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一定是病了，病的無可救藥，居然會對一隻鬼生出這麼多的感情來，就算他確實有着一張能夠吸引無數少女的柔美俊顏，可他，畢竟是鬼啊。
我努力的想要讓自己保持清醒，可是越是如此，心就越慌亂。
慕容衍趁勢輕撫着我的雙臂，溫柔道：“顏顏，答應我，別拒絕你的心，也別推開我，你我之間的宿命早已註定，就算你要逃也是逃不了的。”
那種想要靠近又不敢靠近的感覺，真的好掙扎。
“大人……神君爲了等你不知受了多少苦，你就別再說那些狠心的話了。”狸貓的聲音幽幽的傳來，我轉頭看向不遠處的她，卻見她晶亮的雙眸盈着淚水，彷彿下一秒就要灑落下來。
她扁着嘴看着我，小心翼翼的懇求着，“狸貓也好想大人有一天能夠記起狸貓來，記起從前狸貓陪在大人身邊的那些日子……”
“狸貓……”看着狸貓委屈的表情，我只覺雙眼疼的生澀。她雖是鬼，可靈魂卻和孩子一樣純淨，面對她的懇求，我又怎能狠心拒絕？
“顏顏，答應我好嗎？”慕容衍亦是帶着懇切的眼神看着我。
到嘴邊的拒絕怎麼都說不出口，我看了看狸貓，復又轉向面前的慕容衍，終究鬼使神差的點了頭，我不知道這個決定到底是好還是壞，可眼下，卻讓我有了鬆一口氣的感覺。
狸貓見我應了，復又恢復了歡快的表情，跳躍着原地亂竄。就連慕容衍，也露出了迷死人不償命的笑容。
我慌忙收回眼神，冷靜下來後又想起一事來，忙問道：“對了，莫陽哥的前世，到底是誰？”
“他是……”
“我知道我知道……”慕容衍纔開口，狸貓便是竄到我跟前，眯着眼道，“他從前和狸貓一樣，也是大人您身邊的護神。”
“什麼？”我吃了一驚，“他也是護神？這是什麼意思？”
慕容衍揮了揮衣袖，示意狸貓自己去玩，待得她走後，方纔正經的解釋道，“狸貓現在雖是鬼，然實際上她已經修煉成精，只差那麼一點便可以得道爲仙，只因她在關鍵時刻犯了大錯，才被罰入陰司地府。至於莫陽，千年以前他是你身邊的另一隻護神，名珠璣，在你死後他也隨之入了地府……只是我沒有想到，千年轉世，他又回到了你身邊，依然扮演着保護你的角色……”
我看着慕容衍，聽着他平靜的說着這些話，心裡卻是疑問重重，“你不知道嗎？你不是鬼冥神君，掌管着陰司地府嗎？你怎麼會不知道？”
慕容衍擡眼看了看我，爾後低眉擺弄着桌上的茶杯，輕笑了聲，應道：“我雖是鬼冥神君，可生死簿和輪迴冊卻並非我所管，也並非我所能知道。所謂天機不可泄露，任何事情，尤其關乎生死輪迴之事，並不是一般人可窺見的，更何況是已入地府的鬼呢。”
看來是我想的太簡單，我原以爲慕容衍這個鬼冥神君是無所不知無所不曉，若不然，他又怎會一而再再而三的救我呢？鬼界的規矩我不明瞭，也對此並無興趣。只是想到莫陽的身份竟是護神珠璣，回想起來，他確實一直在我身邊，充當着保護者的角色，原來人和人之間的緣分果真是註定的。
“那你又是如何找到我的？又是如何知道我已轉世了？”我凝神看向慕容衍，卻發現在我問完這話後，他的眼神有了微小的變化，面上的神色也有些異樣。
我突然連想到另外一件事，便是繼續問道：“就在我封印解除的那日，你和慕容悠找到了我，難道，這和我的封印也有關嗎？”
就連女鬼的出現也是在封印解除後，我之前就覺得此間必然有關係，或許慕容衍他能給我一個答案。
慕容衍低眉沉思，片刻後終是嘆了一口氣，擡眸道：“你額間的封印是用來封鎖你陰陽師的身份，防止外界知道你體內的靈力……你知道是誰下的封印嗎？”
“是……是外婆……你知道外婆現在在哪嗎？她還活着嗎？”心裡還是有點點期盼着，可是也知道這樣的希望很渺茫，如果外婆還活着，那她又怎會與我說那些話，又怎會不來找我呢？
慕容衍面上微微一怔，爾後搖了搖頭道：“我說過，生死簿和輪迴冊非我所管……你外婆，也是陰陽師？”
我點了點頭，思量了半刻，決定將之前所見外婆的事告訴慕容衍，他聽完後卻是眉頭深鎖，不言不語。
“你對此有什麼想法，快些告訴我。”我着急的差點就要掀桌。
慕容衍沉默了半晌，方纔回道：“說實話，我能找到你，是因爲我偷看了輪迴冊，我一直在等你的轉世，足足等了千年。當初你外婆在你額間上了封印，隱藏了你的身份，所以二十多年來我不曾知道你早已轉世，直到封印解除……”
“所以外婆是生是死你全然不知是不是？”早已料到會如此，我失落的默嘆了一口氣。
慕容衍見我如此，便是勸慰道：“如果你真的想知道，我會想辦法找出你外婆的下落，不管是爲人……還是爲鬼……”
“不必了。”想到這世上我唯一的一個親人也已經不在，我終是忍不住紅了眼圈。
“顏顏……”
擦了眼淚，擡頭看向慕容衍，打斷了他的話，“那你告訴我，慕容悠爲什麼要千方百計阻止我接近你……也和我的前世有關嗎？”
慕容衍抿脣看着我，眉頭深鎖。
“慕容衍……”我復又喚了一聲，他方纔回過神來。
“顏顏，千年以前，你除了是我宣王府的王妃以外，還有另外一個身份。”
“是什麼？”
慕容衍抿了抿脣，低眉忖度了半刻，方纔回道：“欽天監的陰陽師。”
“陰陽師？”我喃喃自語，低眉沉思，千年以後，我仍舊轉世爲白家的陰陽師，看來，冥冥中果然是註定的。
“對，可是這個身份對你而言，卻是種折磨。”慕容衍微嘆了一口氣，不再看我，起身背對着我站着，默然道，“若不是因爲你是陰陽師，或許我早就可以見到你了。”
“慕容悠是你的阿姐，所以她是北嵐國的公主，她一力阻止我和你再次走到一起，是不是因爲當初你我的死有太多不可告人的秘密？還有……她口中說的阿墨，又是誰？”
慕容衍吃驚的轉過頭來看我，我直視着他的眼睛，道：“沒錯，我聽到了你和她的談話，當初還不理解，現在總算有些明瞭，只是還是不甚明白。所以請你告訴我，我爲什麼一定要記起千年之前的記憶呢？什麼慕容悠，什麼阿墨，還有你，這些於我又有什麼用？你們能替我擺脫眼前的困境嗎？你們能讓外婆再次出現在我面前嗎？你們能讓我回到原本平靜的生活嗎？不能吧？”
慕容衍的話我不甚理解，不說我沒有前世的半點記憶，就算果真恢復了，對現在的我而言，又有什麼用呢？幾世輪迴，過去的已經過去，我現在所面對的是重新的自己，我要去找回秦叔叔，我要救回妙怡，我更要擺脫自己體內魔怔的束縛，這些，與我的前世又有什麼關係？
我現在實在沒有多餘的精力分給他們。
我站起身，緩緩走向慕容衍，繼續道：“慕容衍，你是鬼冥神君，你應該知道，替我打通前世記憶那是犯了大忌，這對你沒有半點好處，況且……慕容悠一定會阻止你，你何必爲了我，讓自己陷入危險的境地……”
“顏顏。”慕容衍打斷了我的話，眼神中帶着幾分無奈的酸澀，“我說過了，這是我欠你的，不管今生你要我爲你做什麼，我都會去做，就算困難重重、危險重重，我也在所不惜，只要能讓你記起我，我什麼都願意。”
“慕容衍……”我欲哭無淚，他爲何……這般執着呢？
“顏顏……”慕容衍走近我，伸手輕撫着我的頭髮，柔聲道，“我們的前世還沒有過完，所有的恩怨都還沒有了結，所有的誤會也還沒有當面說清楚，我欠你的不僅是你的這一條命，更是你身上所揹負的千年之劫。阿姐也好，慕容墨也罷，你都不必理會，只要有我在你身邊守護你，你不會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總之，來日方長，你一定會記起我的。就算果真到最後你還是沒能找回記憶，那也沒關係，我們可以重新開始。”
他這一番話掏心掏肺，我就是有話也難反駁，看來我是無論如何也說服不了他的，也罷，或許他在我身邊果真能替我擋住很多不必要的麻煩，至少，那先前出現的索心女鬼應該不敢再次出現在我面前了吧。
只是，重新開始？人和鬼能在一起嗎？我看着他迷人溫情的雙眼，終究沒有說出口。
“顏顏，恢復記憶對你的靈力也有幫助，雖然這過程很難，可我不會放棄的。”
“慕容衍。”我看着他的眼，心裡有着太多複雜的情緒，“既然說了這麼多，你還是不肯放棄，好，我答應你，不再抗拒。可是眼下我還有很多重要的事要一一完成，你真的能幫我嗎？”或許，我只是在利用他吧。
慕容衍卻因爲我的這番話而欣喜若狂，他不斷點頭，“當然，我會一直在你身邊保護你的，只是，以後離阿姐遠一些，別信她的話，有什麼事直接和我說，知道嗎？”
不知爲何，看到他高興的樣子，我竟也跟着高興。
“啊，對了，今天慕容悠來找過我，她說替我救妙怡，條件是等我恢復了陰陽師的靈力，要我放過遊蕩在人間的魂魄，尤其……尤其包括你。”
慕容衍面上一怔，輕笑了一聲，爾後一本正經道：“那你會收了我嗎？”
“我……”
“罷了，你朋友的事情我會替你搞定，只是以後記住了，千萬別信阿姐的話，不管她跟你提了什麼樣的交易，你都不能答應，明白嗎？”
本能的相信慕容衍不會騙我，況且對於慕容悠，我也總有些不放心，如此倒也好。
“我還有一件事情不甚明瞭，不知你可知道原因？”
“什麼事？”
“你和慕容悠接近我是因爲我前世的身份，這我能理解，那魔族呢？他們來抓我，又是爲什麼？”雖然上一次是因爲妙怡的魂魄我才被琉螢抓去，可是從他和慕容衍的對話裡，我分明能感受到琉螢抓我是別有目的的。
慕容衍收回臉上的笑意，應道：“這件事情我也在暗中調查，阿姐她似乎知道，可是她不願告訴我。顏顏你放心，我會查清楚一切，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魔族不比鬼界，千萬不要中了他們的圈套。”
我一直隱隱覺得或許和我體內的魔怔有關，我本以爲慕容衍會知道……看來，只有去了檀香寺才能解開我身上的秘密了。
我點了點頭，道：“前因後果我已有了大致的瞭解，我會盡快恢復靈力，這樣也不會麻煩你太多。至於狸貓，你且帶她回去吧，我現在的身份也不方便帶着她，況且我還有家人還有朋友，我更不能讓他們知道你們的存在。”
“狸貓是你的護神，她在你身邊還能替我保護你，你就讓她留下吧，她保證不會打擾到你的正常生活。”慕容衍突然將我拉入懷中，柔聲道，“我也是。”
“你是什麼？”他身上冰涼的氣息讓我的思緒有片刻的凝滯，連着他的話也沒有聽進去。
“我也保證不會打擾到你正常的生活，可是顏顏，你要記住，我是你的夫君，在你的記憶恢復之前，你可不能喜歡上別人啊。”
“慕容衍……”我登時臉發紅，掙扎着想要推開他，“你胡說什麼？”
他卻將我抱的更緊，笑的妖媚，“我說，我慕容衍是你白輕顏的夫君，你白輕顏是我慕容衍的娘子，我們生生世世都會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