濛濛細雨如千萬根牛毛奔向大地每片肌膚,天空黑壓壓的預示瓢潑大雨的到來,原本陰暗潮溼的百貨大廈後面被天氣映襯的更加陰森可怕,溼淋淋的地面污水粘着疾步行走的帆布鞋底。四周的門大徑相同,若不是有門牌號,迷宮般的後巷想找到萍萍進入的門比登天還要難。
佳麗尾隨萍萍來到標有鮮紅1o字的鐵門,正在煩惱自己手中的那把一無是處的雨傘時,眼前看似笨重實際輕巧的鐵門刷的開了,毫無防備的佳麗被突如其來的開門聲嚇退幾步。
眼前開門的是一對勾肩搭背的年輕的男女,從他們的蒼白嬌嫩的臉上能看的出他們很青春。臭未乾,小鬍鬚的男生見到前面擋路的她惡狠狠的瞪了佳麗一眼,隨後挽着嘴角亮着微笑的女孩繞過她,一瞬間,佳麗感覺自己的左肩有股冷冷寒氣,深入骨架,沏入內臟。
剛剛那個女生怎麼那麼眼熟,在哪裡見過?我怎麼想不起來了,不過他們浪蕩不羈,臉色稚氣未退的樣子。我可以斷定,他們一定還是學生,而且是高中生。這裡到底什麼地方?他們出來時,臉上洋溢的興奮,難道這裡是舞廳?還是供偷吃禁果的黑牢?
“唉,不能胡思亂想!”佳麗努力的甩甩溼嗒嗒的腦袋,想盡辦法甩開那污穢的想法。
她滿腹疑問,心有餘悸的邁着碎步,深呼吸推開半掩的門。裡面黑壓壓的長廊,隱隱約約可見內堂那邊七彩的光在閃耀。佳麗深一腳淺一腳趟進去。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不知道前面會生什麼事情,只有那被黑暗嚇壞的心撲通撲通的跳。
很快陰森潮溼,帶有詭異的長廊走到了盡頭,眼前別有洞天,各種彩燈光鮮奪目,混雜不一的灑下,紅男綠女陶醉在舞池中,動感勁爆的音樂震耳欲聾。佳麗掃視四周,正前方酒保手中的雞尾酒宛如聽話的小孩,懂得順着大人的心思,或高或低,或遠或近。播放音樂的樂師隨着音樂扭着肥胖的身軀,時而瘋狂的跳躍。妖豔的推銷啤酒的女生,活躍其中,穿梭之時不忘調侃,不忘兜售手中的啤酒……
這是什麼地方,人龍混雜,她們也太瘋狂了吧,瞧瞧那衣服穿的,唉,那麼**,還不如不穿呢?也不知道萍萍在哪裡,她爲什麼要來這種三流的地方呢?難道她爲了錢來這裡當酒吧女?千萬不要啊!
“對不起,我不做!你放開我,她欠的和我無關,你放手啊!疼……”隔着舞池,靠左邊長沙那裡有一羣人在拉拉扯扯,絲毫不在意音樂的瘋狂,佳麗若隱若現的看見一個女生手腕被卡在光頭佬手裡,隱隱約約的聽見這句歇斯底里的怒聲。光頭佬身後站着四個黑衣人,個個面部猙獰,身材高大威猛。女生被其中一個黑衣人揪着長,倆個胳膊被生生擒住。看的出,坐在沙上的那個光頭佬是個人物,而那個女生一定是違反了他們的某項規定,纔會被如此凌虐。
女生的臉在人羣中出現又消失,消失又出現。在燈光的閃耀下,清晰又模糊,模糊又清晰,幾張零散的畫面,佳麗已經能夠看清那個女生的臉。柳葉眉緊緊的擰着,丹鳳眼芝麻般大小的痣在抽搐,烏黑亮的直隨着黑衣人粗壯的手臂蜿蜒而下。
“是萍萍姐!”佳麗心急喊出聲,片刻她的聲音被淹沒在排山倒海的音樂中,佳麗恍恍惚惚的拖着全身浸溼冰冷如寒窖裡凍魚的身體,朝那個無力反抗的女孩走去。
怎麼會這樣,萍萍姐,不行我要去救她。
“啊~誰啊?”她還未穿過人羣,被一道無形的力量硬生生拖到一旁,佳麗拼命掙扎,依然無濟於事,這股力量實在強大,對於一個弱女生來說實屬難上加難。唯有順着力量左右,跌跌撞撞的來到一個包間裡,她被甩到包間軟綿綿的沙上,耳畔響起劇烈的碰撞聲,門被重重的關上。
“你是誰,你要做什麼,你說話,要不然我就報警了。”佳麗從口袋裡摸索。
奇怪手機呢?怎麼找不到,什麼情況?難道我把它放在家裡了?不是吧,老天啊,你給我開國際玩笑的吧,萍萍姐還在外面備受煎熬,我也落人虎口,唯一能救命就是手機了,現在連這黃金罩都沒有了,我要怎麼辦啊?誰來救救我們啊?
“你哭什麼啊?”聲音漸顯高昂。
咦?這聲音怎麼這麼熟悉呢?似曾相識啊。佳麗停止抽涕,擡起哭花的臉,循着聲音的方向定睛一看——是張念。
“念?怎麼是你?”佳麗嘴巴張的能塞進一顆雞蛋,突兀看着眼前美俊男,心中頓時委屈,孤獨無依的感覺昇華,她放聲哭泣,比剛纔膽怯的還要顯得波濤洶涌,一不可收拾。
“是我,你還哭?不是吧,你快別哭啦……”念見到她淚流滿面,自己亂了方政,舉措不安。走過去,扶過佳麗的臉,輕輕的拭去溫熱的淚珠,雙手滑到溼漉漉的頭上,親吻她冰涼的額頭。
“人家剛剛真的嚇死了,你爲什麼不早點告訴我是你啊,你要是早點說我就沒有這麼害怕了。”佳麗給他一記粉拳,打的他心花怒放,聽到佳麗這樣說,不禁強忍住不笑,可嘴角跳動的幅度在不停的增加。
“你想笑就笑吧,不用這樣痛苦的憋着。”佳麗脫開他懷抱,嘟着火紅的櫻脣。
有這麼好笑嗎?我本來就害怕嘛,害怕又不是什麼醜事,想笑就笑唄,何苦這樣做作?!
“我不笑了,真的沒有要笑你意思,只是剛剛你害怕尖叫的神情可不像我女朋友佳麗哦,我女朋友一直都很勇敢,對於任何事情都不曾畏懼過,哪怕是讓她變成其醜無比的乞丐都無所謂的。現在卻害怕的哆嗦,這不正常嘛。”念再次擁住她,吻着散淡淡茉莉香味的卷,眼神充滿了溫柔和憐愛。
“能不害怕嘛,我剛剛想要去……不好,我光和你說話,都忘記萍萍姐還處在水深火熱之中呢,我們快去救她,她遇到麻煩了,就在舞池那邊。”佳麗緊張的看着念,黑色閃亮的眸子左右亂煞,焦急的彷彿是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
姐姐,姐姐,你不會有事吧,你千萬要等到我啊,我馬上就和念一起去救你。不管你欠那些人多少錢我都會幫你還的,就是賣了我最愛的鋼琴我也在所不惜,只求你不要出事啊。
舞池中紅男綠女搖擺着身軀,晃動着腦袋,好似着了魔般不能自拔,一派瘋狂無極限的景象,包廂內卻安靜的可怕,念並沒有立馬迴應佳麗的話,而是透過半透明的落地窗,淡淡的看着行走在人羣中妥協的萍萍。他弩了駑嘴,示意佳麗也和他一起欣賞,萍萍冷冰冰的提着啤酒穿梭在人羣中,時而被擦肩而過喝的酩酊大醉的色男調戲一番,一會是香肩,一會是翹臀,一會修長白皙的腿。
姐姐她怎麼了,怎麼妥協了呢,這種事情不是你做的,回來啊,不要,那個髒男人不要碰姐姐,姐姐,左邊的那個揩油,右邊的那個伸出鹹豬手了,注意啊前面的胸,前面的那個罪男人估摸要過來調戲你啦。姐姐……
佳麗在心底百感交集,彷彿受煎熬的不是萍萍,而是她,“爲什麼姐姐會做啤酒女郎?”佳麗臉頰貼在落地窗上,看着處於尷尬異境,百般無奈的萍萍心裡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各自滋味都接踵而來。
佳麗是明智的,唸的出現絕對不是偶然,一定知道其中的秘密,答案就在這裡,她無需多考慮,直接挑明。
“佳麗你聽我說,”念扶着她冰涼的肩,溫熱的呼吸模糊了落地玻璃窗,“萍萍是被逼的,她的那個小姨是這裡的小姐,她不是什麼貴婦,她欠地下錢莊的錢已經有很多年了,好不易逃出去了,卻有被找到,水藤摸瓜,他們看見萍萍張的天生麗質,就把如意算盤打到萍萍身上,想要讓萍萍接客來幫她小姨還錢,萍萍什麼都不知道稀裡糊塗的被騙到這裡,以前是電話威脅,說如果不去接客的話就會把她小姨給剁了,那個時候她小姨還在你家裡,所以她很放心,裝做不理不睬,誰知今天這幫人用了什麼計謀把她小姨誘拐到這裡,這個我還有沒有查到,萍萍姍姍到來,當場就被抓了,我本來是想要報警的,可是這裡放哨的比來玩的人還要多,等警察來,我想他們就早逃之夭夭了。”
“那就沒有辦法了嗎?我們把錢還上不就行了嘛。”佳麗擡頭看着一臉茫然的張念,若有所思的回答。
還上不就行了嘛,那幫人不就是要錢嘛,只要能放過萍萍姐,我願意無條件的幫她還上,雖然是一個不相干的人。
佳麗單純的以爲事情這樣就能徹底解決,但看張唸的表情就知道事態並沒有這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