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走到桌子邊,拿起李承乾喝光的酒瓶:“太子如此雅興,召來樂童一同飲酒。如今天已黑了,想來是從白天喝到晚上的。”
李承乾默不作聲。皇帝將酒瓶向李承乾甩去,正中他的胸膛。
皇帝怒聲道:“外面的謠言顯然不假。你不知喝酒,竟然還與樂童睡在一起。承乾啊承乾,你竟如此糊塗。”
稱心忙說道:“這不是太子殿下的錯……”
“你住嘴!”皇帝厲聲道:“朕原本還不太相信,畢竟這幾年你的政績雖然不如魏王,但也算好。沒想到你,你竟然如此昏庸的一面,還有……還有……”皇帝狠狠地瞪了李承乾一眼。龍陽之好,這樣的事,他怎麼能說出口。
蘇子漪大着膽子上前道:“父皇請恕罪,或許並不是父皇所見的那樣。”
“不是這樣是哪樣!眼見爲實,你不必再爲他求情。”
皇帝看了稱心一會兒,道:“擡起頭來,朕倒想看看能夠迷住太子殿下的是什麼傾城美男。”
稱心不敢擡頭,皇帝向身邊的舍人來濟使了一個眼色。來濟走到稱心身旁,正要托起他的頭的時候,門外出現了兩個稚嫩的聲音。
“父王,母妃,父王!”
隨着聲音的接近,所有人也看清楚了這兩個蹣跚走來的孩子,正是象兒和厥兒。
皇帝的眼睛立即變得慈祥,臉色也較爲溫和。
兩個孩子跑到了蘇子漪身邊,抱着蘇子漪。蘇子漪忙蹲下來,驚訝地問:“象兒,厥兒,你們怎麼來了?”一邊則像跟在兩個小傢伙後面進來的綠音投去讚賞的眼光。
象兒和厥兒會說的話並不多,只一直叫着:“母妃,母妃。”
蘇子漪忙牽起他們兄弟倆的手走到皇帝面前,有蹲下來說:“快見過皇祖父。”
象兒和厥兒用疑惑的眼光盯着眼前這個一身黃衣的留着鬍子的男人。象兒似乎覺得這個人很熟悉,而且對着他們的微笑和慈祥,於是他大着膽子上前扯着皇帝的衣角。
皇帝此時看見兩個孫兒,心裡倒是禁不住地開心,更何況,他也不願意在孫兒面前露出兇狠的一面。他一手抱起一個,樂呵呵地笑道:“怎麼幾月不見竟不認識皇祖父了?”
蘇子漪看見皇帝那開心樣,心裡舒了一口氣。只要皇帝不那麼生氣,或許承乾和稱心的懲罰就不會太重。
蘇子漪故作驚慌,上前道:“都是臣媳不好,父皇正在和殿下談正事,這兩個小傢伙卻闖進來。”
皇帝冷冷地看了李承乾一眼,道:“無事,今日見着他們兩個小東西,朕倒是沒那麼生氣了。”
蘇子漪道:“父皇,讓臣媳將兩個孩子帶下去吧。”
皇帝倒是不情願了:“無妨,朕許久不見這兩個小孫兒了,瞧他們也很喜歡被朕抱着,不用帶他們下去。”他又冷冷地瞪了依舊跪着的李承乾一會兒道:“承乾,希望你還記得你的母后,朕上次也跟你說過了,不要辜負你母后的心意,不要讓你母后在天之靈還要爲你擔心。你的孩子也大了,就算不爲別的,爲了孩子,你也總該收斂一下自己,知道身爲大唐的太子,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該做。父皇自問,已經給了你很多次機會了。”說着,他回頭看着懷裡的兩個單純的小傢伙,道:“今日朕看在你的母后和這兩個孩子的份上,再給你一次機會,這是最後一次機會了,若是下次再犯,就算朕不治你,這怕那些朝臣們也看不下去了。”
李承乾道:“謝父皇恩典。”
“至於這個樂童,將他趕出東宮,不許再進東宮。”
稱心道:“謝皇上恩典。”
皇帝親眼看着侍衛將稱心押出去,他的心裡默嘆:承乾,這是父皇唯一能爲你爭取到的最後一次機會了。你若再不好好把握,就算父皇想饒你,那些大臣們只怕饒不了你。
夜,如此深邃,如此黑暗。一切靜謐,但是往往卻有人想要打破這個靜謐。
一羣人,一羣穿着鎧甲的皇家侍衛衝進了東宮。胡德順急匆匆地到八鳳殿叫起了李承乾。李承乾穿好衣服到東宮大殿的時候,帶頭的將軍已經在那裡等候了。
李承乾看見這個陣勢,不明所以:“將軍這是做什麼?”
將軍朝李承乾長揖,道:“末將奉皇上之命捉拿東宮刺客。”
“什麼刺客?”李承乾十分驚訝。
“回殿下,今夜松贊干布在行館遇刺。刺客在匆忙逃跑間留下了這塊令牌。”將軍拿出了一塊小小的令牌,上面寫着“東宮”二字。
李承乾更是驚訝不已:“你說這是從刺客身上掉下來的。”
“沒錯。”
“松贊干布可有事?”
“回殿下,若非吐蕃的勇士和行館的侍衛,松贊干布這才免去災難。不過,皇上下令讓末將請太子殿下立刻到朝堂上去。”
李承乾知道這件事雖然不是他乾的,但是畢竟搜出了東宮的令牌,這一定和他脫不了干係。他只有乖乖地跟着那位將軍到太極殿。
今日的早朝算是比較早開始的,因爲在凌晨的時候發生了松贊干布遇刺一事,這可是兩國的邦交問題。大臣們都在下面低語討論。只有侯君集一臉悠然自若神態,這讓長孫無忌、房玄齡等人心生疑惑。
“皇上駕到!”隨着一個尖細的聲音響起,皇帝陛下慢慢的走上龍椅,所有大臣跪了一地山呼萬歲。而松贊干布也派了貼身侍衛前來。
皇帝陰沉着臉:“平身。”
“謝皇上。”
皇帝接着道:“凌晨時分,松贊干布在行館遇刺,各位愛卿知道今日提早上朝的原因了吧。”底下一片沉默,皇帝接着道:“刺客也留下了證據。”
衆大臣開始竊竊私語。
皇帝向舍人來濟使了一個眼色,來濟便上前拿起一塊令牌。皇帝道:“這是東宮的令牌。”
衆大臣有的露出憂鬱之色,有的低頭私語,只有那些個元老忠臣安然站着。
“帶太子承乾。”皇帝一聲命下,就有侍衛將李承乾帶上來。李承乾向皇帝長揖:“兒臣參見父皇,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帝的臉更加陰沉了,一把抓住來濟手裡的令牌扔向李承乾:“太子,你可認得這令牌?”
李承乾拿起令牌,細細一看:“回父皇,這的確是東宮的令牌。”
“你可知道這個令牌是在哪裡找到的?”
“兒臣知道。”
“知道就好,說吧,你只要有個合理的解釋朕就放了你。”
李承乾跪了下來:“回父皇,兒臣並不知道這件事,兒臣沒有派人去刺殺松贊干布。”
皇帝怒道:“那這東宮令牌爲何會從刺客身上掉落。這可是你東宮侍衛的令牌,除了你,誰也沒辦法命令他們。”
李承乾沉默,他的確不知道該怎麼說,這些侍衛除了聽從皇帝的號令之外,就是聽太子的號令的,如今物證已在,而且是鐵證如山,李承乾也不知道該怎麼爲自己辯護。就算再怎麼喊冤也是於事無補。
魏徵偷偷地嘆了一口氣,心裡想着這個太子學生,怎麼這麼會惹禍啊。他上前道:“啓稟皇上,微臣有一個地方覺得奇怪。”
“什麼地方?”皇帝問道。
魏徵道:“回皇上,就是太子殿下刺殺松贊干布的動機。”
“動機?”皇帝疑惑地捋了捋鬍子,若有所思。
房玄齡也上前道:“啓稟皇上,臣也覺得奇怪。這太子殿下爲何要刺殺松贊干布,這實在沒有任何理由。”
杜楚客上前道:“這理由恐怕只有太子殿下清楚了。皇上,爲何不讓殿下親口說出來。”
皇帝盯着李承乾道:“太子,你有何理由?”
李承乾苦笑道:“父皇,兒臣沒有理由,這件事根本就不是兒臣乾的,只怕是有心人想要誣陷兒臣。”
魏徵道:“回皇上,這東宮的令牌不一定只要東宮的人才有,若是他人想要誣陷,隨便殺了我東宮的侍衛,奪走侍衛的令牌,再去刺殺松贊干布,假裝掉落令牌,這也是有可能的。請皇上明察。”
杜楚客道:“魏大人是太子的老師,自然是會替太子說話,也不知這話可信不可信。”
房玄齡道:“回皇上,這也簡單,松贊干布上京才幾天。只要檢查一下東宮的侍衛這幾天是否有被人殺掉的,或者是令牌丟失的,相信只要找出這個人,這件事便可大白於天下。”
皇帝道:“愛卿的辦法也不錯,可以實行,這也是如今最好的辦法了。”
此時吐蕃的代表上前道:“天朝皇帝,臣不管你們天朝自己的事,臣只想找出刺殺我們松贊干布的兇手將其就地正/法以保我大王的安全。照臣看來,證據確鑿,已經可以確定此人正是幕後兇手了。既然是貴國的太子殿下,臣也不願枉殺無辜,只求找出真兇。臣願意代表吾松贊干布給貴國一天的時間查明真兇。若是再查不出,也就證明了貴國太子便是兇手,到時候只望天朝皇帝給與我大王一個交代。”
皇帝道:“使者說得是,多謝使者願意多給朕一天的時間,朕一定會給松贊干布一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