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女流氓罌漓漓的逼問下,方纔知道,原來這林中的樹木,果真已經修成了樹妖,而且是要食肉的。
更讓罌漓漓詫異的是,成妖的還並不僅僅只是這些樹木而已,花鳥蟲草,飛禽走獸,這個林中的萬物生靈,似乎都被莫名的妖氣所侵蝕。只不過,因爲妖氣似乎來自地底,而這些樹木是從地底生長起來,吸收的妖氣最甚,所以修爲也就更高一些,纔會如此膽大包天地想偷襲罌漓漓。
據那樹妖說,這林子以前其實並沒有什麼異常,卻是在幾年前某個電閃雷鳴的夜晚,忽然有一件神秘的物什從天而降,落在這密林深處,從那之後,這地底纔開始滲出妖氣來,林中萬物也纔開始漸漸有了靈性,或者說,沾染了妖氣。
可是,當罌漓漓問及那掉落下來的究竟是什麼物什的時候,這樹妖吱吱唔唔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此時罌漓漓的秀眉已經快擰成了一字形,心裡一直在揣測,不知道那從天而降的究竟是什麼物什,竟是有這般的能力?難道又是跟之前魔族的萬年黑玄晶一般,能夠不斷地散發出妖氣侵蝕周圍的萬物生靈?想到那個,罌漓漓覺得自己的頭開始隱隱作痛起來。
她不斷地在心中告訴自己,自己只是路過而已,沒必要管那麼多不該管的閒事,而且他們此行是秘密的行動,更是不能輕易暴露了身份。
可是目光卻不自覺地想穿透這樹林,這樹林看起來似乎離前方的村落並不太遠,這麼明顯而強大的妖氣,也不知道那村落裡的人們是否也受到了侵襲?
該死,怎麼又想這些有的沒有的,好吧,罌漓漓在心中寬慰自己,其實她並沒有那麼多悲天憫人的仁愛之心,她只是擔心今晚又要露宿荒郊野嶺而已,好不容易有個看起來可以落腳美美睡上一覺的地方,若是又要斬妖除魔,勞心勞力...
可真夠累的。
想歸想,可那張嘴巴卻已經很不爭氣地開口問到:“那神秘物什究竟是落在了何處?”
話一出口,就想抽死自己,罌漓漓啊罌漓漓,你丫就愛沒事找事,關你何事?你丫就是一路過的,打醬油的,還真當自己是行俠仗義的英雄好漢了不成?
倒是莫奕顯得無比地淡定,他似乎早就料到罌漓漓會管這一檔子閒事,所以,見慣不驚。若是不愛管閒事,還真就不是罌漓漓了。
而且,莫奕明顯感覺到,這裡的妖氣有些異樣,他在心底揣測着,究竟是什麼樣的東西,能夠如此輕易改變這萬物生靈的屬性?
好吧,其實莫奕也是個好奇心奇盛的主兒,這一點倒是跟好管閒事的罌漓漓在某種程度上一拍即合。
於是,好管閒事小姐和好奇心奇盛公子,兩人默契地對望一眼之後,幾乎是毫不猶豫地向那樹妖所告知的神秘物什的落點飛奔而去,只留下身後的言錚和仄仄無奈地對望一眼,仄仄睜着他那雙靈動的大眼睛,煞有其事地問言錚:“錚哥哥,你說他們倆在一起究竟是因爲情投意合還是因爲臭味相投?”
言錚默然,竟是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纔好,這小傢伙果然是人小鬼大。卻也不敢久留,帶着仄仄和變成莫奕模樣的窮奇趕緊追了上去。
罌漓漓和莫奕腳底生風,足尖在密林中無聲地掠過,猶如兩隻輕盈地飛鳥,卻幾乎是並肩而行,連罌漓漓自己都覺得詫異,原來不知不覺間自己的修爲竟是能與莫奕比翼,自現世遇到莫奕起,在罌漓漓的記憶中,自己一直都是躲在莫奕的身後,卻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能與他比翼而行,這般的感覺,真好。
漸漸地,前方出現了淡淡地迷濛霧氣,那淡紫色的迷濛霧氣似是迷離出一股神秘地氣息,罌漓漓金棕色的眸子倏地眯縫了起來,屏氣凝神小心翼翼地關注着四周,左手已然掐着生靈訣,卻是一無所有,連她的生靈訣都看不透那霧氣中隱藏着什麼。
忽然,一陣詭異的風不知從何處吹來,吹得四周的葉子沙沙作響,一股濃烈的妖異氣息終於在風中流轉開來,緊接着,一團幽暗的紫光在前方不遠處漸漸地顯化出來。
紫光深邃,透着莫大的妖氣,卷着一陣突如其來的狂風,向着罌漓漓和莫奕席捲而來!
莫奕是誰?連神獸都敢收留的主兒,哪會將這等小妖術放在眼裡?只見莫奕單手一揚,手心一張一合之間,頓時身前風捲殘雲驟現,這纔是真正的狂風肆虐,那突如其來的妖風直接就被湮沒於無形!
可是,那紫光卻依舊沒有散去,甚至愈發地詭異起來,妖氣越來越重,似乎要將整個密林都籠罩。
“怕麼?”莫奕忽然回頭,沒來由地問了罌漓漓一句。
罌漓漓微微一怔,明白了他的意圖,他是要讓自己與他一道去探詢那紫光的秘密。
其實這就是罌漓漓最欣賞莫奕的地方,莫奕從來不會不由分說地將她當作一朵柔弱的小花,藏在手心裡,只要莫奕認爲她有那個能力完成某件事,便會放手讓她去做,頂多自己在後面小心翼翼地替她收尾,以防不測,可是這種認同感,卻是罌漓漓最在意的。
思即若此,她的面上旋即綻放出一抹絢爛的笑容:“與你在一起,還有什麼好怕的?”
這倒是實話,如今但憑罌漓漓和莫奕兩人的實力,在虛冥界怕是可以如螃蟹一般橫着走的。
莫奕挑眉,刀削般地薄脣微微地向上一抿,扯出一抹淡笑的弧度,似乎很滿意罌漓漓這番回答,因爲他的眉眼之間盡是笑意。
他不由分說徑直拉起罌漓漓的手,縱身已如驚鴻一般向那紫光深處掠去!
感覺自己的手被莫奕緊緊地攥在手心裡,那寬厚有力的手掌所傳來的溫度讓罌漓漓的心砰砰直跳,似是呼之欲出一般,罌漓漓只感覺自己的面上一陣潮紅,雖然她早已不是當日青澀的少女,可是每每面對莫奕的時候,卻總是會讓她如同青澀的少女一般,緊張、無措,有些小小的甜蜜。
沒想到斬妖除魔這種事情,也可以這般愉快。看來,只要和自己所愛的人在一起,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也沒那麼可怕。
莫奕帶着罌漓漓以勢如破竹之勢直接殺入了那紫光的來源處,這才發現,原來那紫光竟是來源於一個巨大的深坑。
那深坑目測大概有一頭大象那般大,深坑周圍密密麻麻長滿了妖性十足的食人花,斗大如盤的花朵奼紫嫣紅的,張張合合之間露出森森的白牙,顯得有些獰猩,像是在護衛着這深坑一般,此時那些食人花看到有生人靠近,更是張牙舞爪,不顧一切地向兩人拼命撲咬而來。
莫奕身形一飄,待到罌漓漓反應過來時,已經與莫奕一同虛浮在那深坑之上的半空中,此時在高處看得更加分明,原來那深坑之內,竟是有一枚巨大的紫色石塊,若說那是石塊,不如說是一枚紫色的蛋來得更確切,那模樣看起來,真像是罌漓漓當年在現世所見到的恐龍蛋一般。
外廂是一層紫色的薄膜,內裡卻似乎還有生命一般!甚至還能聽到從那深坑裡傳出的咚咚地心跳聲,那般有力而有節奏的心跳,渾然不似人類!
那巨大的妖氣,也正是從這枚紫色的蛋裡所散發出來的,罌漓漓詫異地想,難道妖怪也是卵生的?可是據那妖樹所說,這個東西已經掉落在這裡好些年頭了,爲何妖物卻一直沒有從蛋裡孵化出來呢?
而莫奕顯然對這妖石,或者說妖蛋更有興趣,他按住身形,準備再落下一些,瞧個仔細,就在這時,一聲怒喝從密林深處傳來:“離它遠點!”
隨即,一支破空之箭迎面而來,莫奕臨空而立,紋絲未動,那支箭在離他還有一寸的時候,陡然間改變了方向,向它的來處飛了回去。
緊接着只聽見“哎呀”一聲,那支箭穿過密林,似乎回到了它原本的主人那裡,只不過,落點肯定不會太好,莫奕一旦出手,從來不會心慈手軟,雖然,從頭到尾,罌漓漓壓根就沒有瞧見他出手,仿若那箭是自己長了眼,自己飛回去的一般。
“難道這箭也是有靈性的,知道你是個惹不起的主兒?”罌漓漓微微偏了偏頭,巧笑盈盈地打趣着莫奕,莫奕壓根不理會她的調侃,空出來的那隻手單手虛引輕輕一勾,就見一道灰色的人影嗖地一聲從密林中被拽了出來。
這時方纔看清,原來方纔怒喝的,是一位年方十七八歲左右的少年,而那少年生得倒是強壯,雖然看起來年紀與莫奕的麪皮相仿(沒辦法,誰讓咱家奕哥永遠停留在十八歲了呢?),但是就體型來說,可真比莫奕壯碩了不止一倍,兩相比較起來,面容俊秀,身形看起來略帶消瘦的莫奕簡直就是一個柔弱的公子哥。當然,前提是莫奕不出手安靜站在那裡的情形下。
待到莫奕出手,這世間怕是沒人敢在他面前再提柔弱二字。
而那壯碩少年一身古銅色的肌肉,堪堪披着一件麻布和獸皮縫成的衣衫,裸露在外的四肢上佈滿了大小不一的傷口,看起來有草木尖刺的劃痕,也有野獸利爪翻起皮肉的隆起傷疤,手裡握着一柄普通的長弓,背上揹着一個簡陋的箭囊,這少年,一看就是在叢林中長大的。
而且,此時他的肩頭還插着方纔那根箭的箭頭,箭身已經齊齊沒入了他的體內,只有一小截箭頭堪堪裸露在外,看來,莫奕這傢伙,下手真夠狠的,也怪這少年自己運氣不佳,偷襲誰不好,竟是偷襲了一個他絕對惹不起的狠角兒。
那少年方纔被自己射出的箭反噬,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又被一股突如其來的狂暴力量所牽引着,從密林中一把揪了出來,此時心下自是有些駭然,原本遠遠瞧見那兩人懸在空中,以爲他們是喚醒那妖石中的妖物,這纔出聲放箭想阻止,沒想到,這兩人竟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不過,這少年的勇氣倒也可嘉,雖然此時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制住,渾身動彈不得,只能仍由身體虛無地漂浮在空中,卻也硬氣地擡起頭直面莫奕,口中也並不服軟,反而理直氣壯地繼續怒喝到:“你們離這妖石遠點!莫要喚醒了這裡面的妖物,否則是要大難臨頭的!”
這話倒是勾起了莫奕的興趣,看來,這個少年彷彿知道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