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黎和那中年男人來到一間書房裡,書房裡有張茶几,還有滿壁的書。關於這個書房,我們可以得出一個結論:在這顆遭遺棄和屠殺的灰黑行星上,只有這麼一個書房。
那個男人請韓黎坐了,坐下就問:“古印度在低等地球上還有後裔,分佈在何處?”另外,那個男人看着韓黎的眼神和一個gay看見一個美男的眼神有幾分相似,這讓韓黎不是很舒服,對於某些讀者我需要解釋說:韓黎不歧視好男者們,不過他不是這類人。
韓黎問:“您對古印語感興趣?我是古印語的研究者,我這倒有一張圖,上面有我的考察結果。”需要解釋的是:韓黎的話裡漏洞相當多,但是以幾千年前作比,當你跟一個胡人球迷說自己是科比的鐵粉時,他會立即把你看得比兄弟還親,這是幾千年不變的道理。
距離最後期限還有兩小時三分鐘二十一秒時,韓黎知道了以下信息:這人名叫適之,而藍月城落的城主名叫敖之,適之是敖之的老師,傳授兩個東西,一是滿屋的書籍,二是亭下的詭怪方塊,適之說那些小方塊叫作麻將。
適之還說:我只有兩個愛好,麻將和讀書,只有麻將能讓我忘了讀書,也只有讀書能讓我忘了麻將。對於敖之,適之的評價是:一介狷傲之徒,唯喜書麻女殺四物。換句話說就是:敖之整天牛逼哄哄的,就愛看書打麻將玩女人和殺人。另外,敖之還有個兒子,名叫戡亂,和他爸一樣的脾氣和喜好,是親生的沒錯。韓黎說:我要去找敖之,藉機械兵團的生產數據救人。適之勸說:別……還沒有勸完,外邊就來了人。
在末日星球,藍月城落裡不可能沒有眼線。來人不是人,是個機器人,確切說是一個人穿一身機甲。那人說:“老師你老糊塗了,這是個入侵者!”適之笑着說:我還不服老呢。
突然,機甲肩頭射出一顆爆炸子彈,按照趨勢它該正中適之的額頭,把適之殺了。不過,韓黎阻止了這種趨勢,他接下了子彈,子彈沒有爆炸就被他捏碎了。我們已經能得到以下結論了:這個機甲就是敖之,而敖之想殺適之是不需要理由的,因爲他生性好殺。
敖之道:“老而不死是爲賊。”他指的是適之,可以肯定的是:當敖之自己也老了,他就不會說這話了。當然這麼一下,敖之和韓黎勢必打起來。此時距離最後期限還有一小時五十七分鐘三十八秒,他們開始戰鬥,後來發展爲混戰,關於這場激烈的戰鬥,可以作以下描寫:
敖之把書房炸了,適之吼道書書書,敖之說這些都是臭雞蛋,我以前上當吃了幾個,現在聞也不想聞了。韓黎站在遠處,把敖之定住,敖之將機甲的動力催動系統完全開放,換句話說就是他的屁股眼噴出了火來。可是還是衝不出韓黎的束縛,他又將機甲所有的炮彈都發射了,但是隻能炸到自己,炸着自己該是隨便亂開炮的人應有的報應(是的,這是在影射)。
這麼大的動靜,一千多個機甲兵肯定會全部來了,適之攜老婆有多遠躲多遠,搓麻將的幾個婦人也早就不見蹤影了。然後混戰開幕了。假如在現場的話,你可以看見滿天飛的機器,屁股後都着了火。有的機器裡有人,那是人控機甲,有的沒人,那是智能機器。你還可以看見滿天飛的機器臂,機器頭,機器腿,人臂,人頭,人腿——如果人把自己當成機器的話,遲早會被分屍(我在影射幾千年前的人類生存壓力)。
還可以看見滿天飛的炮彈,韓黎也在飛,另外他的身體被幾萬發炮彈打得變了形,不過不要緊,就算把頭轟下來也能復原的。炮彈打着是很痛的,所以韓黎受不了了。
在距離最後期限還有一個小時三十二秒時,韓黎正好抓住了敖之,敖之雖然隱匿在機器裡,但是機器數在迅速減小,他被抓的概率在迅速增大,這告訴我們一個道理:無論穿什麼樣的馬甲,你還是那個你,或土或俗。這場混戰在距離最後期限一個小時零五秒的時候開始結束,過了一分鐘三十七秒完全結束,機甲兵少了差不多一半,地上到處是垃圾,人死了的軀體也是垃圾,很多時候連活人都是垃圾,屍體垃圾定了。
敖之直接問:“你想要什麼?”韓黎說:“機甲的生產數據。”敖之對着機器羣裡喊:“勘亂,勘亂!勘亂……”他是要讓勘亂把數據拿來,不過喊了許久,也聽不見任何回答,韓黎知道事情變糟了,敖之的兒子多半是被自己殺了,這事也不能怪韓黎,畢竟人家是對着他開炮,而不是一起打炮,對於前者不還手就不是男人,對於後者得考慮一下取向問題和對方是男是女。
果然,勘亂的屍體被一個倒黴的士兵發現了,之所以說那個士兵倒黴,是因爲他衝着敖之大喊:“城主,小城主成了八塊,像是被切成了丁的牛排。”然後敖之就向着他開了一炮,幸好被韓黎救下了。這個士兵的錯誤在於:剛學會了一個比喻句就心中小鹿亂撞,非用不可。
敖之的兒子被撕成了丁,這直接導致了他的暴走,他暴走的間接原因是他愛暴走。敖之劇烈暴走就要自爆,關於這個爆炸,細節補充如下:
敖之的機甲裡有高度濃縮鈾,還有專用的鈾****,換句話說,他是顆***。韓黎救不了,時空傳送逃走了。有些愛殺戮的人也愛自殺。
韓黎看着一朵大蘑菇在灰色的天空和黑色的大地間冉冉升起,原來有人能死得這樣驚天動地,這樣美。不過韓黎又面臨了這麼一個問題:藍月城落基本被夷平了,別說什麼機甲的生產工藝數據,連個機甲片子也不一定能找到了。
有時候頑固是很可愛的,幾千年前有個叫王小波的人,適之的書房裡可能有他的書,他的書在出版前一直被斃,我覺得小波是被斃死的,然而他寫到了死。我覺得我和韓黎也應該是可愛的人,比解放軍叔叔可愛得多。
韓黎不放棄,就這樣過去搜索,當然搜索毫無結果,因爲適之和他老婆不算是個正經結果。當一個人被寫入歷史,那麼他就永遠屬於歷史,就該死去了。適之被一個***寫入歷史,那麼他就不該再活着。不過出於道義,韓黎不可能再殺了他。關於適之躥出史冊繼續苟活的事情,可作如下補充:
藍月城落每個機甲兵都配有***,所以必然發展出***防空洞——人類就是這麼愛跟自己過不去。適之家裡就有這麼一個,他跑進去就把門一關,發現他老婆已經在裡面了,而其他人進不去,所以只有他和他老婆活了下來。
值得說明的是:適之的行爲不叫自私,因爲當自私與生存本能聯繫在一起時,頂多叫作不偉大。
韓黎只好帶着夫婦倆一起回西貢,此時距離最後期限還有三十分鐘一秒。
注:胡適之,李敖之,李戡亂三個名字知道的應該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