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竊竊私語的聲音周燦充耳不聞,就算是聽到也不以爲意。
區區一個凡俗中的大夫,怎麼可能和有着一身道術文光的自己相比呢?
除非是醫家傳人。
走上前,周燦爲張姓老者搭脈診斷,仔細的通過脈搏的跳動感應老者全身的情況。
隨後一縷真氣通過手腕處的經脈,注入了老者的身體中,控制着這一縷真氣遊走全身,打通着有些堵塞的血管。
氣血暢通之後,張姓老者幽幽的醒來,且自覺精神更是好了幾分。
“多謝大夫相救!”
張姓老者已經被人擡到牀上,此時起身朝着周燦道謝,並且向着距離自己並不算遠的地方的兒子看去,老淚止不住的往下流。
病牀上父子兩人隔空相望,唯一的兒媳,更是悲痛欲絕。
“大夫,你醫術高明,能不能幫我兒看看是不是還有生機?要是能夠救活我兒性命,就算是是用我這條老命去換都可以。”
可憐天下父母心,周燦心中幽幽一嘆。
旁邊的婦人也淚眼朦朧的看向周燦,並且朝着周燦盈盈下拜,“還請公子救一救我家相公,下輩子就算是銜草結環,做牛做馬也會報答公子的鴻恩。”
在古時,男女授受不親,之間有着大防。
“冰雲,去扶這位婦人起身,我是大夫,慈悲救人是我應該做的事情,你放心就是,我會盡力而爲。”
“只是你的丈夫看起來燈枯油盡,我也只能盡人事而聽天命。”
夢冰雲也已經感應到了異樣,舉步上前,去扶這一位看起來溫柔如水的女子,女子的皮膚入手冰涼,光滑如絲綢。
“果然是有問題,早就看着不對勁。”
夢冰雲暗中警惕,看了自己的師父一眼,周燦對着夢冰雲一笑,點了點頭。
“原來師父早已經看出來這個女子不對頭,只是看不出她是什麼怪祟,非人非妖,非魔非鬼,跳出三界外,猶在五行中。”
女子起身後依舊對着周燦行禮,只是她的心中也是七上八下,因爲她從周燦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浩然剛正之氣。
這樣的氣息,是她無法承受的,隱隱的壓制着她,讓她的軀體都有着潰敗龜裂之感。
但是爲了自己的丈夫,心中駭然之際,仍是沒有絲毫的退卻。
“我來看看!”
衆人屏息以待,這張大朗已經被赤水縣城的知名大夫保安堂的許大夫診斷過,且已經下了死刑。
再想救人,幾乎就是相當於從閻王手裡奪命,其中之難度無法言喻。
輕輕搭在脈搏上,周燦感應着病人的身體情況,身體的情況非常惡劣,應是仗着年輕身強體壯而不辭勞作的緣故,體內許多地方的骨骼都有些細若遊絲的裂痕,生機都黯然斷絕。
陰陽法眼微微張開,便見此人的頭頂有着一根小拇指錯的黑亮光芒直直的豎立在那裡,有着巴掌長。
“黑色的光芒是病氣凝聚,如今已經化作油亮黑色,這在世上便可以稱爲病入膏肓,難以救治了。”
“想要救治他,只有拔除他頭頂的病氣,才能爲他驅逐疾病。”
隨着修爲精進,周燦對望氣術也有着更爲深刻的理解,天地生於混沌,演化地水風火,道生一,一生二,二生萬物。
其中一便是氣!
天地萬物都是清濁二氣演化而來。
病人有病氣,貴人有貴氣,妖精有妖氣,鬼靈有鬼氣,魔頭有魔氣,邪怪有邪氣,正人君子有正氣,讀書人有才氣…小到個人,大到國家和天地都有着獨屬自己的氣象。
氣演天地,化萬物,沛乎充蒼穹。
“隨着他病氣加重,自身的一縷白色的氣運已經被吞噬的差不多,待他白色的氣運消耗殆盡,就是魂斷時。”
任何一個生靈的氣運,都是隨時變化的。
能夠影響氣運的東西有着很多,天災人禍,祖宗功德,國家變革…有時候,個人的氣運在天地鉅變的時候,會受到嚴重的震盪,有人得運而起,鳥雀化龍,也有人失運而落,顛沛流離。
看完了病人的氣運,周燦的法眼微微張開,看向了他的壽命之枷鎖,這人並沒有修行過,壽命普通。
就見一道無形的枷鎖鎖拷着病人的壽命,此時這枷鎖的鎖拷已經開始收緊,鎖拷的下方唯有一縷精氣神在強行撐着鎖拷,使這鎖拷不至於徹底的收攏在一起。
鎖拷一旦完全的收緊,就是壽命斷絕時。
只是這病人的精氣神衰敗的厲害,已經低擋不住壽命枷鎖的鎖拷之力。
修行者每進一步,就是打開一重壽命枷鎖,每打開一重壽命枷鎖,壽命就會激增,真正的逍遙物外的仙神,都已經打開了全部的壽命枷鎖。
他們的壽命不再受到壽命枷鎖的限制,能夠影響他們壽命的唯有天地劫數,劫數到了,只能強度,度的過可再得逍遙,度不過就煙消雲散。
“這樣的病,凡間的大夫已經無法救治,就算是我想要救他,也是極爲困難,拔除病氣,逆轉生死,這樣的手段一旦施展出來,就會影響自身,將來要是此人作惡的話,更是會給我招惹來無窮的業力。”
周燦半閉上了眼睛,有些愁眉不展,一時間沒有想到是不是應該救治此人。
“相遇就是有緣,既然是大夫,就不能考慮這麼多,這人的病,我得治,我修仙道,講究無量度人,一個病人都不救,如何度盡衆生。”
想到這裡,念頭一片通達,但覺神清氣爽,自身的真氣也變得更加的活潑圓潤了起來,流轉的時候,越發的平淡自然,與道相融合。
“怎麼樣?是不是我沒救了,其實我的身體我知道,已經沒有什麼力氣支撐了,生死就在這幾日,我已經看開。”
病人說了幾句話,就有些氣喘吁吁,扭頭看了看妻子老父,雙眼有些溼潤,“只是我並不怕死,我怕的是死後再也沒有人供養妻子老父,九泉之心,我也不會瞑目的。”
房間中,一片默然,人之將死其言也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