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闖連眼睛都懶得睜。
那人來勁了:“我操,聽不懂人話咋地!”他故意加重了東北口音,好叫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知難而退,只要是道上混的,誰沒聽說過東北虎的赫赫威名!
尤其江東地界,手下要是沒幾頭揹着命案的東北虎,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是老大。
高闖沒在道上混過。對他來說,東北人就是東北人,並沒有特殊含義。
那人見高闖還是不理他,血氣上涌,沿着池邊往高闖走去,嘴裡嘟囔着:“我草,還真有不怕死的!”等走近了,他擡腳就朝高闖頭上踢去。
這人自詡練過三年散打,這一腳低鞭腿很是到位。墊步,翻胯,有模有樣。如果被踢實了,腦震盪是逃不掉的。
然而這一腳終究沒有踢到高闖頭上。
一隻大手從水面下竄了出來,穩穩地握住了來者的腳踝。
結實的小腿,精幹的腳背,在高闖的手裡,竟然顯出纖細的感覺來了。
那人還來不及吃驚,只覺得重心已經被一股巨力破掉了,緊接着就有種騰雲駕霧的感覺。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人已經砸進了池子裡。
高闖身子都沒動,伸直的長腿一擡一放,準準地踩在了挑釁者的腦袋上。他有些奇怪,難道現在的人都是傻嗶麼?還是自己看上去太無害,以至於阿貓阿狗都跳出來找幹。
被踩在水池裡掙扎不已的某人很冤枉。池面上熱氣繚繞,高老大又把身子都浸泡在水裡,誰能看到他將近兩米的身高,誰能看到那些恐怖的傷疤和肌肉?
高闖感覺到腳下掙扎的力度漸漸消退,這才用腳勾了勾直接把那人踢上了池子。他還不打算換地方,要是真的讓人淹死在這兒,剛纔的澡可就白洗了。
“這不是虎哥麼?”有人認出了喝了一肚子水的倒黴蛋,頓時大呼小叫起來。
很快池子邊上就圍過來一圈人,有人給虎哥掐人中,有人擠壓心肺,還有人躍躍欲試要給虎哥做人工呼吸。
高闖這才知道自己做錯了。
應該直接淹死這貨,免得一圈人圍着聒噪。
“喂,別在這兒吵。”高闖終於忍不住開口了:“怎麼一點公德心都沒有?”
場面一度十分安靜,誰都沒想到還有人敢在這個時候說話。看到這麼多紋龍刺虎的大漢,正常人早就該悄悄離開了吧。
平躺在地上的虎哥終於嘔出一大口水,悠悠醒轉過來。他發現自己腦子有些斷片,掙扎着爬起來:“我這是怎麼了?”
衆人都說不知道啊,看到你躺這兒纔過來的。
虎哥拍了拍腦袋,轉頭看到了高闖那張臉,頓時想起來了:“就是你把我拉水裡的!我跟你說,今天這事沒個十萬二十萬下不來了!”虎哥跳起來指着高闖:“知道我是誰麼?南關一隻虎!你跟誰混的?叫你老大來!”
高闖面無表情:“不用十萬二十萬,拿個兩萬來先用着。”
虎哥呲着牙:“你小子有種!有種別走!”
周圍一圈人看熱鬧不嫌事大,紛紛嚷着要替虎哥出手。
虎哥是道上混的人,知道這些朋友多少嘴上仗義,真要動手還是得靠自家兄弟。他們一羣人來水雲天放鬆,此刻一聲呼喚,還真的聚攏來十來個人。其他人見正主已經拉開了架勢,紛紛退到外圍,強勢圍觀,時不時吼一聲“幹他”。
“你小子還嘴硬不?”虎哥又威風起來了,瞅着高闖比了個八字,好像手裡是一把真槍,雖是能斃了他似的。
高闖搓了搓胸口,感覺上泡得也差不多了。他伸手取了浴巾在池子裡浸透,嘩啦從水裡出來。水珠就像落在了油紙上,紛紛滾落,只有最頑固的水珠還凝在高闖的皮膚上。
虎哥頓時氣勢一窒。
只要不是瞎子,誰都看得出這身疤痕來自於一次次的生死相搏。
只要不是傻子,誰都看得出這身腱子肉絕不是健身房和蛋**出品的樣子貨。
虎哥這纔想起剛纔自己摔進水池的瞬間,那隻滿是硬繭的手,簡直可以用疾風閃電來形容。
高闖一步跨出了池子,低頭看着這些比自己矮了一個頭的壯漢,就像是中學生看小學生一樣。他指了指旁邊的高溫池:“誰想從那裡出來,就得拿兩萬。”
虎哥不自覺地就退了一步。
已經來不及了。
高闖手腕一抖,浴巾就擰成了一條棍子,重重抽在虎哥的肋骨上。這一下用的都是柔勁,看着不溫不火,卻蘊藏着不能抵抗的力量。
虎哥直接被抽進了高溫池。
高闖的身高在這個世界算是高得嚇人,在黑拳圈子裡卻是很一般,他真正的立身之本也不是身材和力量,而是技巧。作爲拳籠公認的武器大師,只要是個東西在高闖手裡就能成爲武器。
浴巾打飛了虎哥,如同長蛇一般,更加不可收拾。這幫混混習慣了以多欺少,恃強凌弱,一旦碰到了硬茬就只有被人蹂躪的份了。
幾個反應慢的已經被高闖打進了高溫池,反應快的則跑出去叫人了。
南關虎子的名頭在這一片還是有些人認的。
高闖對於逃走的那些人並不很在意。他數了數池子裡的人頭,有八個了。
一人兩萬,八個就是十六萬了。高闖雖然沒有數字概念,但是覺得這個數目應該不小,起碼可以付個小房子的首付了。
高闖現在唯一擔心的,就是池子裡的人能不能拿出這麼多錢。
於是高闖踩在池邊:“喂,你叫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