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內一下子沉默了好久，我們兩人皆是想着各自的心事，直到一個紅燈停下，莫陽突然開口問道：“對了，那個慕容衍，還有沒有再出現過？”
先前我刻意的不去提慕容衍，原以爲他就不會問了，沒想到終究還是……
心裡默默嘆了一口氣，整理了下思緒，方纔應道：“莫陽哥，關於慕容衍……他雖然是鬼，可他並不會害我們，當初要不是他相救，我們很有可能被困在古墓出不來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只因秦子墨全然想不起古墓的事情，故此剛纔大家談論的時候，我只簡單說了大致情況，對於怎麼到達研究所的過程卻是直接略過的，莫陽心思向來敏銳，大概早已經看出我的不對勁了吧，他忍到現在才問也是不容易。
其它事情還好，一和慕容衍有關，他就變得特別敏感，什麼事都要刨根問底，想瞞他也是徒勞。大概真的如慕容衍說的，從前的珠璣和他不合吧，所以總是橫看豎看他不順眼。
只好將沒有說的慕容衍的那部分和盤托出，莫陽的臉色很是難看，但好歹在我面前剋制住了沒有罵出口。
“莫陽哥，我答應你以後儘量離他遠一些，只是……他一直想要喚回我前世的記憶，恐怕不會那麼輕易的離開。”慕容衍說到做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悄無聲息的出現了。
我雖然有意避着他，可他到底是鬼，神出鬼沒的，也不是我所能控制。況且，其實我私心想着，或許他是對付千年乾屍的好幫手，畢竟我的靈力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完全恢復，即便達到和外婆一樣的水平，我也懷疑我根本不是千年乾屍的對手。
莫陽抿緊了雙脣，並沒有反駁我的話，我偷偷瞟了他一眼，見他眉頭緊鎖，似在思考什麼。
“莫陽哥……”
“噬魂劍……現在在哪裡？”
敢情他是根本沒聽到我說話，他的焦點全都放在了噬魂劍上，也好，總歸是把慕容衍的話題給撇過去了。
我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我沒來得及問慕容衍，秦叔叔他們也並沒有和我提起，或許……它還留在古墓內。”我擡眼看向他，“莫陽哥，你知道噬魂劍？”
他點了點頭，“爺爺曾經告訴過我，噬魂劍是你們白家的鎮魘之寶，不輕易出鞘，而且就像你說的，只有至善至純之體的陰陽師才能完全控制它……鬼婆死在了噬魂劍下，說明噬魂劍已經出了鞘，它不可能還留在古墓內。”
莫陽的話讓我吃了一驚，“那它去哪了？”
他亦搖了搖頭，“也不可能在慕容衍手上，更不可能在研究所……”他沉默了半分，爾後像是想起了什麼，“對了，你外婆留給你的東西呢？你回去找找，看是不是有一面形如鏡子一樣的圓盤，此物叫做血妖鏡，和噬魂劍應是相輔相成的。只要噬魂劍出現，它就會發出暗紅的光亮，鏡面也會變成血色，兩者結合，能殺遍所有魑魅魍魎，瞬間便可化爲一趟血水，乃至魂飛魄散。”
“血妖鏡？”第一次聽說有這麼個東西，而且還有那麼大的威力。之前走的急，並沒有好好看外婆留給我的包裹，只看到她留給我的信，然後就收起來了，難道，血妖鏡在其中嗎？
“兩者結合威力雖然很強大，可使用它們的人萬一不是至純至善之體，很有可能會被反噬……”大約是想起了我的身份，莫陽適時的閉了嘴，爾後騰出一隻手來撫了撫我的頭髮，勉強露出個笑容，接道，“好了，暫時別想這些了，還是先想想要找什麼樣的藉口離開吧，這纔是當務之急。”
說的也是。
只是現在我腦子裡一團漿糊，如果實在找不到藉口，那就偷偷的走了，總之，不能讓秦子墨再跟着我們了，尤其現在還有一個夏塵風，我老覺得他會壞了我的好事。
至於要如何控制噬魂劍……罷了，等找到了再說吧。
輕呼了一口氣，拍了拍臉面，讓自己清醒了些，爾後問道：“對了，小婉真的沒事嗎？”我總覺得她的情況並沒有莫陽說的那麼樂觀。
“她親眼看到沈秘書的死狀，加上她之前和你在電梯間出過一次事故，一時受了刺激，沒法接受罷了，等休息個幾天，應該就能迴轉過來了。”
“那李叔叔呢？”
紅燈一閃，莫陽忙停了車，嘆了口氣回道，“你也知道他的處境，還能比現在更壞嗎？小婉在家的這兩天，沒聽說李叔叔回去，好像連他還有個女兒都不記得了……事情，遠比我們想的更糟。”他側頭看了看我，“你確定，他身邊的女子就是你們在電梯間碰到的女鬼嗎？”
其實我寧願是我們想多了，可是事實……
“如果沈青沒死，或許我還不會這麼肯定，可是現在……”
“那你覺得夏塵風能解決得了她嗎？”
“夏塵風？”我不安的搖了搖頭，“我見識過那位的厲害，她身上怨氣太重，像是擠壓了成百上千年一樣，上次要不是慕容衍，我和小婉都會死……如果我手上有噬魂劍，或許還能搏一搏，眼下僅憑夏塵風一個人，有點難。況且那女鬼身邊還有一個小女孩，是她的孩子，那小鬼的力氣大的驚人……”
莫陽拍了拍方向盤，“我怎麼忘了這事……那就難辦了，自古小鬼的怨氣是最重的，如果那小鬼還是嬰靈的話，就更麻煩了……”
我嘆了口氣，說不出話來。難道，我又要靠慕容衍嗎？
不，別說莫陽不同意，就是慕容衍，他也不一定會對自己人再次動手。
“總之，從今往後，咱們幾個都不能單獨行動，也不要隨意的去接觸陌生人。千年乾屍既然已經甦醒，他一定會隱藏在人類裡，如果我們貿然和陌生人接觸的話，很容易會碰到他或者他的同伴。你我現在都還沒有能力準確的去分辨對方是妖是人還是鬼，千萬不能因此中了他們的圈套。”
我點了點頭，“你說的沒錯，除了我們幾個是知根知底的，等之後學校上課了，我們也要和別人保持距離。”
莫陽轉過路口，進了小婉家的別墅區大門，邊道，“學校還不知什麼時候能上課呢，上次許琳的死鬧得人心惶惶，加上也不知是誰傳的謠言，說學校鬧鬼，所以你們離開的這幾天，學校正忙着打算請高僧過來做法呢。”
“不管是不是謠言，以後就是真的了，做做法也好。總之，我也不想再看到任何人受傷，甚至死亡。”想到以後可能會牽連到身邊的人，一想到很有可能會有人因爲我的關係而離開，我就全身寒顫起來。
莫陽正要說話，卻見前方小婉家門口站着一個人，我定睛一看，卻是宋媽，從小照顧小婉的奶媽。她滿臉的焦急，不斷的朝前方張望着。
瞬間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還未等莫陽停穩，我已經等不及解開安全帶下了車，三兩步奔到了宋媽面前。
“宋媽，你一個人在這邊做什麼？是小婉出事了嗎？”
宋媽微微有些圓胖的臉面因爲焦急掛滿了汗水，她眼見是我，忙一把拉住我，“顏顏啊，你……你來的正好，快……快跟我進去，小婉她……”
果然是小婉出事了，還未等宋媽把話說完，我忙往裡跑去。
還未到門口就聽到屋內傳來尖刺的叫聲，推門看到小婉雙手捂着腦袋尖叫着從樓梯上奔下來，雙眼佈滿了驚恐，也不知看向何處，面孔煞白一片，掛滿了恐懼。
不過幾日不見，她整個人比之前瘦了好幾圈，本就只有巴掌大的臉面如今更加小了。
我也來不及考慮什麼，慌忙衝了上去，攔住小婉，想要接近她，卻被她推得遠遠的。
“別過來，都別過來，不要過來，別過來，都跟我滾，滾……”她揮舞着雙臂直直往後退去，爾後抱着腦袋躲在了沙發的一側，說什麼也不肯再出來。
她的雙眼沒有焦點，根本沒有看到我。
後面才進來的莫陽也是一臉震驚，“怎麼會突然這樣？昨天我送她回來的時候不過是受了些驚嚇，不說話而已，怎麼今天就成這樣了？”他轉而問向一旁的宋媽，“宋媽，有沒有誰來看過小婉？”
宋媽起初搖了搖頭，爾後一想，急着說道：“哦對了，就在兩個小時前，有個女人來過。”
“女人？”我同莫陽面面相覷，異口同聲道，“是她！”
“她說是先生的秘書，先生讓她回來看看小婉，我就讓她進來了，誰知道……誰知道她走了之後，小姐就變這樣了。”宋媽不知其中緣由，只當是自己沒有照顧好小婉，滿臉的擔憂和愧疚。她是以前小婉媽媽的奶媽，跟着小婉媽媽一起過來的，在李家也已經待了二十多年了，算是看着小婉長大的。自從小婉媽媽去世後，她就把小婉當作自己孩子一樣，事事都照顧周全，眼下小婉變成這個樣子，恐怕沒人比她更傷心難過了。
“從昨天小婉回來後，就一直待在房間睡着，晚上也沒有起來，直到現在一口東西都沒有吃，如今又成了這樣，該怎麼辦纔好啊？不如我們送醫院吧，小婉可不能有事啊！”宋媽邊說邊擦着眼淚。
總算找到了源頭，也就好辦了，我忙安慰宋媽：“您別擔心，您先去煮點小婉喜歡吃的東西，我們這邊慢慢跟她說話，不會有事的。”
莫陽亦附和道：“是啊宋媽，小婉只是受了驚嚇，有我們在，她會沒事的。”
“受了驚嚇？這……”
和宋媽也解釋不清，況且她這麼大的年紀，也不能勞她擔心，我們就含糊了幾句，她才應承着去了廚房。
“莫陽哥，我就說了，那個女人是衝着小婉來的。但是我很好奇，她之前是要一心置小婉於死地的，爲什麼這次……”這次卻放過了她，只是嚇唬了她而已呢。
莫陽凝望着小婉哆嗦的身子，垂眉道：“折磨一個人，可比直接弄死她要解恨多了。”
我恍然。
看來這是個持久戰。
那麼，即便爲了小婉，我也要儘快讓她原形畢露，回到本該屬於她的地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