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還是那樣的肆無忌憚的颳着,遠處烏雲密佈,黑壓壓的看來又要狂風暴雨了,這樣的天氣真夠壓抑的,佳麗拒絕了靜媽媽的邀請,沒有吃午飯就恍恍惚惚的離開了。
爲什麼這樣呢,爲什麼是江姨,她怎麼會是那顆老鼠屎呢,我最愛的江姨是這樣的人,不會的,一定是有人陷害她,她只是個受害者,一定是。可是爲什麼心裡總有個聲音在響個不停呢:江秀籤的字,她就是要找的黑名單。這是靜兒的玩笑話,此刻卻像是一把鋒利的劍刺的她遍體鱗傷,最親的人,最愛的人,怎麼回事,這一切都是謊言嗎?
東邊的天空黑壓壓,說時遲那時快,雨傾刻打下,擊落了含苞未放的太陽花,這是什麼情況,佳麗一個人孤零零個行走是雨中,任由雨水沖刷,浸透她的外衣,T恤貼在身上,緊緊的顯露出嬌小的身軀。蓬鬆捲起的頭髮也打溼,水漉漉,溼淋淋,乖巧的搭在嫩白的脖頸處。冰涼讓人想握住給她溫暖的手輕輕的捏着揹包帶,一步一個腳印的往回走。
她轉了幾個圈,走了幾個彎,最終魂不守舍的回到了家,李安驚奇的從冒着熱氣的廚房出來,見佳麗這麼早就回來了,心裡正納悶,奇怪怎能會這麼早,莫非出了什麼事情,仔細端詳她,渾身溼透,面外表色,猶如行屍走肉,見到李安一言不發,擡了擡呆澀的眼睛,朝樓梯口走去。
“佳麗你怎麼了,這麼大的雨怎麼也打把傘,你身上還有傷呢,要是發炎了可不好辦。”想到佳麗不能去醫院,發炎就是天大的事情,他怎麼能允許寶貝孫女這樣虐待自己呢,心疼的問。
“外公,什麼是家人?”佳麗語氣淡淡,臉拉的老長,身後留下水漬形成的腳印正在慢慢的蒸發。她渾身冰冷,顫顫巍巍的回頭拋給李安一個無厘頭問題。
“家人就是……”
“外公今天我好累,先上去了,待會不要叫我吃飯。”還沒有等李安解釋透徹,佳麗把手手揮揮,眼神充滿了憂愁,淡淡的化開。頭也不回的朝樓上奔去,只留下李安滿頭掛着問號,弄不清東南西北。
怎麼我有得罪她,怎麼問這麼奇怪的問題,家人,我不就是她的家人嘛,而且是唯一的呢,難道我做了什麼傷害她了?沒有啊……
還是那句老話,啞巴不開口神仙難下手,佳麗的無語,也只能換來無數的猜疑,無數的假設。
重重的關上門,一個人的空間好寂寞,好淒涼,但怎麼也比不上她現在的心情更悲哀。什麼是家人,不就是一個體系,一個互相關心,互相愛護,沒有謊言,然後每個成員永遠維護這個充滿溫馨幸福的體系嘛。可事實看來呢,似乎沒有說的那樣好,這一切也不過是世人杜撰出來的,還是會有分歧,會有謊言,甚至自私的陷害。江姨不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嘛,亦或許是我太天真,那外公知道嗎?他知道後會怎麼想?能接受一直疼愛有加視爲親生女兒的人背叛嗎?錢,都是錢,在金錢的面前人就喪失了最起碼的良知。
樓下,李安的心思早早的飛到樓上,那個落寞像是被拋棄的背影,就像是片片落葉從天而降,充滿了無奈和孤寂,一時間淒冷的讓人無法呼吸,無法猜測她當底在承受什麼樣的傷害。那個讓她受傷的人是自己嗎?時不時朝樓梯口看,期待那個熟悉歡快的身影出現,然後蹦蹦跳跳的環住自己的脖頸,輕輕在耳邊呼吸,臉上洋溢着永遠不會凋謝不會褪色的笑容。她會甜甜的叫自己外公,那個鏡頭真的很溫暖很幸福。
微波爐裡的雞排由乳白色變成了金黃色,而後變成了鍋灰色。報警器滴滴滴的響個不停,李安還在遊神,絲毫沒有在意這個瞬間。
“什麼味道,好像是焦了。啊,不好,這下糟了,糟了。”慌亂的李安帶着耐高溫手套,小心翼翼的端出已經燒的滾燙滾燙的盤子,焦黑的雞排耷拉着,還冒着油漬漬的泡泡。濃煙噴面,本能的往後退,一股一股的黑煙擁擠着,爭前恐後的往外竄。自動油煙機沙沙的響聲越來越急促,很快廚房恢復了原有的清晰度,只是那盤雞排至始至終都靜靜躺在盤子裡,沒有做出任何反應。而李安的表情發生異常變化,如變臉般紅一陣,白一陣。
思前想後,還是決定去房間看看,不弄個水落石出,查個透徹,心裡就堵的慌。
趴在白淨冰涼的窗臺上,已經溼透的她,開始瑟瑟發抖,嘴角緊緊的抿在一起。米色的揹包背惡狠狠的丟在地上,沿途的水漬匯成一個個奇形怪狀的水滴,倒影出房頂神秘藍色。
門被輕輕的打開,雖說佳麗在認真的觀看狂風暴雨,雷閃轟鳴。敏銳的耳朵依然顧及到那扇厚實用紅木做的門,她不做聲,疲倦的軟榻在窗臺上,目不轉睛,忘情的看着屋外巧升起的煙雨濛濛。
李安撿起趴在冰冷光滑地面上的米色揹包,轉身安放在書桌上,拿起浴室裡白慼慼的長條浴巾,披在佳麗身上。
“擦擦吧,彆着涼了?”溫潤的語調,透着滿滿的將要溢出的愛,他擡眼朝佳麗看的放向掃描一遍,除了雨珠和千遍一律的窗景什麼都沒有。但佳麗的眼睛裡卻看出有很多故事在演繹,憂傷遊離全身,惆悵的眼神泛着微弱的光,在幻想?還是……
佳麗提着披在肩上的浴巾,淡雅的朝他笑了笑,隨後又恢復原來觀看奇特雨景的狀態,目光呆澀,三魂七魄基本丟的差不多,宛如行屍走肉留下皮囊心飄到九霄雲外去了。
“佳麗,你剛剛那個問題啊,我來回答你。”腦海閃現出佳麗歸來的時候拋向他的那個無厘頭問題,試試吧,反正現在也沒有什麼兩全其美的辦法,只有這樣才能套上近乎,因材施教,解除佳麗心中的那個千千結。
“不了,外公我知道答案了,你是我唯一的親人,我不想你被騙。”佳麗回過頭冷冷的打斷李安的話,她在暗示,暗示李安不要相信身邊的人——江姨。
“佳麗你到底怎麼了,你說出來,憋在心裡不是好辦法,說出來看看外公能不能幫到你。”李安繼續打側邊球,自己深知現在的孩子不好**,需要得到信任與之交流,解決最根本問題纔是上上策。
“沒什麼一時間有感而發罷了,外公我……我跟你商量個事情。”佳麗說到嘴邊的話又被堵了回去,現在告訴外公豈不是讓他大發雷霆,傷身傷肝傷肺傷頭腦。忽然眼前一亮,瞬間彷彿被什麼擊中一樣,亂成一攤粘糊糊任由自己怎麼理也理不開的亂麻被貫徹,清晰的呈現出一個絕頂方案——我要參加學校主任提名。由風大每年都會舉辦一次在校生提名主任,也就是兼職涉及管理的職位,主任的特權也很多,可爲由風大未來發展提創意,根據自己是學生來規劃以後的發展提要。也算是可以接近江秀的一個間接方法。
“……”李安摸着大半鬢白的頭髮,洗耳恭聽,一直迷惑到現在應該有個踏實完整的答案了吧。
“外公我想要參加學校主任提名。”佳麗把心中的想法毫無保留的告訴李安,語出驚人,佳麗沒有想到的是李安腦袋搖得就像波浪鼓,臉上掛着一幅誓死不從,抗戰到底的表情。
“爲什麼啊?這個寒假我完全可以適應來的。”佳麗盯着心意已決,死灰般的臉,滿腹疑問的對李安說。
“佳麗你還小,什麼都不懂,這些都是大人們的世界,外公還不想讓你這麼早就趟入這塘混水來。孩子以後等你進人我這個圈子,你就知道了。”李安摸着她溼淋淋結痂的捲髮,看着她心急如焚想要競選主任,心裡很欣慰,她的寶貝想要爲他獻身一輩子纔有如今輝煌的由風大出份綿薄之力,嘴角微微的亮出新月般的笑容,只出現了一秒,就只有一秒的展現,跟後恢復了原來的表情。
細微的動作被佳麗給捕捉到,她已經略微明白了,外公還是很希望將來能接手由風大的。只是時間未定,商機還未成熟。可江秀的事情怎麼辦,就這樣乾等下去,這樣會造成惡性循環,帶來不良後果。要不要說,要不要說,要不要說……一個嘶啞的聲音響在佳麗的耳畔,滿腦子都是江秀的動手腳的畫面。
“外公!”她舒展開一直緊鎖的眉頭,臉上浮現淡淡的微笑,如池塘裡的青蓮慢慢綻放。“江姨她……”
“你江姨怎麼了?”李安心中有鬼,一聽到江秀嗓子都變了,聲音突然洪亮,潛意識告訴他江秀又辦錯事情了。自從上次鉅款被匿名人挪走後,就對她的工作能力產生極度的不滿。
“沒什麼,只是很想江姨罷了。外公你先出去吧,我要換下溼衣服,要不然我就要感冒了,我可是最怕……我就不用說了吧,嘻嘻,你出去啦。”佳麗雙手用力的推着李安,快速把他趕出凌亂的房間。
“好我知道了,我出去。”李安被佳麗這張說變就變的六月臉暫且唬住了,邁着矯健的步子,下樓準備豐盛的午餐。
“外公我一定會競爭上的,我要調查清楚是不是江姨乾的,不會讓我們的由風大受到威脅。”佳麗自信滿滿的對着梳妝檯上橢圓形的鏡子喃喃自語。
在未知的情況下,每個人都有機會創造未來,這個未來講究的多半都是因果關係,佳麗因爲看到李安那一抹欣慰的笑容,就確定李安一定希望自己可以競選。
雨還是沒有停的預兆,拼命的狂奔,從不同方位拋灑,地面激起一汪汪宛如珍珠瑪瑙圓滑光澤的水滴;落在無聲的小河裡泛起的漣漪,一波一波朝岸邊浪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