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途村村長牛金貴老來精,年過古稀之年,卻十分硬朗,瘦弱的身子骨好似老鬆一般挺拔,兩個時常眯縫的小眼睛露出一絲和祥的笑容,正作爲下關鎮周邊的老牌大村之一,早已經有足夠的晉升資本,但升到鎮的事情被他屢次推後,但下關二十二村中,至少六成都以牛金貴馬首是瞻,而下關鎮的陳亮卻好像是被推出來的傀儡一般。
牛金貴是一個老狐狸,也是支持會議上主戰的領軍人物,沿途村位於下關鎮南方,天鷹鎮北方,而夾在兩鎮之間,金牛貴的策略很簡單聯一路,擋一路,單掄起兵力來,牛金貴靠着地利,往來貿易,養了至少三千士兵,比起下關鎮優勝一籌。
“陳盟主,老朽雖然巍巍老矣,上不得戰場,但這雙眼睛卻亮着呢?那靈夏軍先霸龍潭,後侵土鎮,沿途村落百姓全都後遷,如今更是陳兵土鎮,情況明擺着,對方就是一頭下山猛虎,要吞了我們下關聯盟,以壯大自身,我下關聯盟有兵員一萬八千丁,而對方不足兩千,而且與那孔有德連戰數日,必定兵疲馬伐,趁着對方在土鎮立足未穩,我們糾集大軍北上,打他個措手不及,土鎮周邊一十六村唾手可得!”牛金貴聲音不大,但周圍的人卻都仔細聽着,畢竟剛纔爭論的時候,這隻老狐狸也是一言不發,頗有點看熱鬧的架勢,不過向來與老狐狸共進退的數村村長卻已經言明他的立場,此時老狐狸說話,大家也不顯得突兀。
陳亮單手抱胸,另一隻手託着下巴,很是贊同的點着頭,這時,一個方臉劍眉的中年漢子站了起來,張寶勝,勝利村村長,七大老牌大村之一,曾經與牛金貴勢均力敵的傢伙,但上次沙家壩大戰,被老狐狸陰了一把,非但依附他的八個村落被孔有德佔據,連帶着他也元氣大傷,躲在私底下舔了近一個月的傷口,可以說跟老狐狸是勢不兩立,對方同意的,他絕對反對,擺明了是要跟對方過不去。
張寶勝一站起來,被兩方夾在中間的陳亮卻是心裡開樂,鬧吧,最好打起來纔好:“牛村長的建議我倒有幾點不同的意見,對方雖然佔了土鎮,但卻並沒有進軍我們下關聯盟的勢力範圍,如果對方並無意開戰,貿貿然的帶兵殺上門去,會不會落人口實,反而給了對方一個理由,而且我的人送回的消息,土鎮之內如今只有士兵千人,防守有餘,進攻不足,如果以千人來打我下關聯盟,那我勝利村定一家就足夠了,而且眼下正值寒冬,如果出外征戰,快速打下土鎮還好,如果打不下,只會讓我們不多的糧草上雪上加霜而已,沙家壩的慘敗,猶在眼前,前車之鑑,不得不防啊!”張寶勝說着還意味深長的望了眼牛金貴,不過牛金貴卻老僧入定一般,根本不予理會。
陳亮看雙方已經劍拔弩張,各表看法,自己再去裝糊塗,那連這個傀儡也顯得有些不稱職了,和稀泥吧:“恩,牛村長和張村長的說的都有幾分道理,我看這樣吧,既然牛村長主戰,張村長主和,那就牛村長掛帥,各家出一部分兵力和糧草,組成聯軍北上,張村長作爲東道主,則坐鎮後方,管理糧草配給,各位看如何!”
如何,簡直就是胡鬧,連一向喜怒不行於色的牛金貴都露出一絲詫異,沒想到這個小子也學會借力使力,這個建議看似迎合了雙方的口味,但只要有心人一聽就知道里面帶着刀子,牛金貴的勢力在下關鎮南,與天鷹鎮接壤,張寶貴的勢力在下關鎮北,則面對着土鎮,牛金貴主戰,就是要禍水南引,借刀殺人,除去張寶貴這個向來與自己對手的傢伙,至於陳亮這個嘴上沒毛的盟主,並不放在他的眼中。
但沒想到這個嘴上沒毛的小傢伙居然學會倒打一耙,牛金貴離開自己的勢力範圍,北上去打土鎮,最後無論勝敗與否都是得不償失,打敗對方,固然能增加自己的威望,不過北面的村子與自己隔着下關鎮,卻與張寶貴接壤,這打下多少都是給他人做嫁衣裳,而打敗了,實力大損,更是的得不償失,何況按照小傢伙的意思是由老對頭做後勤,哼,這仗打的贏纔怪。
轉眼之間,牛金貴就將其中的利弊看的清楚,而張寶貴也不是蠢人,沒毛小子的建議可以說正和他意,迫不及待的道:“盟主所言有理,牛村長老成持重,掛帥北征可以說是衆望所歸,我勝利村出兵500,糧草200擔,希望牛村長能馬到功成,我們也好藉藉光!”
張寶貴這一開口,下關鎮北面的六個村子紛紛附和,出兵出糧,一副大公無私的樣子,而牛金貴這邊的人卻是騎虎難下,一時間竟不知道該怎麼好,十餘道目光刷刷的看向牛金貴,希望這位老狐狸發話將這個劫渡過去。
張寶貴看對方蔫了下來,得勢不饒人的繼續道:“牛老村長不會以年老的藉口推辭吧,在座的各位可是知道,牛老村長老當益壯,萬里長青不老鬆,半個月前好像才收了一個水靈的小妮子,好似還不到十六吧,嘖嘖,牛老村長可是好福分啊!”
張寶貴一提話茬,衆人立刻煽風點火,牛金貴眼睛眯縫着,緩緩的站起身,道:“既然各位如此擡愛,老夫就不推讓了,不過還請盟主爲副帥,在旁幫襯一二,事情就這般定下,各位回去準備準備,糧草士兵全都到勝利鎮集合如何?”
下關鎮內的龍爭虎鬥終於告一段落,各村村長紛紛回到自家籌備,暫且不提,西路,周倉的西營數日連克六村,人口,存糧,總之能搬走的一樣沒落下,全都往後方遷移,而之前抓到的舉人張楓因爲周倉在狼牙村角力,透支了體力昏迷了過去,所以被沒有被立刻送往後方,反而在得知周倉等人的所作之後,毅然的留下幫助疏導百姓。
張楓並不是一個腐儒,三星村在周邊的情況還好一些,糧食雖然也不足,但省吃儉用,鑿冰撈魚也勉強能應對過去,但周邊的村子可就沒有那般好運氣了,因爲狼牙村的掠奪,加上各村村長大多都是庸碌之輩,只顧自己,所以各村的儲備糧食頂多熬過一月,甚至有些連月中都熬不過去,而從那些士兵的手中,張楓知道這個靈夏鎮儲備了大量的糧草,而遷徙人口就是爲了增加人口基數,在張楓看來,對方確實是高瞻遠矚,能提前兩個月的時間就開始籌備,在亂世之中,人是最不值錢的,同樣也是最值錢的,只有充足的人口才能有足夠的勞動力,招募到足夠的兵員,擁有更多的稅金收入,積累更多的錢糧,而有了錢糧人,就能快速的擴張,從而形成一個良性循環,而不是固步自封。
萬事開頭難,張楓雖然有幾分本事,但周邊環境的複雜讓他很難發展起來,而發展不起來一切都無從談起,而這個靈夏鎮所作也符合他的價值觀,至少對待百姓十分的可親,張楓索性毛遂自薦,幫着周倉處理起那繁瑣的瑣事來。
周倉是一員猛將,卻不愛動腦子,跟人拼力氣他在行,看那些賬本,統計人口等等只要看一眼他就能暈過去,能者多勞,周倉也不怕張楓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耍什麼花招,派了四五個親兵陪同,連繩子都省了下來。
就在夏羽將土鎮拿下的時候,周倉的西營也來到了凌家漁村,說是村其實漁村早就升級到鎮,不過名字叫順了口,便一直叫了下來,此時的靈夏軍西營早已經變了模樣,在張楓的幫助下,各村之中的精銳士兵在張楓的鼓動下,全都加入了西營,每一個村子都有一百多人,加起來就足有八百多人,讓西營的數量直接翻了一倍,而戰鬥力並沒有下降多少。
凌家漁村在吳用兩路南下策略中,佔據着很大的分量,雖然只是偏師,卻肩負着襲殺巾幗鎮後方的重任,而發源自巾幗鎮北麓山脈的淩河,則是一條最便捷的冰路,而凌家漁村所在的淩河河口則顯得十分重要,拿下這裡,冰橇才能順着河道長驅直下,深入巾幗鎮後方。
西營臨時駐地,水營校尉張俊大步流星的來到中央營帳,營帳內,周倉大大咧咧的坐在椅子上,側耳傾聽,而在一旁,一個眉清目秀,帶着三分俊儒氣息的書生對着桌案之上的一張草圖講解着,張俊掀簾而入,看着兩雙目光望來,笑着道:“我說老周,這就是你書信裡給我的那個書生,呵呵,看着不錯!”
周倉嘿嘿笑着站起身,迎向張俊道:“坐,豈止是不錯,這幾天可是我老周過的最舒坦的幾天,不用每天去看那些賬目,文案,也不用操心糧草輜重補給,我真有點不想放他走了!”
“呵呵,這樣的人才主公那邊可也缺的緊,如今咱們地盤又大了不少,但能使的人卻少的可憐,來之前,坐鎮龍潭鎮的陳校尉還向我抱怨沒人可用來着,你倒好偷偷的藏了一個!就不怕主公知道罰你!”
“只要人能留下,我認了,好了,不說這些,這次叫你來,是商量怎麼攻打凌家漁村的!”
周倉說着,轉過頭對着張楓道:“張書生,這位是我跟你提過的水營校尉李俊,這次攻打凌家漁村李校尉會協助我們!”
“李校尉大名可是經常聽到,有李校尉助陣,凌家漁村指日可下。”張楓說着用一節木棍再次的指向桌案上的草圖:“凌家漁村升級到鎮已經有兩月有餘,整個鎮子分成兩個部分,陸鎮和水寨,鎮子內防禦森嚴,尤其是周邊村落陸續被攻佔,凌家漁村的防禦更是嚴密,這幾天更是加固鎮牆,籌備城防,光是箭塔就足有十八座之多,鎮門也用巨石堵死,再想故技重施顯然不成,而水寨部分則以木牆爲主,深入湖內,如今大湖冰封,這水寨就成了唯一的弱點,水寨只有初級木製箭塔十二座,雖然這幾日又有建造,但比起陸地來卻要好攻佔許多,只要拿下水寨,凌家漁村的防禦就算瓦解大半,在水寨碼頭上,還有着數座箭塔,也是第二道防禦,箭塔不遠的地方就是鎮政中心,所以戰鬥的重點有二個,一是攻破水寨,二是拿下碼頭,完成這兩個任務,凌家漁村就等於被攻陷了下來。”
張楓看兩人認真的聽着,繼續道:“這凌家漁村我來過數次,對裡面的幾個重要的人物也有些瞭解,村長凌漁娘,是一個寡婦,自幼習武,善使長槍,一手梨花槍法使的出神入化,
曾與狼牙對陣時,傷了狼牙而全身而退,這也是狼牙劫掠四村,危害一方,但凌家漁村卻絲毫不受影響,反而快速發展的原因,凌漁娘手下還有兩個英雄,一個是方霸,一個是齊哈良,方霸也是一個猛將,有着一件虎頭鑲金鎧,防禦驚人,齊哈良則是一個異族的儒生,自詡文武雙全,也是凌家漁村的狗頭軍師,這個人倒有兩把刷子,不過爲人卻胸襟狹小,瑕疵必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小人,甚至對凌漁娘也有不軌之心,只是攝於凌漁娘的一身武藝,凌家漁村兵力大概在一千五百人左右,不過現在有沒有增加就不知道了!”
李俊聽了張楓所言,道:“對方的實力我們大概清楚了,我們這邊西營現在有近兩千人,我這邊還有六百餘人,不過我的水營善於打水戰,對陸戰差了許多,所以你們也不要太指望我,不過這次來我倒是帶了兩具新造出來的投石車,應該對攻城有所幫助!”
“有投石車那就好辦了,水寨以木爲結構,加上天寒,很容易打斷,不過不管怎樣,一場血戰還是免不了的。”張楓說着,對着周倉和李俊道:“張楓還有一件事拜託二位!”
“哦,兄弟有什麼事儘管說,只要哥哥能辦得到!”周倉看着一躬到底的張楓,拍着胸口,爽朗的道。
“也不是什麼大事,兩位校尉武藝高強,只求你們對上凌漁娘的時候,能否手下留情!”張楓說着臉上也是一熱:“如果爲難,就算了!”
“哈哈,這倒是一樁美事,不過那小寡婦知道你幫我們打下她的鎮子,不知道會不會恨你牙根癢癢!”周倉哈哈大笑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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