:“和你無關,你都僅僅只是鄭千嵐跟前的一盤菜而已,根本沒有能力保護沐青這另外一盤菜。”
林索圖點點頭,道了再見之後開車疾馳離開,等越野車消失在輪胎帶起的灰塵之中後。三人才徑直走向渡口碼頭。
鐵線的那艘小船停穩,在他先前遠遠看到顧懷翼三人之後,並不相信眼前看到的事情——他們三人還活着,並且都沒有缺胳膊少腿。
顧懷翼率先跳上船,站在一臉驚訝的鐵線跟前,笑道:“我們都還活着,是到了你應該履行自己承諾的時候了。”
在蠱獵場大賽開始之前。就在這艘船上,鐵線和顧懷翼曾經打過一個賭,如果他們從蠱獵場大賽中活着出來,那麼鐵線就會按照顧懷翼的要求去做一件事,任何一件他可以做到的事情。
鐵線點頭:“好!我遵守承諾,你說吧。需要我做什麼?”
“我們趕時間,你先開船。”顧懷翼坐下看着河中隱約可見的血紅色蛆蟲,等鐵線開船之後,他頭也不擡地問,“你在這條河上多少年了?”
唐術刑和姬軻峰擡眼看着鐵線。鐵線面無表情地回答:“很多年了,從第一屆蠱獵場大賽開始。我就在這裡當擺渡人了。”
“爲什麼?”顧懷翼又問。
“你只是來問我問題的?”鐵線斜眼看着顧懷翼,“我知道你是誰,但不管是誰在這條船上都一樣。”
顧懷翼挺直腰身看着他:“我不問你點什麼,怎麼知道我要打算讓你做什麼呢?”
鐵線無奈,只得回答:“我原本想參加蠱獵場大賽,可惜錯過了時間,於是潛進去以實力證明自己的能力,但落入陷阱中被生擒。我見到蠱獵場的委員之後表示不服,委員們便給了我一次機會,讓我與一個高手過招,我贏了,就讓我參加,如果我輸了,就得發下毒誓,在這裡當一輩子的擺渡人。”
“看來你是輸了,而且輸得心服口服。”唐術刑看着鐵線道,“要不你也不會這麼老老實實的呆在這裡當擺渡人。”
“人,是不可能戰勝怪物的!”鐵線說了這麼一句話,一出口先讓顧懷翼等人吃了一驚,隨後便意識到,鐵線大概是遇到某個屍化者了。
鐵線見三人遲遲不說話,以爲有什麼陰謀,乾脆停船質問顧懷翼:“喂,我當年輸了,說在這裡擺渡就擺渡,我和你打賭輸了,我也不會耍賴的,你說吧,需要我做什麼!”
“鐵線大哥,你知道我在想什麼嗎?”顧懷翼坐到船頭,看着河流前方,“我在想你肯定沒有家人,要不爲什麼要跑來參加蠱獵場大賽?”
“我有家人!上有老下有小!”鐵線回答,顧懷翼說到他心中的痛處了。
“是嗎?那我有兩件事選擇讓你去做。”顧懷翼豎起兩根手指頭,“第一件事,你離開這裡,再也不要當擺渡人了,回去過你自己的日子。第二件事,如果第一件事你因爲毒誓做不到,那麼你就偷偷回去看看你的家人,委員會方面我替你搞定,你自己選擇吧?”
鐵線一下愣在那了,半天才問:“你……想讓我做的事情就是這個?”
“是呀,那你以爲是什麼?”顧懷翼扭頭看着他,“你那一臉的視死如歸是怎麼回事?你以爲我會讓你去死嗎?我和你無冤無仇。”
“可是……”鐵線搖着頭,“我不明白爲什麼你要這樣做?”
“我也不明白爲什麼如今的世界上,還有你這種說一不二,發下毒誓就去遵守的人!”顧懷翼竟然衝鐵線拱手道,“鐵線大哥,我很佩服你,由衷的!”
鐵線還是在發愣,許久才發動船繼續前進,末了低聲說了個“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