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1 揍她兒子
“你敢誣陷我兒不孝?你這個惡毒的女人!我沒有瘋,我就是見不慣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
跟人家男人勾三搭四的,被我們退婚了,就應該知道羞恥的躲在家裡不要出來見人,你看看你,打扮成這樣,不就是跑出來勾人的嗎?
我好好的,我要我兒子照顧我什麼?他們怎麼就不孝了?你頭上的髮釵我又沒有親自動手去搶,到現在還不是好好的在你頭上?
有本事,你就告官去啊?我不怕。我現在連吃住都沒有地方,我還怕你告官?
見了官,我就跟世人說是,你一個謝家大小姐,不在家裡好好呆着,一個人跑出來勾搭什麼人啊?
你這個不要臉的東西!有娘生,沒娘教養的東西,活該你一輩子嫁不出去,只能背地裡偷人!
像你這樣的女人,應該被拉起沉潭,就是死了都會污了揚州運河的水,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
忽然,趙夫人一把推開兒子,擡起頭來,站在謝文婧面前,滿口髒話,罵的怎麼難聽就怎麼罵。
“啪!啪!啪!”
謝文婧氣急,敢污衊我,還敢污衊自己娘?打不了你這個瘋子,我扇你兒子幾巴掌還是能扇的,兒子理所當然可以替母親受過。
“你母親瘋了,我不能跟一個瘋子計較,但你是她兒子,你得承受我的怒火!
鄉親們,給我揍這個不孝子,他不好好照顧他瘋了的母親,任由他母親胡亂污衊一個清白少女。
小女子請求揚州父老幫我狠狠揍這個不孝子,他明明知道他母親瘋了,還放出來傷人,今天是傷害我的名譽,明天就會傷害你們妻女的名譽,後天她就能點火燒人,因爲她瘋了,她做什麼都可以。
可她的兒子女兒沒有瘋,他們眼睜睜看着她母親行兇,無動於衷,這樣的不孝子女,不狠狠揍,禍害的還不是我們大家?
揍這個瘋子的兒子女兒,揍他們這樣的不孝子!”
謝文婧忽然鼓動起在場羣衆的情緒,好幾個義憤填膺的男子,在吃飽了肉包子後,摞起衣袖,虎視眈眈的就要圍向趙秋聲。
趙秋聲忽然被謝文婧的三巴掌打的老眼昏花,近乎呆滯,根本想不到謝文婧一個少女會當街打他!
趙夫人這才嚇倒了,兒子要是被打死了,一家人的指望就沒了,大兒子讀書死板,這麼多年,好不容易考中一個秀才,還落得呆滯迂腐,是指望不了他再中舉了。
“快走,兒子,快走!”
趙夫人立刻轉身拉着呆滯的兒子就跑,自家女兒也顧不上了,原本想揍那個無恥公子一拳的揚州熱心父老,看着人家連滾帶爬的跑了,也不當真追過去揍人了。
趙秋惠則是灰溜溜的跟着自家人就跑回去了。
“鄉親們,小女子,謝謝你們,今天沒有你們,我一個人一定不能全身而退。我實在不知道如何表達我的謝意。
今年是個災年,大家過的都很辛苦,我幸運的將小麥改種了大豆,幸運的賣了一些銀子。
今天,在場的各位,我想每人贈送一袋子大米,聊表心意,若沒有你們,我今天可能會被這一家不要臉的人,逼的跳運河。小女子在此拜謝各位父老鄉親了!
請各位父老鄉親,跟隨我到那家福記米鋪,每人一百斤的大米,感謝各位義薄雲天!”
謝文婧知道,這些貧困的父老鄉親雖然會有正義,雖然也會明白誰是誰非,但若沒有一定的利益,他們是不會站出來爲自己做到這樣的地步的。
自己之前雖然送了他們肉包子,但剛剛他們表現出來的義薄雲天,足以讓自己再次報答他們。
花上銀子,爲他們每人買一百斤大米,這不僅可以給他們這些家庭以實惠的報答,也可保自己名譽不會被趙家人毀了去。這些百姓然會替自己揚名。
時下的大米,三十文錢一斤,謝文婧許諾的一百斤一個人的大米,其實就是一個人三兩銀子。
看熱鬧的已經有二十幾人,其他人不明就裡,並沒有跟過來再湊人數。本身路上行人就不多。
當謝文婧帶着他們進了最近的福記米店的時候,還是瞥到了兩個讓自己很是意外的人。
一個是徐彩,她此時跟在人羣最後面,還特意將臉撇過去,掩耳盜鈴的期望不讓謝文婧看到。
在徐彩前面的十幾人中,竟然是老古大夫。
“老古大夫?”謝文婧一臉詫異,老古大夫什麼時候來到這些人羣當中的?
“謝小姐,老夫之前聽到那個趙夫人指着你,說你這個時候不在家裡呆着,還孤身一人跑出來的時候,很想站出來,替你證明,你是來找老夫求醫的。
可惜老夫沒有機會替你證明,謝大小姐果然不同凡響,三巴掌就扇的他們灰溜溜的夾着尾巴跑了,老夫佩服!”
老古大夫可不覺得難堪,自家人可不像那一家子,坑蒙拐騙這個少女,自己連這個少女多給的九十九兩診金都退了,品節自然高尚。
此時恰巧遇上謝小姐免費發放一百斤大米,爲嘛不要?白給的,光明正大的,爲嘛不拿?
老古大夫這麼一想,頓時理直氣壯。挺直了腰桿。
謝文婧嘴角抽搐,你都一大把年紀了,背這麼多大米,不怕閃了腰?還有那個徐彩,背的動這些大米?
“掌櫃的,這裡另外還有十兩銀子,還請你們派馬車,將他們各自發的一百斤大米,一一送回到他們家裡。”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不能因爲送人一百斤大米,結果背折了幾個百姓的腰,那就不是給自己買美名了,是給自己添堵呢!
至於徐彩,得,她不想自己認出她來,自己就當沒有看到她吧!
“好說好說!”掌櫃的恨高興,今天一天,就這個大小姐一筆生意,就足足賣了近一百兩,還有多出的十兩馬車費。
這些人,一看就知道,全是附近的人家,最遠不超過兩條街,不然的話,誰能在大冬天的跑出來看這個熱鬧?
沒想到的是,這二十幾人,就因爲看個熱鬧,白白都撿了三兩銀子的便宜,不對,他們每個人手裡還有油紙包着的肉包子,聞着還有肉包子的香味呢!
徐彩其實是跑出來轉轉看看,想當了謝文婧給她買的兩套新棉衣,套現一點銀子急用,結果正好看到謝文婧跟趙家對上的一幕。
乖乖,這個謝文婧果然不是吃素的,厲害的一塌糊塗,竟然能把如此潑辣貪財的老女人,治的服服帖帖,還能把那個無恥的男子,也揍的噼裡啪啦。
一想到謝文婧掄起巴掌,崩脆的扇在趙秋聲的嫩臉上,頓時一陣惡寒。聯想到要是謝文婧嫁給自己大哥,大哥一不小心惹惱了謝文婧,可以想象,謝文婧一定是跟今天一樣,掄起巴掌就扇大哥。
大哥,這樣厲害的女人,真的不能惹!太特麼的厲害了!娶一個這樣的女人回家,全家人都得被她治的服服帖帖的,這日子咋過?
謝文婧跟這二十幾人再三拜謝之後,裝作沒有看到徐彩就離開了,回頭還得悄悄給徐寅備上銀子,免得徐彩揹着大包裹,出來幹嘛?
不會是當了自己買給她的衣服吧?
得,不管了,她愛當就當去。原本打算等會去看看徐寅的,看到徐彩此時能出來,還能一臉悠閒的等着發放免費大米,說明徐寅現在不錯。
自己等到晚些的時候,再悄悄進徐寅的屋子,跟他說說話,從確定徐寅跟自已一樣重生醒來,自己還沒有好好跟徐寅說上一句話呢!全怪徐彩這個煞風景的,等見了徐寅,跟他說,趁早給徐彩找個婆家嫁了。省的她防賊似的看着自己!
“滾!這樣的瘋子還要住我們家,滾!全滾!”趙夫人跟自家人,現在正被戶主攆着。
院落裡的東西,散落一地,全是些不值錢的東西,除了趙秋聲兄弟的書和筆墨。
這些書跟筆墨可是他們趙家現在唯一值錢的家當了。
“娘,我們暫時賣了這些書,先湊足銀子離開揚州,我想去杭州,找到葉珠,她一定會幫着我們度過難關的。”
趙秋聲已經不能承受這樣的環境了,尤其是今天,被謝文婧當衆說自己母親是瘋子,說自己兄弟不孝,甚至當衆扇了自己三巴掌,這個揚州是不能呆下去了。
雖然去杭州找葉珠,可能還會撞上謝文婧,但自己會小心些的,只要葉珠知道自己如今的處境,一定會極盡全力,幫助自家渡過的。
至於謝文婧今天加諸自己身上的恥辱,總有她加倍償還的時候。
趙秋聲這麼想,趙秋聲的大哥,趙秋年也是這麼想的,其實整個過程,趙秋年也看了大半,心裡對謝文婧也是跟趙秋聲一樣,對謝文婧恨之入骨。
恨謝文婧不給母親臉面,不給弟弟臉面,竟然鼓動衆人毆打弟弟,賤人!總有一天,要讓這個賤人跪在母親腳底下,求母親饒了她!
哼!到時候,自己就擡起腳,狠狠踹在那個賤人的心窩上,讓她體會體會心窩疼的感覺是什麼樣!
不得已,趙秋聲賣了部分書,跟筆墨,籌集了船資,一家人,搭上運船,向杭州出發,打算投奔裴葉珠去了。
徐彩得了一大包的肉包子,又得了一百斤大米,很是得意,這個可不算是欠謝文婧的債務。
想到自家現在極度缺的不是大米,而是銀子,後面要離開家,最缺的還是銀子。
“掌櫃的,這一百斤大米,給我換成三兩銀子!”
輪到最後的徐彩領大米的時候,徐彩理直氣壯地要求將一百斤大米折現。
掌櫃的一臉不可思議,不過想到今天自家生意做的不錯,不想跟一個小姑娘較勁,便痛快答應了。好在這個小姑娘只是最後一個免費拿到大米的人,要不然前面的人跟她一樣,都要折現,自家還掙什麼銀子?
徐彩將一百斤大米折現之後,又將自己的兩件棉衣當了一兩銀子。兩件棉衣縮水一半價格。謝文婧買這兩件棉衣,足足是花了2兩銀子的,一轉手就被徐彩當的縮水一半。
這四兩銀子,自己收藏好,關鍵的時候纔拿出來用,娘要是知道了,一準告訴大哥,讓大哥放心讀書什麼的,家裡有銀子什麼的。
可大哥就是太放心家裡了,自己就是要他着急,要他知道,一家人活的不容易,不再浪費時間在謝文婧身上,真正做的好好讀書,爭取早日考中才好。
有了要磨練大哥的打算,徐彩便悄悄收藏起來自己的四兩銀子,打算在全家人過不下去的時候,再拿出來,就是要她那個不懂世間艱難的大哥早日成才,可謂用心良苦。
徐彩回家的時候,想過要不要跟大哥他們說今天謝文婧的事,想來想去,還是不說爲好。
也沒什麼好說的,不就是謝文婧被人欺負沒有欺負成,欺負她的人,都被她狠狠收拾了,有什麼好提的?
徐彩甚至想了想,要是自己被趙夫人這麼誣陷,甚至於指鹿爲馬的要自己頭上貼身髮釵,自己會怎麼辦?
想了想,徐彩認爲自己最可能的還是跟趙夫人對打對罵,這麼一想,徐彩不得不內心裡承認,謝文婧比自己狠厲多了。
她不但能處理的如此驕傲,還如此的博得好名聲,今天這麼多人都說謝文婧好呢!
不對,那是她有錢!要是自己也有這麼多錢,自然也能買到好名聲!
這麼一想,徐彩頓時也覺得自己厲害起來了,絕對不會比謝文婧差了。
謝文婧回到客棧,也不想跟三叔他們提,過兩天自家人就離開揚州了,三叔他們想必也聽不到這些傳言,免得知道後,反而生氣,反正今天自己沒有吃虧,吃虧的是他們一家人。
今天過後,想必他們一家人能體會名譽掃地的感覺了吧?這一家子不要臉的人,成天的喜歡污衊人家名聲,就讓他們也體會體會名譽掃地的感覺!
謝文婧在凌晨四點鐘的時候,悄悄起來了。這個時候,路上不會有人,徐寅娘跟妹妹也應該是睡着的,自己這時候再悄悄爬進他們家院子,再悄悄進徐寅的屋子。
好好看看徐寅,跟他說幾句話,再給他留下千兩銀票。建議他們一家去法淨寺租種水田。
凌晨四點,客棧的小二們還沒有起來,天既黑又冷,謝文婧沉着黑夜,假裝起來找淨房。
順利出來,沒有被人發現,等天亮返回的時候,更不會有人在意了,那時候客棧人來人往,誰會在意誰一早起來轉一圈的買個包子什麼的?
路上極爲寒冷,謝文婧連頭都裹得嚴嚴實實的,既保暖,又防止被人認出來。棉衣外面特意罩了一件披風,並不是昨天直接穿在外面的棉衣。
經過昨天的一番經歷,謝文婧相信揚州已經有些百姓會牢牢記住自己了,自然不想被他們認出來。
此時的揚州人還是在沉睡中的,謝文婧很快再次爬進徐寅家的小院子。這一次可是熟門熟路的,謝文婧這一次再也沒有第一次爬進來的時候的忐忑和難過。
這一次的謝文婧,爬進徐寅家院子,心情激動中帶着滿心的期待。
悄悄走進徐寅的屋子,將耳朵慢慢貼在徐寅屋子的門上,聽聽裡面有沒有人說話。
謝文婧可不想自己被徐彩撞見,哪怕被徐寅娘撞見了,也比被徐彩撞見了強,好的徐寅娘還拿自己當恩人,徐彩只怕當自己是狼了。防止自己偷盜她大哥呢!
靜靜的聽了一小下,謝文婧抿着嘴微微一笑,裡面沒有人說話,看起來徐寅是睡着的,估計徐寅此時應該是一個人的,徐彩跟她娘應該不會在裡面。
想到這,謝文婧拔下自己的簪子,打算輕輕撥開門後面的門栓。
才撥了一下,謝文婧忽然聽到裡面有人起來的聲音。
謝文婧內心狂喜,是徐寅的腳步聲,是徐寅的!他在等自己的嗎?
是的,徐寅是在等着文婧再次過來看他,甚至也想到文婧會跟上一次一樣,趁着黑夜偷偷爬進自己家院子。
然而,娘跟妹妹一直要照顧自己,說怕他再次發熱起來,沒有人及時發現,個個不肯回她們自己屋子睡覺,最後還是妹妹堅決要求看護自己,娘才被自己跟妹妹勸回去睡覺。
徐寅最怕就是謝文婧來的時候,正好被妹妹抓個現成,到時候,妹妹對文婧肯定更會反感,一準當文婧是輕佻女子。
萬一妹妹要是不知道是文婧,大聲嚷嚷起來,對文婧自然更加不好。
所以,這一晚,徐寅根本不敢睡覺,但卻假寐着,迷惑妹妹,讓妹妹放心下來,能在自己牀邊,趴着睡着。
妹妹堅持到下半夜後,終於熬不住,趴在自己牀邊沉沉睡去。
徐寅悄悄的起來,穿好自己的衣服,一直坐靠在牀上等着文婧的到來。也將自己的被子,輕輕披蓋在妹妹身上。
終於等到了自己想等到的人,那輕輕的腳步聲,自己一直都記着的,是文婧不會錯的。
徐寅更加小心的,輕輕的繞過妹妹,趁着夜色,朝自己的房門走去,文婧在外面。
一道門的兩邊,兩個相思相愛的男女,仿若聽到彼此的心跳,滿懷激動跟欣喜,等待門開的一刻。
徐寅幾乎是顫抖的手,摸索着打開了房門,一點一點的打開,一點一點的感受到愛人近在咫尺。
謝文婧激動的流淚了,幸福竟然可以近在咫尺?觸手可及?
謝文婧不由自主的慢慢擡起顫抖的手,撫摸上已經近在咫尺的容顏,那是自己前世死也不願忘記的容顏。
徐寅輕輕再走近文婧一步,任由文婧撫摸自己的臉,自己只想抹去她臉上的淚珠,那一顆顆的淚珠,滾燙的讓自己心疼。
兩個相思的愛人,悄無聲息之間,便流淌着濃濃的深情。
忽然一陣冷風襲來,文婧瞬間清明,徐寅不能受涼的,他還在病着。
正打算開口,拉徐寅進去,卻被徐寅一把捂住了嘴巴。
“噓,我妹妹在裡面,我們去廚房。”徐寅近乎貼在文婧的耳邊,輕輕的說着。
文婧忽然一陣心虛,差點就被徐彩那個丫頭逮住。
“你?你好些了嗎?要不要回屋躺着?”
謝文婧雖然看着徐寅,似乎好好的,但徐寅之前的病重絕不是開玩笑的。
“沒事了,從我想起前世,我忽然便好多了!跟我來!”
徐寅再次輕輕的貼着文婧的耳朵,讓文婧放心跟隨自己,自己也很想很想跟文婧說是話,心裡存了兩輩子的話,都想跟文婧說出來。
謝文婧聽到徐寅的話,聯想到自己重生之後,身體也是忽然好多了,徐寅說是這樣纔好多的,謝文婧自然相信。
兩人輕手輕腳的反過來將徐寅的屋子關上之後,手牽着手,緊緊相握的來到單獨的小廚房。
小廚房離徐寅他們的三間屋子有些距離,兩人在這裡還可以放心說一會話。
謝文婧怕凍着徐寅,徐寅怕冷着謝文婧,兩人踏進小廚房的第一件事,便是不約而同的要生火。
“我來生火!”
謝文婧蹲在竈臺後面,拿起乾草,點燃了,用火鉗子夾着放進鍋堂裡,動作麻利的很,一點也看不出這是世家千金。
徐寅一臉詫異的看着文婧,無法相信,文婧竟然對農家生火如此熟悉,看來自己還是不夠了解文婧呢!
“來,坐到這來,這邊暖和多了。”
謝文婧將火點燃後,放了幾根粗木頭棍子柴,這樣燒起來不需要總是加乾草了。
徐寅蹲在謝文婧的身邊,看到文婧可以熟練點火後,站起來:“我去把早鍋洗一下,正好就着火煮早上的粥。”
如此做法,既不會浪費了柴火,也可以取暖。
“你坐着,我會洗早鍋,也會煮粥,你就放心坐在這,看着我做,你還病着的。”
謝文婧一把就奪了徐寅手裡的抹布,幾乎拉着徐寅坐到了燒着火的鍋堂邊上,自己替換徐寅洗早鍋,準備煮粥。
徐寅哪兒還坐的住,便眼巴巴的站在文婧身邊,一眨不眨的看着文婧洗早鍋煮粥。
恍惚間,徐寅彷彿覺得自己跟文婧像是經歷了多年風雨的老夫老妻。看着文婧不時擡起看着自己的笑臉,徐寅內心化作了一罈蜜。
文婧!我愛你!很愛很愛你!一直都在愛着你!
徐寅很想這麼表達自己的愛意,讓文婧知道。可不知怎麼的,此時卻怎麼都說不出來了,只得抽動的嘴脣,眼眶漸漸溼潤。
文婧麻利的蓋上鍋蓋,剩下的就是等着米粥煮好了。
昏暗的火光,照射在這個小廚房裡,顯得甜美溫馨。
拉着徐寅的手,兩人並排坐在竈臺後面,緊緊依偎在一起。
“徐大哥,我跟三叔說了你們家的事,三叔說,你們可以租種杭州法淨寺的水田,租住法淨寺山下的農戶院子。
這樣,你將來就不會被人說三道四,我之前也是考慮不周到,才那麼打算的。是我疏忽了。三叔說他今天早上會帶着我親自過來跟你們說。”
文婧帶着些許歉意,之前自己跟徐寅兄妹說的胸有成竹,回頭就改口,有些歉意。
“不是你的疏忽,是我願意的,我願意跟你走,願意住你家,只想可以天天看到你。
現在你三叔這麼安排,我也願意,都願意的。其實我娘也有你三叔一樣的想法,怕我將來在仕途上被人恥笑,我怕我娘傷心難過,也先答應了娘不住你家的,正打算先做點什麼,好好安頓娘跟妹妹的生活。
對了,文婧,你還記得前世的粉絲粉條了?”
徐寅準備將自己做粉絲粉條的打算跟文婧說一聲。讓文婧不要擔心自家的生活。
“粉絲粉條?我當然記得,我們家現在已經在儘量趕做粉絲粉條,前些天,我外祖父帶着十萬斤粉絲粉條,去燕京賣了五萬兩,回來後,急忙又帶走了二十萬斤。
我大舅舅他們也帶着粉絲粉條,在金陵賣了五萬兩,還帶回來一個客商,買走了我們家的二十萬斤粉絲粉條,又掙了十萬兩。
我打算將我們村的村民都教會製作粉絲粉條,帶着他們也稍微掙點,他們對我們家一直很好,家裡的一百畝水田,幾乎是他們幫着種的。
你是不是想吃粉絲粉條了?這一次我帶着粉絲粉條過來的,想免費送給揚州幾個酒樓的,等會我陪着三叔過來到你們家的時候,給你帶些過來?”
謝文婧的話一說完,徐寅就嘴脣抖動起來。
文婧就是文婧,前世能憑藉她一己之力,獨撐兩大世家,眼力自然是最好的。甘薯才大量上市,文婧就緊緊抓住機會,狠狠賺了一大筆。
徐寅苦笑,原先自己打算用製作粉絲粉條來帶着一家人擺脫現在的困境,看來是不行了。
看樣子,要徹底改善自家人的生活,還只能是科舉一條路了。
文婧看着徐寅臉色古怪,忽然醒悟,剛剛徐寅並非是說他想吃粉絲粉條,而是他想說用粉絲粉條掙錢的吧?
想到這,文婧忍不住的揚起帶着得意笑臉:“你就專心科舉吧,這個給你收好了,隨便你編個藉口,說是你掙得。好好養好你孃的身體,還有,養好你自己的身體。”
文婧說着拿出自己準備好的兩千兩銀票,細心的放入徐寅的衣袖裡。
徐寅忍不住的嘴角抽搐,前世今生,自己似乎總會收文婧的銀票。
此時的自己,照道理應該推拒文婧給的鉅額銀票,可以用男人的自尊爲藉口。讓自己在文婧面前高尚起來。
但自己卻不願再推拒,這一世的文婧在自己眼裡,是自己的女人,她不想自己過得艱難,不想自己母親體弱,自己願意沒有什麼男子所謂尊嚴的被文婧養上兩年。
只要文婧別總是擔心自己,只要文婧心情歡快,自己便都願意。
“文婧,我,我又靠你養了呢!”
徐寅臉色微紅,眼簾垂下,竟然是羞澀的模樣。
文婧看着如此的徐寅,忽然癡了。雙眼漸漸泛起水光,臉頰也燒紅起來。
聽不到文婧回答的徐寅,微微擡起頭,卻見文婧滿是情意的看着自己,忍不住的想要靠近她。
昏暗的火光,曖昧的氣氛,兩人的臉漸漸挨在一起,彼此甚至可以聽到對方傳來的撲通撲通的心跳聲,那麼歡快,那麼急促。
“大哥?大哥?大哥?”
就在兩人還差一點點,就要觸碰世間最柔嫩的脣瓣的時候,傳來了徐彩急迫的叫喊聲。
徐彩剛剛醒來,忽然沒有見到大哥,自然有些擔心。跑出來就衝着院子裡的茅廁叫喊起來。
徐彩第一判斷是大哥起來如廁了。根本沒有想到大哥會在廚房。只因爲此時的天色依舊還黑,徐彩可看不到廚房的上空已經升起炊煙。
文婧跟徐寅兩人瞬間分開,各自的心更加狂跳的厲害,都有一種被人抓個現成的感覺。
“你等會離開,我出去引開小妹!”徐寅不捨的看着文婧雙眼泛着水光的眼睛。
“嗯,我等會跟三叔還會再來的。”文婧羞怯低頭。
“別來了,我娘不方便,我保證,過幾天,會帶着我娘他們到法淨寺祈福,我會告訴她,法淨寺不論祈福,求功名,還是租種水田,都是極好的。”
徐寅自然懂三叔的意思,他過來跟自家人說這些,是爲了文婧的名譽。但娘寡居之後,不願見其他男子,徐寅知道不僅僅是娘在避諱,也是因爲孃的眼睛看不清,不願見別的男子。
謝文婧忽然一愣,之後瞭然的點點頭:“嗯,我相信你,那我就跟三叔他們先回杭州,家裡還有不少事。”
謝文婧也不是婆婆媽媽的人,自然答應。特別是現在徐寅身體好多了,自己也沒有多少擔心了,是該早點回去。
家裡不但需要教會村民製作粉絲,還有那個祖母的事,也得費一番心思,快過年了,若是不接她回家過年,恐怕會惹人非議。
不過,謝文婧估計,那個老女人一定更是不肯被接回家過年,她只要帶着表妹她們在法淨寺過年,不但會讓人指責我們無情無義,不孝什麼的,還可以讓她自己放心,就怕我們毒死了她。
徐寅見文婧痛快答應,麻利的拿出一個碗,盛起一碗煮好的米粥,然後端着一碗米粥就出去了。
“小妹,我在這,我醒來後,肚子餓了,就起來做了米粥,還沒吃上呢,就聽到你叫聲了!”
徐寅稍微有些心虛,不得不哄騙自己親妹妹。關鍵是自己這個親妹妹如今對文婧的態度根本是以防範爲主,要是被妹妹看到文婧此時在這,心裡一定更加鄙視文婧了。這可不是自己希望看到的。
“大哥!你身體不好,還爬起來做什麼米粥,就不能叫醒我?要是你的病加重了,娘不得急死?我替你端着。”
徐彩噼裡啪啦的一段說,之後便是麻利的接過大哥手裡的粥,兩人一起進屋了。
聽到徐寅屋裡房門的關門聲,謝文婧才擦去額頭的汗,緊張的。
理理自己的頭髮衣服,依舊是將自己連頭包裹起來,臨走時候,謝文婧也沒有忘記,舀了幾瓢水,將竈堂裡的火熄滅。
徐寅慢騰騰的吃着米粥,等到一碗米粥吃的見底的時候,心裡篤定,文婧此時肯定是離開自家院子了。
正放鬆下來的時候,忽然想起來,壞了,竈堂裡的火自己沒有滅,剛剛只顧着應付妹妹了,忘記這事了。
“我再去添一碗,順便看看竈堂裡的火熄滅了沒有?”徐寅端起空碗,就要看看廚房去。
“大哥,我去!你就坐牀上躺好,別吃的熱乎乎的,出去被冷風又凍着。”
徐彩一把端了大哥手裡的空碗,麻利的起身,出去給大哥添一碗米粥,也看看竈火去。
看着小妹的背影,徐寅嘴脣抖動,妹妹除了對文婧不對付之外,可以說是一切全爲了自己。
可是小妹啊,沒有了文婧,大哥便沒有了心,大哥的心,在前世就放在文婧身上了,只有文婧才能給你大哥幸福啊!
“大哥,你病糊塗了,竈堂裡的火是滅的,你自己滅的火自己都不記得!”徐彩嗔怪着說着。
徐寅聽到小妹的話,嘴角微微上揚,原來自己的文婧什麼都懂呢!
謝文婧回到客棧的時候,手裡提着從剛剛開張的包子鋪買的肉包,堂而皇之的進入客棧,客棧裡已經人聲浮動,小二們也忙碌起來,無人對從外面進來的謝文婧感到奇怪。
因此這個時候,早起的客人出去轉轉買點小早點什麼的極爲正常。
將自己的披風摺疊好,收起來。梳洗一下自己,不一會,三叔已經過來敲門了。
“三叔,早,我剛剛起得早,出去轉了一圈,買了肉包子,正好遇上那戶人家的妹妹也出來買早點,就跟她說了法淨寺的情況,她說會去法淨寺的,這樣的話,我們祭祖之後,就可以直接回家了!”
謝文婧可不好意思跟三叔實話實說,一個姑娘家,趁着黑夜爬牆進入一個少年的屋子,怎麼說都是不對的。但自己都這麼幹了兩次了。怪不好意思說的。
三叔意味深長的看了侄女一眼,沒有表示質疑,而是微微笑着點點頭:“好!早點回家,要帶着他們一起走嗎?”
“不用的,他們自己會去法淨寺的。我們走我們的。”謝文婧回答。
再說趙家人提前了一天,趕到了杭州,不怎麼費事的就找到了裴葉珠,法淨寺還是極爲好找的。
關於謝文婧的孝女傳說,不僅僅是謝文婧爲她爹去法淨寺祈福,還有謝文婧將病重的祖母送到法淨寺祈福,點了長生燈的事蹟,很多人都聽說了。
苦燈大師的宣傳做的極好,不僅僅是杭州人,連揚州很多人都知道了謝文婧這個杭州第一孝女的事蹟,自然趙家人也能順着這番事蹟找到裴葉珠。
“趙大哥?是你?你?你發生什麼事了?”
裴葉珠猛然間看到落魄的趙秋聲,驚嚇的幾乎不敢認這個曾經面紅脣白的美少年,怎麼忽然間變得跟法淨寺下面的莊稼戶的兒子一樣了?
“一言難盡。葉珠,我一直都在想念你,不知道你過的好不好,現在看到你好好的,我放心多了。”
趙秋聲,見到裴葉珠後,自然先抒發心裡的情懷,這是他心裡話,落魄之後,確實是更加想念裴葉珠,指望靠她渡過這段艱難的時光。
不說別的,光是母親之前送給她的白玉手鐲就有兩百兩銀子,還有自己送她的蝴蝶玉簪,也是花了幾十兩銀子的。
裴葉珠羸弱的小臉,露出怯怯的笑容。
“趙大哥,我,我也想到你的。”
儘管猜測趙大哥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但此時的裴葉珠絕不會露出對趙大哥一身粗布破棉衣的嫌棄。
“葉珠,我們傢什麼都沒了,祖宅沒了,多年的積蓄沒了,爹在替太子押送幾隻運送糧食的運船的時候,被人陷害,導致運船全部誤入錢塘江,沉了,死了幾十個人。
我們家傾盡所有,才保得我爹的一命,現在我爹還受不了這麼大的打擊,一直病重。
不過,我相信,這只是暫時的,只要兩年後,我能中舉,接着考中進士,就一定可以恢復我們趙家的榮耀。到那個時候,我就跟我爹孃說,我要娶你爲妻,葉珠,好不好?”
趙秋聲說的深情並茂,情意綿綿。
裴葉珠你內心卻是劇烈翻騰起來。
什麼?趙家竟然是敗落的比外祖父家還要徹底?外祖父家被二舅舅敗落,起碼二舅舅已經入仕,一家人的生活是不會愁的,就連大舅舅,三舅舅都能在李家祠過的風風光光的。
可看看趙大哥,他現在全身上下,都沒有一樣像樣的,還髒乎乎的,還有些難聞的味道。
“嗯,我等趙大哥高中進士之後娶我!”裴葉珠低下小臉,不想給趙秋聲看到自己忍不住露出的嫌棄眼神。
若是你真能高中進士,我自然肯嫁給你,若不然,我嫁給你?那種食不果腹的日子還沒有過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