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1 靠譜

081 靠譜

就這麼着,連續多天的捐助結束後,謝文婧收穫了杭州知府跟蘇州知府送來的孝女牌坊。

這兩個知府之所以以謝文婧一個人的名義做孝女牌坊,這也是因爲這樣靠譜,不容易弄砸。

若是給謝家整個一個家弄一個至孝之家,那麼多謝家人萬一出一個不孝子,那可丟的不僅僅是謝家的臉,連自己的臉也丟了。

謝文婧這個姑娘說話做事,自己觀察之下,極爲靠譜,更何況自己看得出來,李家祠的謝家所有人,包括謝文婧的長輩,其實也是極爲在意謝文婧的。甚至像捐助這麼多種糧的大事,真正決定的還是謝文婧這個姑娘。

再說了,一般朝廷官員,若是有權利給治下嘉獎至孝牌坊的,大家都約定成俗的給個人嘉獎,爲的也是這樣穩妥。

謝文婧經過這一次的捐助事件,名聲雖然沒有在大江南北響徹起來,但在蘇杭兩地卻是極爲響亮。

甚至連揚州當地人也因爲謝文婧是揚州人士,便與有榮焉的的褒獎起來,連帶的將謝文婧過年前在揚州遇趙夫人的一些事也被傳揚開來。

翠兒一直杭州客棧,並沒有及時的去李家祠,而是矛盾異常,既想陪着小姐,又想回到相公身邊。

看看自己已經凸起的肚子,裡面是相公的骨血,若是自己帶走相公骨血,自己又怎麼忍心?

可若是自己跟着相公,那苦命的小姐呢?小姐一個人在那個虎穴,自己又如何忍心?

經過激烈的思想鬥爭,翠兒還是決定,先回到李家祠,見到相公,將相公的骨血生下來之後,自己再想辦法救小姐出來。

這些天,自己不斷聽到謝文婧的大名,聽到她如何孝心,如何得到佛祖庇護等等,全是讚譽謝文婧的。

可自己跟謝文婧真正接觸過,知道她不僅僅有這樣的美名,更有犀利的眼神,可以看穿世人似的。

若是能求到她,不知道她能不能幫助小姐,跳出火坑?

小姐,翠兒沒有用,翠兒救不出你,翠兒若不能陪着你受苦,翠兒就想辦法,求得大小姐答應救你!

聽說謝文婧從蘇州返回,翠兒才惴惴不安的回到李家祠的那個曾經屬於自己的小院子。

當翠兒看着院子裡熟悉的一切,忍不住眼眶漸漸溼了。相公呢?還在謝家伺候大老爺嗎?

翠兒猶疑着要不要馬上去謝家找相公,又或者等到相公晚上回來?

“小姐,翠兒回來了!”

知畫跑着過來告訴小姐,李叔爲了找翠兒,在翠兒走了不久,就跟着出去找人了,連過年都沒有回來。

沒有想到,這個翠兒竟然自己回來了,不僅如此,翠兒好像還是懷着身孕的,不知道是不是李叔的孩子?

“走!看看去!”

謝文婧立刻起身,若是翠兒有苦衷,自己一定會幫着她,只要她安安心心做李叔的妻子,陪伴孤單的李叔。

可惜的是李叔到現在還在外面尋找翠兒。若是李叔沒有出去,現在得知翠兒返回,李叔該是多麼高興?

“大小姐?”

就在翠兒忐忑不安的想找李叔的時候,謝文婧忽然進入自家的小院子。翠兒恍惚之下,直覺就要給謝文婧下跪認錯。

“你先起來,我看看?”謝文婧一把拉起面對自己跪下的翠兒,此時的翠兒果然如知畫說的那樣,有身孕了。

翠兒的肚子微微有些凸起,這真的是李叔的孩子嗎?

毫無預兆,謝文婧眼眶溼潤了,前一世,李叔爲了照顧重病的爹,一生孤單,在第一個妻子跟人跑了之後,就再也沒有娶妻,更沒有子嗣。

李叔!李叔!你在哪兒?你快回來!翠兒回來了!謝文婧很想對着不知道在哪兒的李叔呼喊!

“這是李叔的孩子嗎?”謝文婧直盯着翠兒的眼神,其實在謝文婧心裡,還是感覺到翠兒是喜歡李叔的,可以說是很愛李叔的,若不然,她有如何會將一萬兩的鉅額銀票,留給李叔?

“嗯,是相公的,大小姐,我錯了,我不應該不辭而別的,相公他還好嗎?”

翠兒淚眼婆娑,小心翼翼的看着謝文婧。就怕謝文婧回答說相公不好,相公有事。

謝文婧看着翠兒如此緊張的看着自己,連雙手都不由自主的在顫抖,不由的爲李叔鬆了一口氣,李叔沒有喜歡錯人,這個翠兒是真心在意李叔的。

“你坐下來,我們慢慢說吧!知畫,你回去收拾出一間屋子,以後讓翠兒就住我們家院子裡。”

謝文婧拉着翠兒坐下來,同時決定,接翠兒住自己家院子。

李叔不在家,翠兒一個人大着肚子,若是翠兒遇上什麼事,自己如何面對李叔?

自然還是將翠兒安排在自家穩妥,這樣翠兒不會孤單一人,還可以跟娘一起交流交流,不過娘應該就在這幾天要生了吧?

而翠兒忽然聽到謝文婧如此安排,頓時感到一陣心慌,爲何要將自己安排在謝家,相公呢?相公出什麼事了嗎?

謝文婧看着翠兒忽然煞白的臉,急忙安撫。

“李叔不在家,出去找你了。去年你不辭而別,李叔在杭州找了你一段時間,一直找不到你,便離開杭州出去找你了。”

翠兒聞言,心中絞痛,相公竟然不恨自己,不怨自己,卻還如此的尋找自己,想到相公此時可能在某個地方,滿臉憔悴的尋找自己,便止不住的大聲哭出來。

“相公!嗚嗚嗚嗚!我回來了!嗚嗚嗚!我做錯了!我不應該這樣走的,我應該都告訴你,全告訴你的!嗚嗚嗚!”

翠兒捂着臉,痛哭流涕,是自己當時做錯了,相公現在一人在外,要是擔心的生病了,生病沒有人照顧怎麼辦?若是相公遇到壞人怎麼辦?

翠兒想着這些可能的意外,頓時心如刀絞。恨不得自己立刻找到在外的相公,告訴他,自己錯了,再也不會這樣不辭而別了。

“你先別哭,李叔走的時候,跟我約定過的,每隔一年半載的會回來看看,你有沒有自己回來的。

現在算算時間,李叔離開家也快到回來看看的時候,若是你真的喜歡李叔,以後就別這樣不辭而別。

從今以後,安安心心在家等李叔,李叔雖然是一個人在外,但李叔不會有事的,你不要擔心這個。

若是方便的話,能不能跟我說說讓你不得不離開李叔的苦衷?”

謝文婧溫和的聲音,若是翠兒相信自己,便會說出來,若是自己有能力,便幫幫她。也好讓翠兒安安心心陪伴李叔一生一世。

“大小姐,我,我,我求求你幫幫我!”翠兒聽到謝文婧如此問,便立即又跪下來。

“你快起來,怎麼也不顧你肚子裡的孩子?你暫且說說看?”

謝文婧急忙阻止翠兒的下跪,能翠兒如此爲難的事,想必不是小事,只能看看,能幫則幫。

就是不能幫,也幫着出出主意。

“大小姐,我,我原本是金陵秦淮河畔蔓兒姑娘的貼身丫鬟,從小一直跟着蔓兒小姐的。

蔓兒小姐在金陵也是名氣極大的,可惜在去年的時候,爲了慶祝成國公的世子高中狀元起舞的時候,被,被,被謝承舉醉酒當衆侮辱。

小姐不得不與,只能委身於他。不然的話,小姐只能在此之後,淪落爲接客姑娘,這是小姐絕不願做的。

媽媽憐惜蔓兒小姐,便只要了謝承舉十萬兩的贖身銀子。

原本謝承舉不願花十萬兩給小姐贖身,但媽媽說要是他不給小姐贖身,就告他。

後來聽說謝承舉回到揚州謝家,變賣了祖產,將十萬兩交給了媽媽。

我跟小姐從此就跟着謝承舉,算是謝承舉的人了。謝承舉給了小姐妾的名分。但謝承舉礙於他夫人在場,沒有跟小姐圓房,謝夫人跟蔓兒小姐也說好,要讓他們到了福建建陽之後纔給他們行禮。

誰知道謝承舉一心惦記小姐的私房,甚至不惜用死來逼迫小姐教出私房錢。

在去福建的運船上,就爲了逼小姐拿出私房,狠心將小姐推下運河,我看小姐掉下運河,就跟着跳了下去。

小姐跟我在之前的時候,爲了以防錢的問題,特意將小姐這幾年賣藝存的9萬私房錢,分了兩份。我跟小姐各自貼身藏好。

我貼身藏了兩萬,小姐貼身藏了七萬。

小姐掉入運河後,被太子的船巧合救起,小姐原本想求救太子救她的,結果聽到謝承舉竟然不要臉的在各地州府備案,說蔓兒小姐是私自逃跑的妾,蔓兒小姐的贖身契還在謝承舉的手裡。

小姐當時在太子的運船上不得不打消求助太子的想法,但小姐也不願把自己的銀子給謝承舉奪了去,便索性將貼身藏着的七萬兩銀子全交給太子用於捐助災民。

小姐以爲這樣的話,謝承舉便就是知道也乾瞪眼,而且太子說會送小姐回福建建陽,小姐也以爲有太子相送,謝承舉便再也不敢欺負她了。

可我小姐怎麼也沒有想到,謝承舉會不要臉的將小姐下藥,送給了他親爹做妾,他還因此獲得孝名。

最讓小姐難過的是,謝承舉之所以會從縣丞一躍而爲縣令,還是因爲小姐捐助的七萬善款的因故,這是太子親口說的。

小姐爲此求見太子,說出自己被謝承舉謀害的經過,請太子不要被他虛僞的外表所惑。

可太子卻不理小姐,斥責小姐應該做好妾的本分,伺候好男人。嗚嗚嗚!嗚嗚嗚”

翠兒說到這,忍不住的替小姐的苦命痛哭起來,翠兒能如此說,也是從相公那兒得知謝承舉跟大小姐他們是不合的,翠兒這纔敢跟謝文婧這麼說她二叔的狠毒。

謝文婧此時大致瞭解了事件經過。

實在沒有想到二叔不僅僅是自私自利,還有如此齷齪狠毒的一面,實在小看二叔了。

這麼說的話,蔓兒跟着祖父,心裡一定是心懷仇恨的,甚至存着報仇的心思,但翠兒卻是想救出蔓兒。

蔓兒如今的身份,是祖父的妾,還是他兒子花費十萬買給他的妾,他能輕易讓蔓兒離開他的身邊嗎?

再想到祖父來的時候,對蔓兒的那般疼愛,也決計不會輕易放走蔓兒。這件事還真不好辦!

謝文婧甚至可以想到,若是祖父二叔他們再次敗落,他們也不會輕易放走蔓兒,他們哪怕再次轉手賣了蔓兒都極有可能,誰叫蔓兒長的如此銷魂?

這樣銷魂的藝妓,一旦被再次轉手,面對的將是更爲殘酷的命運。那時候,蔓兒恐怕只能成爲男人的玩物,還是公衆的那種。

除非假死離開?

不行,蔓兒那銷魂的容顏,哪怕就是假死也不能遮掩!真不好辦!

雙倍將她從祖父手裡買出來?

不得不承認,謝文婧還沒有如此好心到,傾家蕩產的去營救一個跟自己幾乎是毫無關係的女子。

特別是這樣銷魂的女子,就是營救回來,安置也是個極大的問題,一個處理不好,自家也不得安寧啊!

爲了自家安寧,直接將蔓兒獨自一人放出去,那還不如不救呢,那樣的境況下,蔓兒獨自一人在外,只會更加危險,太過美麗的容顏,若沒有強大的保護,還不如沒有那樣的容顏呢!

頭疼的問題!謝文婧沉默不語,這個真不是自己現在能幫的忙!只能留意她,有機會的時候,救出她,想到這,謝文婧歉意的看着翠兒。

翠兒擡起頭,眼眶紅紅的看着謝文婧。

“起初,起初,我還以爲小姐掉進運河死了,便找到你們家,當時我還以爲你們是謝承舉的家人,想找你們保持。

後來,後來我不得不順勢嫁給相公,也想通過相公找機會給小姐報仇的,再後來從相公那得知,你們兩房跟謝承舉雖然是同父異母的兄弟,但卻分了家,還是極爲不合的。

那時候我才知道我做錯了,若要個小姐報仇,只能去福建找謝承舉本人,或者他福建那邊的家人才對。

所以我纔會離開,原本以爲我這一去不會再活着了,誰知道去了福建之後,遇到了小姐,知道小姐還活着,也知道了小姐現在活在火坑裡。

可小姐卻讓我好好跟着相公過日子,她說她會好好的,她不讓我跟着她一去進那個火坑,她說她只要想到我過的好好的,能有好男人疼着,能有孩子,她就知足了。

嗚嗚嗚嗚,小姐的命這麼苦,我又怎麼能忍心看着她獨自一人在火坑?可我卻沒有能力救小姐出來,嗚嗚嗚嗚!

大小姐也爲難了是不是?大小姐若是爲難,我,我不再求大小姐,只求大小姐幫我安置一個地方,不讓相公知道,等我替相公生下孩子,我,我還想去福建,陪着小姐!嗚嗚嗚!”

翠兒泣不成聲,一邊說一邊也知道自己這麼求謝文婧實在是過分了,小姐的身價起碼是十萬,可就是拿出十萬,也不一定能從那個狠毒的人手裡救出小姐啊!

也只能,只能是自己求大小姐給自己安排一個住處悄悄替相公生下孩子之後,自己再去福建陪着小姐,不能讓小姐一個人在火坑!嗚嗚嗚!

聽到翠兒如此說話,謝文婧忍不住的也想起來前世的自己,在知畫跟梅蘭她們眼裡,便是一切。

她們兩個姑娘,願意爲了自己,拋頭露面的做生意,不顧聲名。甚至不願嫁人,只想陪着自己。

就如同現在的翠兒一樣,一心護主,但到最後都一樣的爲主子傷心不已。

“小姐,小姐?”就在謝文婧爲了翠兒護主感慨不已的時候,梅蘭忽然過來,兩眼帶着喜悅。

“什麼事這麼高興?”謝文婧有些期待的問。

“三夫人叫我找你回去,福建那邊來信,說那個老女人回去之後因爲妒恨小妾,誣陷小妾被貶爲妾。

那個上次過來的蔓兒,現在已經是你祖母了呢!對了,三夫人還說,那個老女人被貶爲妾之後,沒有幾天,就病重死了,那個李嬤嬤聽說殉主了呢!”

梅蘭笑得極爲燦爛,太好了,終於聽到那個老女人死了的好消息,真痛快,那個老女人毒害大小姐一家,到死的時候,還被貶爲妾?痛快!

“什麼?她這麼快就死了?”謝文婧忽然心頭一跳,祖父動作如此之快,這就是他臨走的時候,要給爹跟三叔的交代嗎?

壞了!這下爹跟三叔鐵定心裡對祖父充滿內疚跟自責,一定把那個老女人的死歸咎在他們自己身上。他們甚至會覺得愧對二叔。

謝文婧呆住了,實在沒有想到祖父可以無情狠辣到這樣的地步!

若是爹跟三叔因此負疚,然後提出要去福建看望他們,順便給出鉅額的銀票安撫二叔怎麼辦?

儘管這個可能很小,但卻是有可能的。

還有翠兒小姐的事,之前還可以出雙倍價格誘惑祖父轉手賣給自己,但現在呢?根本不可能了。蔓兒已經是祖父正妻身份,除非祖父再把蔓兒貶爲妾纔有可能弄出蔓兒來,不然,這輩子就只能等着祖父死了改嫁。

可祖父就是死了,那二叔還沒有死,能眼睜睜看着自己花了十萬兩買來的繼母改嫁跟人跑了?

謝文婧的心情極爲沉重,這樣的消息對自己來說,不是太值得高興的消息,祖父他們如此狠毒的背後,必定還隱藏着更毒的利爪,是朝着自家來的。

再看看翠兒,謝文婧收攏心神,先搞定自家人再說。

爹跟三叔既然感慨他們不孝,愧對祖父,現在就讓翠兒去求他們救救那個蔓兒祖母去吧!

也好讓爹跟三叔醒醒,他們的爹跟兄弟,是個怎麼樣狠毒的人!還值得不值得他們心存愧疚?

對不起,翠兒,暫時無法救你的小姐,卻還要用你去喚醒我爹跟三叔,實在是對不起!

謝文婧默默對着翠兒。

“翠兒,你跟我來,我爹跟三叔此時也在家裡,你小姐的事,你還得跟我爹,我三叔他們求求去!

這件事,我暫時是沒有辦法了,去求我爹跟我三叔看看吧!說的時候慢一點,不要太激動,顧着你自己孩子。”

謝文婧歉意的拉着翠兒,帶走梅蘭,一起返回謝家院子。

一進去,就看到三嬸滿臉的不高興,咦?這是怎麼了?梅蘭不是說三嬸很高興的?

難道三叔跟爹果然要去向祖父二叔表達愧疚之情去?

就在此時,謝承玉,謝承進兩兄弟都一臉爲難的走近謝文婧,看起來,兩人像是有爲難的話要開口,卻不知道如何想文婧說似的。

“翠兒,有什麼,你就跟我爹,我三叔他們說吧!”

謝文婧假裝看不到爹跟三叔那欲言又止的樣子,故意將翠兒面對他們。

“翠兒?你?”

謝承玉忽然見到凸起肚子的翠兒,有些驚詫。

“大老爺,三老爺,翠兒離開是不得已的,翠兒求求你們,救救我家小姐!”

好在翠兒激動過一回之後,再次說起謝承舉侮辱蔓兒,謀害蔓兒的時候,沒有之前那麼激動了。

不過說到傷心處,依舊還是流出眼淚。

“梅蘭,你去給翠兒找個大夫!”

原本就對翠兒有些歉意的文婧,看到翠兒再次哭泣,怕會傷到孩子,便悄悄示意跟着自己的梅蘭,給翠兒找個大夫,安安胎。

隨着翠兒的敘述,謝承玉,謝承進兩人的臉色漸漸難堪極了。

是的,謝文婧沒有料錯,謝老爺在臨走的時候,給這兩個兒子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變臉,讓他們兩人感受到了期盼的親情。

接着又給瞭如此狠絕的交代,瞬間讓謝承玉,謝承進兩人感覺極爲愧對自己親爹,更是愧對自己兄弟。

在他們心裡,真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交代,超出了他們的意料。

兩兄弟不約而同的就想去福建見爹,見自家兄弟,甚至也想跟文婧說說,拿出一部分錢交給他們。

也許這樣,才能減輕一點他們心裡的愧疚之感。

可就是不知道如何跟文婧開口,兩人都知道文婧是如何的憎惡她的祖父,更是知道文婧爲了他們這個家付出多少,包括家裡的鉅額家產,說起來,也全是文婧一個人掙得。

想開口跟文婧說拿出一部分家產的話,兩人見到文婧之後,更是難以開口。

沒有等到自己鼓起勇氣開這個口,就聽到翠兒這樣的求救?

什麼?自己的二弟,竟然無恥到了這樣的地步?又狠毒到了爲了謀奪錢財,將人推下運河這樣的地步?

爹明明知道二弟如此無恥,如此狠毒,卻還是一心維護他?甚至跟他一起迫害那個蔓兒姑娘?

“翠兒錯了,翠兒之前還想着給小姐報仇,故意接近你們家,想找機會毒害你們全家,爲蔓兒小姐報仇,因爲你們是謝承舉的家人。

還是大小姐當時戒備的太厲害,翠兒纔沒有釀出大錯,不然,翠兒萬死也不能贖罪!

現在翠兒知道了,你們是好人,謝承舉父子纔是壞人,翠兒求求你們,幫幫我,救救我小姐!”

翠兒說完正想下跪,卻被一旁的文婧及時拉住了。

“知畫,先帶着翠兒去安置起來,等大夫來了請大夫看看,翠兒,這件事我爹跟我三叔已經知道了,你先安心養胎去吧!”

謝文婧扶起翠兒,將她交給知畫,剛剛就是吩咐知畫回來給翠兒安排住處的。知畫隨即小心的扶着翠兒離開大堂。

大堂裡現在只有謝承玉兩兄弟,三嬸,杜鵑,還有謝文婧。

杜鵑還好,沒有三嬸那麼激動,杜鵑性格一向平和。

在杜鵑眼裡,相公說的自然要聽,就是不知道女兒會不會答應?杜鵑只爲這個糾結。

但三嬸可就火冒冒的了。

“相公,都聽到了?親爹跟親爹也不同的,親兄弟跟親兄弟更有不同的,像這樣喪心病狂的人,就應該跟文婧一樣,當他們都是敵人。

要不然,我們家能被他們害一次,就還能被他們再害一次!難道每一次被他們害的時候,都要文婧來救我們一家人?

文婧不要嫁人了?就天天替我們盯着想害我們的敵人?我們自己就不能爭氣點,替十三歲的文婧,省點心?

我們家從分家之後,掙得所有錢全是文婧一個人掙得,就因爲那個女人罪有應得的死了,你們就想要帶上十萬兩去安撫他們?

他們若是有心,你們就是帶一百萬過去也安撫不了死了孃的兒子,若是沒心,你們帶多少銀子過去也一樣白搭,他該恨我們還是恨我們,該想着法子毒害我們還是會想着法子毒害我們。

還不如用這麼多銀子,想想將來,怎麼才能預防他們這對不要臉的父子怎麼發狠的毒害我們一家,也不看看,心都狠到了這樣的地步,還指望這樣的爹會真心待你們?

文婧祖父的心裡,除了那個當官的兒子,眼裡還有誰?”

三嬸氣得沙啞的哭訴起來。這樣的動不動就用不孝來威脅自家兒子的公爹,要之何用?

隨着三嬸一聲聲的哭訴,謝承進整個人頹廢的很,謝承玉也是極爲頹廢,兩人極爲痛苦,爲何?爲何要有這樣的爹?爲何要有這樣的兄弟?

“她三嬸,別再說了,他們兩個也難的。相公,別難過了,不就是接到這樣的一封信嗎?

誰家裡死了妾,也不會大張旗鼓的,妾沒了就沒了,連祖墳都不能進的,不過是死了個下人而已。

既然她不過是個下人,你們又何必當真?連福建那邊都沒有當真,在死前將她直接貶爲妾,不就是爲了悄無聲息嗎?我們就當那邊死了妾,不必理會就是?”

杜鵑輕言輕語的過去安撫自己頹廢的相公,大着肚子,輕輕的揉着相公的頭髮,給他安撫。

“娘說的對,不就是個妾?不必理會就是。

祖父對二叔可是考慮到了極致?連處死那個老女人都想着二叔。

我可以猜到,祖父之所以這麼急迫的處死那個老妾,其一是怕我們隨時會用手裡的罪證狀告當官的二叔母親。

其二也是爲了讓爹跟三叔對祖父更加的愧疚自責,進而主動將我們家銀子雙手奉上,安撫他們死了親人的心。

祖父跟二叔將她先貶爲妾,這可不是給我們的交代,而是怕二叔死了母親之後得守孝。

可若是死了妾,這就不需要守孝了,看看,我們祖父爲二叔想的多周到?

祖父可有想過,若是如此處置二叔的娘,我們這邊會不會感到自責愧疚,覺得處置太狠了?

祖父想到了,可祖父不是怕你們難過,不怕你們自責,祖父怕的就是你們不難過,不自責,所以纔會如此狠毒處置二叔的母親。

爹,三叔,我們家該怎麼過日子,就怎麼過日子,那邊不過死了個妾而已,不必理會!

就像三嬸說的,有功夫送錢給他們,不如我們自己好好強大我們自己,這樣以後,誰也不能隨便欺負我們。”

謝文婧對自己爹,對自己三叔說出自己不同的聲音。

儘管這麼說有些傷爹跟三叔的心,畢竟那是他們骨肉至親的人,可惜是敵人。不得不防的敵人。

“對不起!”謝承玉頹然的對着文婧等人,說了一聲之後,臉色難看的離開大堂,向自己的書房走去。

三叔嘆口氣,臉色難看的看着文婧,嘴脣蠕動幾下,終於還是說了一聲:“我去看書,明年一定要考上!你們不要怕。”

謝承進也拖着沉重的腳步,進入書房,跟自己哥哥一起,艱難的拿起自己科舉的書。

謝承舉兩兄弟甚至在逼迫他們自己,一定要好好讀書,一定要考中,一定要成爲家裡的依靠,一定不能再給文婧爲難了。一定不會讓任何人再傷害自家人!

三嬸,杜鵑,謝文婧三人輕輕的跟着過去,站在書房對面,看到他們兩人在書房如此看書,都不由的眼眶溼溼的。

“三嬸,娘,爹跟三叔內心還是渴望那邊的親情,只是那邊不值得爹他們這樣付出真心。

我們這段時間,暫時都不要提那邊的事了,讓他們自己說服自己吧!

好在娘就要生了,到時候家裡忙碌了,熱鬧了,也許爹他們漸漸就好多了吧!”

謝文婧輕輕的對自己身邊的娘跟三嬸說着,自己心裡也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這件事自己換位思考,如果自己的親爹不好,自己會不會也會直接扔了這樣的親爹?而這樣的爹,儘管偏心,儘管狠毒,但還是自己兒時的仰望?自己能做的果斷扔了這樣的爹嗎?

會不會期待他變好?會不會幫着他變好?就如同自己一心要管教好紈絝弟弟一樣的心情?

會不會?

謝文婧也有些茫然!也許爹跟三叔儘管內心都知道祖父狠毒,祖父偏心,但他們依舊是祖父親兒子,依舊想得到祖父認同,也依舊期盼祖父改變他自己,變好了?

最可惡的還是祖父,若是他對爹跟三叔狠心拋棄就徹底的拋棄,也好讓爹他們對祖父徹底的死心。

可祖父偏偏又做出那樣矯情的姿態,讓爹跟三叔自責,愧疚,又再次對他產生孺慕之情。

這樣的祖父,實在是太可怕了,比死了的那個老女人可怕多了,那個老女人壞就壞到底,不會給人這樣左右爲難的感覺。

可祖父一邊壞,還一邊做出親爹的樣子,讓爹跟三叔如何抵擋這樣的親情?

爹跟三叔也只能靠他們自己來說服他們自己了,這段時間,自己多注意他們身體,免得他們鬱結傷心。特別是爹的身體,纔好沒多長時間,更加要注意。

三嬸跟杜鵑,不由的點點頭。是啊!誰遇上這樣的親爹心裡也不好受!

三人悄悄離開,不曾驚動對面書房裡面努力要讀書的兩個兄弟。

謝文婧先將母親送回之後,就立刻去看看翠兒。

“小姐,大夫剛剛來了,說翠兒肚子裡是個千金小姐,在裡面穩穩的,只要安心,就沒事的。”

知畫高興的跟小姐彙報着。這是李叔的女兒,要是李叔回來之後,知道他有個女兒,不得高興死!

“這就好,翠兒,你今後就安心在我們這住下來等李叔回來,李叔既然跟我約定過,就一定會回來的,你不要擔心他。

還有,蔓兒跟你的事,就我們家裡知道行了,別跟其他人說了,我那個二叔,若是知道你在這,還不定怎麼想着使壞呢!畢竟你可是親眼看着他推人下河的證人。

從他的角度出發,他可不想看見你活的好好的。好在他跟我們相隔這麼遠,他暫時是不會知道你在這的。

將來若是他忽然到我們這來,你自己注意避開他一點,除非有一天,他不是官了,又或者我們家強大到不需要忌憚他了。那時候,你儘可以俯視他,鄙視他,甚至是狀告他。”

謝文婧不得不如此交代翠兒,若是被謝承舉知道翠兒在自己家,不知道他會不會更加瘋狂的想要毒害自家人?

說不定他會認爲自家跟蔓兒會聯合起來,這對蔓兒也極爲不利。

所以,翠兒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好在翠兒之前來的李家祠的時候,就極少跟村民接觸。

村民們也只是知道翠兒是李叔救回來的女子,爲了負責任才娶的妻子。

自家裡的人今天知道翠兒跟蔓兒之間事情的也只是爹孃,三叔,三嬸,加上知畫梅蘭,杜媽,其餘人都不知道。

翠兒點頭答應,在大夫過來給自己看過之後,翠兒忽然感覺,謝文婧雖然還是個少女,但卻給了自己強大的信任。

也許蔓兒小姐,也只能依靠她才能跳出火坑了。

不過,小姐現在竟然會成爲謝承舉的母親,翠兒還是有些回不過神來。不知道小姐現在是怎麼樣的心情?是不是會比之前好過一些?最起碼現在小姐不再是妾的身份了。

小姐,你現在到底怎麼想?還想着報仇嗎?又或者也跟翠兒想的一樣,想着早日離開那兒?

安頓好翠兒,謝文婧專門請來一個老大夫就住在自家。還請來一個經驗老道的穩婆,隨時可以準備給母親接生。

家裡這麼一準備,謝承玉兩兄弟,才驚覺兩人讀書過頭了,竟然忽視了文婧娘就要生產了。

“三弟,這幾天你自己好好讀書吧,我要陪着你大嫂了。等她平安生下孩子,我再跟你一起好好讀書。”

謝承玉頓時收拾心情,抱歉的對着自己弟弟交代。

“大哥,我現在也沒了讀書的心情,陪着你一起等大嫂生產吧!我怎麼忽然感覺特別緊張了!”

三叔也丟了書,站起來不想看了。

“三弟,這是你大嫂生產,又不是弟媳婦生產,你急什麼?”

謝承玉沒好氣的看着自己弟弟,那時自己妻子生孩子,他看起來這麼緊張幹嘛?

“咦?大哥,說起來,我身體應該比你好多了,我們怎麼這麼多年了,也沒有再生一個?”

三叔笑笑,開玩笑似的說着。

“誰知道你?家裡有現成的大夫,你自己看看,說不定你身體還不如我呢!”

謝承玉也輕鬆起來,這幾天壓抑狠了,難得三弟輕鬆開着玩笑,便陪着他說說笑笑。

謝文婧正好帶着大夫走向書房,忽然聽到這邊傳來笑聲,頓時喜出望外,這是自己最期待的笑聲。爹跟三叔他們想透了?

“爹,三叔,你們笑什麼?這麼開心啊!”

謝文婧及時過來,跟着謝文婧身邊大夫跟着一起過來,這個大夫,現在每天除了給杜鵑,翠兒把脈,還會被文婧帶來書房,給自己爹把脈,就怕爹過度壓力之下,身體吃不消。

原本也想讓三叔每天給大夫也把脈的,但三叔推辭了,說他身體好着,謝文婧便不想勉強三叔跟着看大夫。

好在三叔身體還好,就是這幾天沉默了而已,今天難得聽到他們高興的笑聲,謝文婧自然更加高興。

“喏!大夫正好來了,文婧,讓大夫一定要好好給你三叔把個脈,看看是他的身體好,還是我的身體好?”

謝承玉看到女兒洋溢的笑容,跟着笑着,心裡卻還是有些澀澀的難受。

全是因爲自己的無能,才讓自己爹失望於自己,讓繼母有機會毒害於自己,更讓年僅十二歲的女兒承擔過多。也讓女兒對自己的爹痛恨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