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孃親,孃親……”
“奕兒~”一個溫柔的聲音軟軟無力地迴應道。
“孃親你怎麼了?你怎麼全身都是血?是誰傷了你?你等等,我去叫爹爹來幫你療傷!”被喚作奕兒的小男孩看到孃親那渾身是血的模樣,有些手足無措地慌亂起來,想拔腿去喚爹爹來幫忙,卻被一雙溫柔地手攬入懷中。
那已經面無血色卻一臉美麗溫柔的女子此時強撐着身子,似是迴光返照一般,使出全身的力氣,慈愛地撫過那小男孩的頭,湊到他耳畔輕輕地交代着:“奕兒,孃親現在給你說的話,你一輩子都要記住!在你十六歲那年,一定要去一趟永徽城,那裡有孃親留給你的唯一的,也是最後的禮物,記住,一定要去!”
然後,那女子的笑凝結在了脣邊,她溫柔的手在愛子的臉頰邊,漸漸地冷卻,直至冰涼......
莫奕驟然間睜開眼,卻發現原來又是幻夢一場。
夢中的一切都還記憶猶新,卻已輾轉十個寒暑春秋。
若非是孃親臨死之前的那句話,也許莫奕根本不會出現在這裡,永徽城,這個在小小的莫奕心中便留下了一絲痛苦與希望的地方。
他不知道永徽城裡究竟有什麼,會讓孃親在離世之前會如此慎重地對自己交代。但是既然孃親說過這裡有她留給自己的唯一的,也是最後的禮物,那麼,無論如何,他也必須來這一趟的。
只要是屬於他的東西,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他也一定要取回。
只可惜,到如今,他也不知道孃親要他來尋的東西,究竟是何物。
眼眸一點點地清明起來,莫奕的意識也逐漸地清晰,那整夜都握着寒鐵短刃地手,微微地鬆了鬆。
不經意地,他的目光便落在身旁那個安睡在牀榻的另一側,素淨如孩子般的睡顏之上。
那張睡顏此時看起來是那樣地純淨無邪,安詳愜意,甚至連基本的防範意識都沒有,就那樣沉沉地睡去,做着春秋大夢。
有那麼一霎那,莫奕倒是有些羨慕她的淡定,或者說是隨意。他知道,對於自己來說,像那樣毫無防備地安然入睡,恐怕是一輩子都做不到的奢望。
她還真是個一點戒心都沒有的人,這樣的人,也不知道這十來年是怎麼活下來的,大概是被人保護得很是周全吧!
莫奕搖搖頭,薄脣略微地撇了撇,心想,這又與自己何干?
今日過後,大家就各不相欠,便又是橋歸橋路歸路,僅僅只是路人或者對手而已。
約莫着卯時已過,莫奕正待起身準備收拾洗漱一番,早早做好準備迎接第三關的試煉,卻在一瞬間感覺到了天地萬物的異樣。
恍惚間,莫奕忽然覺得有一股異常強大的力量籠罩在四野,那是一種仿若世界末日一般的壓迫感!
下意識地,他一把過去推醒了正在一旁酣睡的瑤姬,左手反手將她攬到身側,右手的短刃已經深深地插進了那牀榻之中,像是在抗拒着什麼強大的吸力一般!
那一絲下意識地反抗卻是猶如石沉大海一般,無濟於事。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一臉睡意朦朧的瑤姬就和莫奕一道被一股強大的力量牽引着,捲入了另外一個奇妙的空間。
當瑤姬和莫奕被渾身的刺痛灼醒地時候,眼前的一幕卻讓他們同時驚呆了,兩人都大張着嘴,傻乎乎地對望了一眼,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好。
眼前白茫茫一片,真是乾淨!
若不是那颼颼的寒意讓瑤姬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和耳邊傳來的簌簌的風雪聲,瑤姬和莫奕都無法想象,方纔自己二人還在那竹屋之中安睡,怎麼這一眨眼的光景,就被丟到了這冰天雪地了無人煙的雪原。
瑤姬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臉,覺得臉頰有些生疼,這才發現原來並不是在做夢。
忽然,身下卻隱隱傳來一絲微微地顫動,瑤姬和莫奕幾乎是連滾帶爬地跳將開去,才發現他們原本安坐的雪地竟然有些微微地隆起。
然後,便是數道白光閃過,稀里嘩啦地,濺起無數地雪渣。
聽到有人大罵了一句:“去他孃的,這又是玩的哪一齣?小爺方纔還在做夢就給活埋了!”定眼一瞧,卻是昨日下午那個突兀的黑衣人。
此時看他滿臉雪渣,衣衫不整的樣子,哪裡還有昨日的半分神氣。
緊接着,又是一聲急促地咳嗽,那有着一頭墨綠色長髮的美貌少年龍宇也頗有些狼狽地從雪堆裡爬了出來,秀美的臉蛋兒凍得通紅地,卻煞是好看,他四下看了看,張了張嘴,靈動的大眼睛眨了眨,終究什麼都沒說,不客氣地一屁股便癱坐在了瑤姬和莫奕身側。
然後,緊接着,又有幾個更狼狽的身影,從深埋的雪堆裡踉蹌地陸續爬了出來,定眼一瞧,那黑麪的空鳴族女子,伍城二人組,還有一位頗爲面生的青年。
莫奕忽然在心中慶幸自己甦醒得及時,若不是自己反應及時提前有了一絲的準備,估計此時也是如他們那般,狼狽地被埋在雪堆裡吧。
他的得意卻沒有持續太久,目光一一掃過衆人,想必這通過第二關的八位幸運兒如今是齊聚一堂了,衆人面面相覷,隱約便是明白了,原來第三關的試煉已經拉開了序幕。
只是這該死的老怪物卓傲竟是一點都不積德,就這樣毫無徵兆地就將這八人齊齊吼吼地扔到了這鳥不生蛋,白茫茫一片的雪原。
他們甚至連第三關究竟是什麼都不知道,更別提如今身在何方?又是如何被弄到這裡來的,又該如何回去?
那原本應該出來對第三關做一番說明的青衣女子也是瞭然無蹤,看來,這一關不光要考能力,連智商都要挑戰。
此時再也顧不上那麼許多,瑤姬從懷中拋出竹籤,掐指便是問天訣。
而那空鳴族少女咳嗽了兩聲之後,不知從何處掏出幾枚巴掌大小地乾坤幡,生生地插在自己身側,也開始喃喃自語起來。
而那墨綠色長髮的少年龍宇從自己頭上取下那枚原本用來束髮的骨釵,也是隱隱在比劃着什麼。
黑衣人和莫奕似乎並不精通這些天地玄術,乾脆地什麼都不做,兩人無聊地對視一眼,同時調轉目光去瞧那個從方纔爬出來就一直一聲不吭一動不動如同死人一般的那位不知名的年輕人。
此時只見那人盤腿端坐在雪地中,微閉地雙眼,仿若又是沉沉睡去了一般,不知道這究竟是超乎常人的淡定呢,還是壓根就是被嚇傻了?
莫奕和黑衣人都更願意去相信是前者。
這三日來,那位年輕人一直是個謎一樣的存在,沒見他出過竹屋,也沒見他和任何人來往或者交談。所以趁着這個當兒,莫奕和黑衣人不約而同地想要多瞅他兩眼,試圖看出點什麼名堂來,卻遺憾地依然一無所獲。
莫奕和黑衣人頗有些自嘲地互望了一眼,收回了彼此的眼神。
黑衣人叫做司奇--來歷不明。
其實莫奕對他的瞭解也僅止於昨日他主動來訪與莫奕簡短的幾句交談。
他的目的也很簡單,若是有必要,他希望能和莫奕有所合作,至於合作的內容麼,莫奕低垂着眼簾,似是在心底盤算着那個微乎其微地可能性。
也不知道是過了多久,只聽見瑤姬哀嘆一聲,頭一仰,整個人竟是癱軟一般地直直向着背後莫奕的身上倒去,莫奕的背脊微微地一僵,卻沒有躲開。
只聽見瑤姬咕嚕着:“我不行了,我所有能用的法術都用光了,還是猜不出來這是在哪裡,我放棄了!”
然後那原本在另外一邊凝神做法的兩人也同時嘆了一口氣,收回了各自的法寶。
原來大家的水平卻是相當,卻爲着某些驕傲的念頭而不好意思主動承認而已。
此時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道是,彼此彼此,原來這裡的誰都不比別人聰明能幹多少。
這讓之前都對自己的智商和實力還頗有幾分自矜的幾位年輕人,此時都開始重新審視自己。
這雪原究竟是在虛冥界的何處?
是真實的還是幻覺?
這第三關究竟是爲了試煉什麼?
而這卓傲的目的,又究竟是什麼呢?
看來,真正的難關,纔剛剛開始,之前不過是卓傲給大家的開胃菜而已。
永徽比武,這才輕輕地撕開它之前那朦朧的面紗,微微地露出它殘酷、超然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