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越來越暗,而周圍的空氣也越來越涼。
“不是有人找你嗎?你怎麼不去?”言曦靠在欄杆上,挑眉問道。
宮少爵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樣子痞痞的,還帶着點莫名的酸味,“本少才離開多久你就和別的男人有說有笑的了,怎麼,你就這麼不想讓本少陪着你?”
“這話我怎麼聽着這麼彆扭呢?宮少爵,向來不是隻有女人吃醋的麼,怎麼連你也……”言曦瞥到他眸底的一絲警告,不由連忙改口,道:“其實也不是,這是正常規律,人類與生俱來的本領。”
“哼,你現在還真是會說話。”宮少爵斜睨着她,“老實交代,龍御天都和你說了些什麼?”
“還能說什麼?不就是問了一下明月的事情嘛。”
“從咱們進來的那一刻起,明月對你的敵意就沒有消失過,怎麼,這樣的妹妹,你確定你還要爲她操心?”宮少爵不解問道。
涼涼的海風,將言曦本就散着的發吹起,她白皙的臉蛋在昏黃燈光的映襯下,顯得有些和暖。
“這麼說吧,如果有一天宮少言因爲一些事情而恨了你,但是她的處境很危險,需要你幫助,這個時候你是幫呢?還是不幫?”言曦反問道。
不用問也知道宮少爵的答案。而自己,又何嘗不是?
“她和少言不一樣,她要做的是什麼,你現在可知道?”宮少爵蹙眉,道。
“我知道不知道又有什麼關係?她不會聽我的,我只希望她可以自己慢慢認識到人生最重要的東西,有些人就是太偏執,總想着追求更美好的東西,殊不知最美好的早已被自己握在了手心裡。”
她的感嘆,伴隨着點點微涼,落入他的心頭。
“那麼你呢?言曦。”
你現在可覺得你已經擁有了你眼中最美好的東西?
言曦的心口忽然一震,是的,因爲宮少爵的這句話,也因爲他此時此刻柔若善水的眼神。
“我……誰?”言曦忽然轉頭,發現那裡站着一個人影,言曦正要追上去,卻被宮少爵拉住了手腕,“我去,你趕緊回去,這裡不安全。”
言曦沉了眼眸,猶豫片刻之後,點頭,“好,你自己小心些。”
宮少爵得到她的回答,立即追了過去。
這艘遊輪太大,要想追一個人,想來除了要有好的本事,還要有這艘遊輪的大體輪廓圖。
言曦沒有聽宮少爵的話立即回去,而是站在欄杆前,任由海風掀起自己搖曳的裙角,一身紫色裙子的她,在這靜謐的夜裡,像是海里的精靈一般,靈動而神秘。
“是不是該出來了?”言曦看着某個暗處,淡淡道。
那人果然應聲出來。
“是你?”言曦瞪大了眼睛,怎麼也沒想到,眼前這個穿着高貴的黑色禮服,盤着貴婦裡最爲精緻的髮型,臉上畫着得體的妝容的女人,竟然會是上午偷偷進入房間刺殺自己的女傭。
“哼,是我。”女傭,不對,應該說她是博爾斯特家族的柯語,也是捷克侖的妻子。
“怎麼,之前沒有成功,現在還想再來一次?”言曦的手,在欄杆上輕輕敲打着,眼神莫名地打量着柯語。
她在打量柯語,柯語何嘗不是在打量着她?
“言曦,你的目的?”她定定看着言曦,用有些生硬的中文道。
言曦疑惑地看着她,“什麼目的?”
“靠近宮少的目的。”柯語不喜歡繞來繞去,她直來直往慣了,因此對上言曦,要麼是暴力手段,那麼是冷硬威逼,又或者是現在的僵硬盤問。
“我爲什麼要告訴你?別忘了,你之前想殺我,或者,你現在也還想殺我,只是你沒有這個本事。”言曦一字一句道,眼中是淡淡的挑釁。
她真的很想知道,這個女人到底是博爾斯特家族的什麼人,她又爲什麼要殺自己?
“你的嘴巴很硬,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想再挑戰你一次。”
柯語的話,讓言曦心中升起一絲笑意來。
這個女人,還真是有趣。
“我以爲你是來殺我的。”言曦道。
“不。”柯語緩步走到了她的面前,平視着她的眼睛,眼中,是少有的真實光芒,“我今晚並不打算殺你。”
今晚……並不打算……殺你。
言曦很是好笑地看着她,“你似乎對殺我這件事情很有自信?難道你還不清楚麼,我是特工局的夜貓,我不是你想殺就能殺的。”
“我知道你是夜貓,也知道你的本事,所以我今晚只是挑戰你,而不是殺你。”柯語淡淡道,“言曦,我若是想殺一個人就一定會成功,你也不會成爲我手中唯一的例外,明白嗎?”
她是在陳述一個事實,這個言曦知道。
“那麼我也告訴你,第一,你的挑戰我不會接受,因爲你已經輸了,我不會給一個曾經輸給我的人機會;第二,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你手中的例外,但我知道,只要我不想死,沒人殺得了我。”
說完,言曦看也不看柯語震驚的神情,踩着高跟鞋離開了這個冰冷的地方。
柯語站在風中,回味着言曦最後的這句話。
真是……好狂的一個人女人,她喜歡。
“如果不是女公爵下了死命令,必須要你死,或者,我會和你成爲朋友。”
柯語的自言自語,沒人聽的見,也許只有這茫茫的大海才能明白她心中的那種複雜。
言曦覺得自己今晚的運氣很不好,是真的很不好。
剛剛遇見的那個殺手要挑戰自己,甚至放話要殺自己,這也就罷了,可是爲什麼她剛往裡面走了兩圈就迷路了?
這個遊輪的設計是故意讓人迷路的嗎?還是因爲別的什麼?
剛走了兩步,言曦忽然頓住了腳步,停在了一間休息室的門口,裡面,傳來男女低低的聲音,又男子低沉的嗓音,也有女人柔媚的*,一種曖昧的氣氛,從房間裡緩緩飄了出來。
“你快點啊,一會兒得有人來了。”那女人忽然輕輕催促了一聲。
聽到這裡,言曦轉身就要走,不料,那男人的聲音卻是讓她猛然轉頭看向休息室的門,眼中,蘊藏着難以言喻的風暴。
這個聲音……怎麼會這麼耳熟?
言曦閉上了眼睛,將自己的大腦全部放開,聽着裡面的男女聲音,在裡面的男人再次說了一句話之後,她陡然睜開了眼,而此時此刻,她的眼睛裡,充斥着森寒的殺意。
言曦環顧了一條這條十字走廊,還好現在沒人。
她立即走到隔壁的休息室裡,將自己貼身放在大腿處的消音槍取了出來。
自從遇見了柯語之後,言曦就一直把消音槍帶在身上了,當然,除了這個,還有她手上的手鍊,帶着麻醉針的。
“孤狼,終於讓我找到你了,今夜就是你的死期!”言曦低低道,語氣中,是來自地獄的冰冷,是來自死神的冷漠。
隔壁的男女似乎已經完事了,在女人一邊穿衣服一邊提着自己的要求時,一個長相清逸的中年男人斜靠在華貴的牀上,看着女人姣好的身體,目光清明,沒有絲毫剛剛的情慾在裡面。
“我聽說博爾斯特家族的古藏會在這場拍賣會中出現,到時候你可要幫我拍下兩件來。”女人自顧自說着,沒有注意到男人眼中一閃而逝的陰狠。
博爾斯特家族?
哼,如果不是他們搗亂,他也不會落得現在這樣一個隱姓埋名還無法正常生活的下場。
他要破壞這一次的古藏拍賣會,不,他還要殺了這些人,這樣的話,纔對得起他孤狼的名號!
博爾斯特家族?
哼,這一次你們來多少人,我就讓多少人葬生大海!
咚咚咚——
咚咚咚——
規律而嚴謹的敲門聲,讓孤狼和那個女人都是一愣。
“誰啊?”那女人得到孤狼的示意,問道,而孤狼,扯過一條浴巾迅速裹好了自己的下身。
他躲在了牀後面的屏風處,手中緊緊握着自己的貼身佩槍,目光陰厲,如草原上的一隻孤狼!
“您好,我是來打掃房間衛生的服務員,龍先生說一會兒他有一個貴客要到這裡休息。”言曦變換了自己的聲音,聽起來粗啞而恭敬,彷彿真的是一個年紀微大的服務員。
豔麗的女人看向屏風後,只見孤狼輕輕擡了擡手,她會意,道:“好的,等一下。”
“是。”
門外,言曦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而房間裡,那女人穿好衣服,披好外衣之後,踩着高跟鞋走到屏風後,壓低了聲音問道:“你怎麼辦?”
“別擔心,我自有辦法,你先出去,假裝只有你一個人就好。”孤狼扯出一個淡漠的弧度來。
“你不會是想……”
“我們兩人在一起的事情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這是千古年來亙古不變的真理。”孤狼一字一句道,眼底的殺意越發濃烈起來。
女人的背後無端發涼。
“可是……”
“沒有可是,你到底走不走?你放心,一個服務員而已,沒誰會注意到的,到時候把她的屍體往海里一扔,絕不會有人發現的。”
“好……好吧,隨便你,反正我是要走了。”女人很顯然是被嚇着了,臉色有些發白,她的步子也變得匆忙而顫抖起來。
當然,如果不是經過特殊訓練的言曦,根本沒人聽得出來。
果然,他還是沒有變,一樣的小心翼翼,一樣的心狠手辣!言曦暗暗道,眸底的諷刺意味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