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趙節深談之後,李承乾一臉的疲憊,一直待在崇文殿裡。胡德順來報告蘇子漪說李承乾已經一個下午都沒出來,而且也不讓人進去,甚是擔心。蘇子漪便急匆匆地趕來。一進門就看見李承乾手扶着額頭,臉上看不見任何表情。
蘇子漪假裝笑道:“原來殿下在這兒呢,象兒一下午一直哭鬧。臣妾都拿他沒辦法,每次他都要他的父王抱他纔不哭鬧。殿下快去看看象兒吧。”
李承乾依舊不動,幽幽地問了一句:“子漪,你覺得皇室真的有兄弟之情嗎?”
蘇子漪一怔,隨即笑道:“依臣妾看來,殿下和各位王爺相處不錯,怎麼會沒有呢。”
李承乾突然冷笑一聲,隨即放下手,站了起來:“或許吧。”
這樣的表情和說話的語氣令蘇子漪有點不習慣。
李承乾一臉和煦微笑地走下來,攬過蘇子漪的肩膀,柔聲說:“走吧,本宮一下午不見象兒了,甚是想他。我們去看看他。”
兩人攜手離去,只是蘇子漪覺得剛剛李承乾的表情確實很奇怪,該不會趙節說了什麼不好的話吧。但是她知道只要是李承乾願意,一定會告訴她,如果李承乾不願意,她也不想勉強他。所以只得在腹中猜測到底是何事令李承乾突然會出那樣的一個問題。
今夜,李承乾藉故還有事情要處理,便到崇仁殿休息。但是他卻沒有真正在休息,而是借酒消愁。已經醉的不省人事。
胡德順和紇幹承基在一旁伺候着,看見太子殿下喝的酩酊大醉,胡德順大着膽子上前:“殿下,別喝了,喝多傷身啊。”
李承乾不理他,胡德順接着說:“殿下,不如奴才扶您去休息吧。”說罷,正欲上來扶,李承乾一推將他推得遠遠的。大聲說道:“滾開,本宮不需要你們這羣假仁假義的奴才。”接着,指着胡德順和紇幹承基說:“你們對本宮都是假的,都是假的。爲什麼要這樣對本宮,這位子真的有這麼重要嗎?”
胡德順和紇幹承基聽得稀裡糊塗的,胡德順還是大着膽子上前:“殿下,您醉了,盡說些胡話呢。奴才扶您裡屋歇息吧。”
李承乾不肯,還是將胡德順推開:“你們害本宮就算了,爲什麼連本宮的家人都要算計,他們何罪之有。你們好狠的心!”
紇幹承基眼咕嚕一轉,便上前說道:“殿下,奴才們怎麼敢算計您呢,您還是先回去休息吧,只要您聽奴才們的話,奴才們就不傷害您和您的家人。”
還沒等李承乾發威,胡德順便怒道:“放肆,紇幹侍衛,你這是什麼意思,竟敢如此對殿下說話。”
紇幹承基一臉無奈的樣子:“胡公公,你也看見了殿下喝醉了,盡說些瞎話,咱們如今就將計就計,哄殿下上牀休息纔是啊。”
“罷了罷了,念你也是爲殿下好,便不追究了。”
此時的李承乾可能是酒精的作用,一臉昏昏欲睡的樣子,胡德順忙和紇幹承基將他扶進去休息。
胡德順一早伺候完李承乾上朝,便來八鳳殿向蘇子漪報告了李承乾昨晚喝醉的事情。蘇子漪思前想後,這幾天李承乾確實很奇怪,感覺那微笑都是裝出來的。自從趙節到東宮和李承乾聊了許久之後就這樣了,他們到底說了什麼,到底是什麼事讓李承乾變成這個樣子。
自從回到東宮繼續當太子,李承乾每次下朝都會直接到八鳳殿,今天也不例外。但是蘇子漪早早就讓奶孃將李象抱下去,自己要呃李承乾好好說說話。
李承乾依舊是一派溫文爾雅的樣子:“子漪。”
蘇子漪迎上前:“殿下回來啦,快喝杯水吧。”說着親自倒了杯水,李承乾喝水之際,蘇子漪就屏退左右。
“象兒呢,每次一大早都是哭哭鬧鬧的,今日怎麼不見他?”
“今日臣妾有事情和殿下說,讓奶孃抱下去哄了。”
“什麼事啊?”李承乾坐下來,饒有興致地看着自己的妻子。
蘇子漪也不賣關子:“殿下這幾日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本宮每日不是好好的嗎?”
“臣妾看得出來,那都是裝的。”
李承乾微微一愣,心想不愧是子漪,總是能夠看穿他,嘴上卻笑着說:“一些政事操心而已,子漪就不必擔心了。”
“殿下在說謊。”
“沒有,”李承乾站起來,拉着蘇子漪的手說:“你啊,就是太敏感了。”
“那昨日爲什麼喝醉?”
“是胡德順那大嘴巴說的?”
“他也是爲殿下着想。”
李承乾一臉深情:“子漪,相信你的承乾。”
蘇子漪還是一臉擔憂:“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你的樣子真的很讓人擔心。”
“相信我,很快我就能復原,做回以前那個承乾。”
看着蘇子漪還是一臉擔憂的表情,李承乾故意曖昧地說:“子漪,你知道如今你最應該擔心的是什麼嗎?”
蘇子漪一臉茫然地看着李承乾,李承乾笑道:“當然是爲本宮多添幾個子女,爲象兒多添幾個弟妹。”
蘇子漪聽了,紅暈出現。李承乾的手也開始在她的腰上不安分起來。蘇子漪一把拍開李承乾的手:“臣妾正和殿下說正經事了。”
李承乾手又重新放到蘇子漪的腰上,依舊是一臉曖昧:“這不是正經事嗎?”
蘇子漪逃開李承乾的懷抱,嬌嗔道:“臣妾不跟殿下瞎扯了,臣妾去找象兒。”說着,也不看李承乾的反應,立馬撒腿逃開。
李承乾見愛妻如此嬌羞的模樣,心裡也甚是開心。
這日,李承乾正在崇文殿練字,胡德順急匆匆地進來說陳國公侯君集前來拜訪。李承乾雖然很納悶侯君集爲什麼會來東宮,但還是笑臉相迎。
侯君集進來也是一臉的微笑:“臣參見太子殿下。”
李承乾忙迎下來:“大人無須多禮,快請坐。”接着朝胡德順喊:“還不快上茶。”
等胡德順上完茶之後,侯君集象徵性地喝了一口茶,然後看了一眼李承乾桌子上的畫,開口說:“殿下真是用功啊。”
李承乾笑道:“閒來無事,略微練練手。”
侯君集微笑着點點頭,沉默許久,兩人都是各自想各自的事情。最後還是李承乾這個主人開口了:“不知大人前來,所謂何事?”
侯君集見李承乾終於肯問了,但還是面不改色:“聽說趙節郎君來過東宮。”
李承乾心裡已經猜到七八分今日侯君集是爲何而來,但是卻不知道侯君集求的是什麼。
李承乾陪笑道:“趙節不過是說了些家常話。”
侯君集決定不再拐彎抹角:“請殿下屏退左右,臣也有幾句家常話要和殿下說說。”
李承乾知道這是要挑明瞭,於是揮了揮手,胡德順便帶着衆人退下去。李承乾道:“請侯大人明言。”
侯君集捋了捋鬍子說:“殿下難道願意任由魏王加害?”
李承乾正欲說話,侯君集馬上說:“近年來,魏王越來越得寵可是事實,衆位王爺只要一到年紀都必須到封地,然而魏王卻沒有,陛下甚至沒有提起過讓魏王去封地的事。殿下不覺得這是一個威脅嗎?”
李承乾笑道:“若是父皇真的有意於魏王繼承大統,本宮也願意退位讓賢。”
侯君集沒想到李承乾會這麼說,但是他不會就這麼放棄一個說服李承乾的好機會:“殿下認爲這樣做便可以了嗎?”
“大人此話何意?”
“自古以來,只要是皇子都覬覦這皇位,只是有的人敢做,有的人不敢做。秦朝時就有胡亥假傳聖旨奪位,就是前朝也有楊廣弒兄奪位。恕微臣大膽,陛下當年不也發動了玄武門之變。”
李承乾冷哼一聲:“你倒是真的很大膽,難道就不怕本宮將此事告知父皇,讓他治你的罪嗎?”
侯君集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若是殿下真的不明白老臣的苦心,那老臣也無話可說。”
“你究竟想得到什麼?”
侯君集並不隱瞞,他知道李承乾是一個很聰明的人,在他的面前一切最好都要坦白:“臣想要名利權勢。”
“你如今已經是陳國公了,還需要什麼名利。”
侯君集冷笑一聲:“哼,但是陛下現在已經不再重用微臣了,微臣的一切抱負無法施展。”
李承乾半信半疑:“就這麼簡單?難道大人沒有想過要獨佔天下。”
侯君集一臉膽戰心驚的樣子,忙跪下:“臣惶恐,如今天下已經是李唐的,若是此時臣敢謀反,那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韙。”
李承乾也馬上換了一臉溫和的微笑:“大人這是做什麼,還不快請起。本宮剛剛不過是玩笑話而已。”
侯君集在李承乾的攙扶下站了起來,擦了擦額頭的汗,說:“殿下,臣是爲殿下好,魏王實在太放肆了。難道殿下從沒有懷疑過魏王嗎?”
李承乾還不知道侯君集到底能不能爲他所用,所以只是說了句:“本宮相信他。”
侯君集搖頭說:“殿下心慈,容易爲感情所困,但是兄弟情比起皇位,許多人都選擇皇位。只怕殿下今日不出手,他日連自己的妻兒都保不住。”
李承乾沉默了,其實在趙節還沒有來告訴他這一切的時候,他已經隱隱約約感覺到了李泰似乎對他有所意圖。從小到大,李泰總是喜歡和他搶東西。而趙節說出這一切的時候,他其實已經有點相信了,他暗地裡派了紇幹承基去調查。如今連侯君集都過來說,雖然有一部分是趙節跟侯君集說的,但是不可否認,李泰確實得到了特殊的寵愛,而且在父皇面前他總是那麼積極。李承乾不是傻子,他怎麼會看不出來。
侯君集看見李承乾正在冥思苦想,就知道自己此次前來一定是起到了作用,便留下李承乾,自己默默地退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