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頭趙一敏尋着話呢:
“你們也太不知輕重了,沒看到那小狐媚子那身細皮嫩肉嗎?掐幾把就夠了,等着看吧,那小狐媚子準是跑去告狀了。男人幾個經得起耳旁風?成天給我壞事,你們還能幹什麼啊?楊柳你那婚要是黃了也別賴我,我沒招了。”
楊柳這下有些後怕了,現在才又這樣說,那她們當時修理那小狐狸精的時候姨媽也沒喊停啊,沒出聲兒那她們當然就當默認了。
楊柳敢怒不敢言的看了眼她姨媽,好人都給姨媽做盡了,這時候說這話不是放馬後炮嘛?
楊柳很多時候回家都跟她媽抱怨姨媽心機太重,一不小心就被擺了一道。還要全家人都得看她臉色,趙家上上下下個個兒都跟伺候皇太后一樣伺候她,不就是給了點兒錢嘛,都是親人至於這麼使喚的?
楊柳那性子生來就不是弱的,從小被灌輸的教育那也不是多從善如流,越大對這姨媽意見越大。
但是都忍了,她現在有求於她姨媽,她姨媽手裡還捏着她未來的幸福呢。
也就是一時氣不過,想想又忍下去,算了,這要是修理那小妖精修理拐了,倒時候推她媽和舅媽身上,明哲保身,反正她也沒做什麼。
楊柳一副事兒不關己的樣子不出聲兒,倒是給楊柳她媽嚇着了,趕忙說:
“小妹啊,這事兒你可沒不能就這麼撒手啊,我們家楊柳的後半輩子還仰仗你呢,楊柳可也是你看着長大的,你可不能不管。那小狐狸精要是那這事兒跟王家少爺說,後事兒我、大嫂和二妹擔着。小妹啊,大姐也沒求過你什麼事兒,楊柳這婚事你可千萬不能不管。”
陳氏和趙一蓉對看一眼,雖然趙一蓉生得遲鈍些,可現在也明白了小妹那意思。哪次出了事兒小妹不是扯出孃家人來墊背?誰都不樂意當替死鬼,可左右抵不過想要的好處。
趙一敏聽了她大姐那話心裡冷笑,還沒求過她什麼事兒呢,這話說得真逗,楊柳那唸書的錢、當模特兒時候有是誰給打通的關係?趙一敏心裡雖然來氣,可畢竟是自己家人,就算她那家人都看的再透,那也是她孃家人不是?
施恩莫忘報,趙一敏自認爲自己不是個忘恩負義的小人。孃家人各家各屋都是怎麼想的她不見得不知道,無所謂,只要他們面對她的時候她讓往東他們就得上蹄子立馬往東就行。
趙一敏心裡的那點兒親情,早就被衆人圍着膜拜的虛榮給衝沒了,她現在依然對孃家人好,爲什麼?就爲這點兒。誰不希望被衆人追捧着?那滋味好着呢,嘗試過一次的人都知道,最能上癮。
趙一敏也自認爲是個看透百事的人,精明能幹,卻也是個不願承認自己短處的俗氣女人,孔雀生得再美,它也只是孔雀,和鳳凰還是不一樣的。
“大姐,這事本來挺簡單的,是你們給攪合了,我能放着楊柳不管嗎?楊柳是我一手帶大的,我還能不盼着她好?可這事兒吧,你們也看到了,那狐媚子是跑出的,這事兒沒準兒還能鬧到我家老爺那去。到時候怎麼辦?我給擔着?姐姐,嫂子,你們好好想想,我在王家可不能出任何差錯,我一旦有事兒,那趙家,就完了。”
趙一敏字字句句說得緩慢而有力,一舉手一投足,一個神情一個淺笑,盡顯豪門貴婦的風範。就這氣韻,楊柳這輩子恐怕也練不出來。
這意思還不夠明白?
已經攤開說話了,就一個意思,這事兒要是被那小狐狸弄大了,後果她們擔着,別把她招惹上。在這個前提下,她是很願意順了楊柳的心願。畢竟楊柳也算半個趙家人,再進了王家,她後半輩子也算有個依靠。
楊柳斜着眼粗聲粗氣兒的說:
“行了姨媽,我們都知道了,你放心吧,就算有事兒也不會連累你的。”
楊柳她媽趕緊拉了自己閨女一下,這個不長心的,以爲在家啊?能這麼跟她姨媽說話?
“小妹你別介意,楊柳這性子直你也不是不知道,她不是那意思。”趙一珠笑着說。
趙一敏笑了下,楊柳這孩子挺聰明的,眼睛也厲害,就是性子不行。有勇無謀,匹夫之勇說的就是她這類。
趙一敏不止一次想過扶持別的人,可終究不相信別人,想來想去,還是決定讓自己家人來。
“姨媽,我知道你最疼我了,我和王子的婚事你一定幫我。”楊柳放軟了語氣說。
趙一敏左磨又磨才鬆口答應,這事兒她還能真不管?怎麼會。磨上這一會兒功夫才能讓孃家的人都知道她是下了多大功夫在給家裡人辦事兒,也就是讓孃家人都記住她那好兒。
趙一敏那鬆口了楊柳她媽心才放下來,閨女的事兒一天不落下來,她這當孃的就不踏實,家裡就楊柳這麼一個,後來身體不行也生不了,一家的希望都寄託在閨女身上了,楊柳那事兒她是睡覺都念着的。
嘮了些家常,趙一敏看了看時間,說:
“我們家老爺快回來了,今天就先這樣吧,我得合計合計怎麼應付下午那小狐媚子那茬子。”
楊柳不高興,姨父回來不正好嘛,姨媽這是嫌孃家的人給她丟臉是吧?她姨媽總說要她和王子多培養感情,可光說又不給她創造機會,王子是她約就約得出去的嗎?
“那,我們就先走了,小妹啊,我們家楊柳的婚事就託你了。”楊柳母親趕緊起來,是,她們趙家人除了趙一敏外,確實沒那麼入貴人的眼,她是爲了閨女的事兒這點兒她忍了。
趙一敏不賴煩的揮手,“行了行了,我是那麼能忘事兒的人啊,我會掛着的。”
趙一敏等人全走了一直在想下午那茬兒,這事兒能說大也能說小,就看那小丫頭的本事。她倒是看那小丫頭呆呆傻傻的,不知道是不是裝出來的苦肉計,她可千萬彆着了那小丫頭片子的道兒。
想着立馬打電話給王耀,說家裡出了點兒事兒,讓趕緊回來。
王耀那頭正和兒子聚頭,王子一見他爸就說了退婚的事兒。
王子是覺得這事兒真不是大事兒,跟他爸打個招呼就成了,後面的事兒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
原本他就不是抱着要和那女人結婚的心思,應下這個婚只是正中他部署中的其中一着而已。現在心心念唸的小美人兒已經抱在懷,那一着當然就得撤了。
“你敏姨的電話,讓這就回去呢。”王耀看着兒子說。
兒子想退婚,那就退吧,他早看出了兒子對這婚不上心。
兩次退婚,都爲了莊家那小丫頭,得,這就是命中註定的事兒。唯一遺憾的就是莊家小丫頭年紀小了點兒,這要是結婚還得再等兩年。王家添丁的事兒又得往後延遲,算了,兒子喜歡的,他不會多說什麼。
再來王家和莊家那是商業上的老夥伴了,莊氏首飾和王氏珠寶捆綁式發展取得的效益超乎預期的好。兩家素來也有來往,雖說王家也不需要向莊家討什麼利益,但和莊家結親,對王家那是百利無一害。
“行啊,爸,我得先回去接可愛,帶她回家一起吃頓飯。”王子說着就準備起身。
“一起吧。”王耀說。
王耀不是那種會給人施加壓力的人,並不認爲長輩去接未來兒媳有什麼不妥。
王子笑笑,說,“不用的,爸你先回去吧。”
王耀比兒子內斂很多,沒說話,但那意思就是決定了。王子也不再說了,先給可愛打電話,讓她在家準備好,可別讓父親等太久,那樣兒可就太失禮了。
可愛那頭兒哭得正傷心呢,王子電話過來,看着跳躍的屏幕,猜到王子要說的話,她給按了。接着發了條信息過去,說她現在在王家。
王子那邊剛上車,想再接着撥就看到她的信息,已經到家裡了啊?她一個人面對趙一敏?
不是王子對趙一敏有偏見,楊柳畢竟是趙一敏大姐的女兒,那關係不一樣。可愛什麼都不懂,他能說她單純,但也能說她傻,他就怕她傻乎乎的被人給欺負了。
臉子沉下去,開車的時候有點兒猛,王耀低哼了聲兒,王子立馬反應過來,差點兒忘了車裡還有父親,車速緊着減緩了些。然後才說:
“她已經在家裡了。”
知子莫若父,提起語氣說,“擔心了?放心吧,你敏姨知道分寸的。”
趙一敏這人呢,不是她把自己修飾得再完美就一點兒破綻不露的,王耀是什麼人啊,在他跟前耍花樣兒那就是吃力不討好。趙一敏是什麼樣兒的人王耀不一定就不知道,可趙一敏這人說到底是不壞,她把她那王太太的身份看得比什麼都重要,是不會做出不利自己的事兒來。
楊柳就算是她孃家的人,可趙一敏永遠都是把自己的利益擺在最前頭位置,所以她不會那麼蠢。
只是,王耀忽略的一點是趙一敏並不知道可愛的身份和在王子心裡的位置,知道其中一點,下午那茬兒也不會發生。
王子心急也就是剛纔,這眼下細想,也是這麼個理兒。
本該稍稍安心的,可心裡卻跟貓爪似地難受。所以那車速不知不覺中又快了,王耀雙手交握,這小子,着魔了吧。
老實說王耀對可愛的第一印象不是很好。
第一印象真的挺重要,以後得做多少努力才能扭轉第一次留下的印象啊。
王子那車開進二段小區的時候突然一個急剎車,雖然王耀一路都穩住自己身體,兒子這麼大了他也不能時不時叮囑這個,這對兒子是一種不信任,所以任王子把車速飈得老高。
飆就飆吧,年輕嘛,他理解。可這突然急剎車,這是不是想謀殺親父啊?
王耀因爲慣性整個身體往前座傾去又緊跟着砸到靠背上,臉上一層不變的內斂神情再也經營不下去了。
王子也是聽見父親的悶哼才頓時警覺父親的存在,神啦,請原諒被愛燒昏腦子的男人六親不認吧。
王子這時候真的很尷尬,他和父親之間的關係其實透明的,不像父親,更像良師益友。可剛纔,他似乎忘了父親這個生養他的長輩的存在,回頭看着父親那略顯狼狽的面色,喉嚨有點兒卡,要命的想,父親不會以爲他想謀殺親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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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爸……”王子頓了下說。
他看到可愛了,他那時心急啊,就跟心臟‘嘭’地一聲兒像煙花兒盛開在天空一樣,他是情不自禁。
王耀和王子都下車,王子沒多餘的心去理會父親的難堪,大步朝可愛走。
這小東西,不是說在家了?怎麼蹲在路旁啊?就她長那樣兒,被人拐了怎麼辦?
“可愛……”王子遠遠兒就喊。
可愛吸吸紅紅的鼻子,擡起霧濛濛的眼睛看王子。
“哭了……跟我走……”王子那眼神一過去就看到了,她就是養在象牙塔裡的公主,從來沒接觸過親人意外的人。趙一敏那麼精明的女人,無形中就能把她刺得傷痕累累。
什麼都不用說,王子已經猜到大半,給她提起來往前走。
“不要……”可愛站着不動,蹲太久了猛地站起來頭還在暈眩中。她緊緊拽着王子的衣服,說,“沒關係,我沒關係的……”
王子站住腳,看着她,手輕輕碰着她臉頰,冷着臉問,“怎麼傷的?”
敢動手,以爲王家是什麼地方?
王子眼底怒氣翻騰,他和趙一敏算得上井水不犯河水,趙一敏這些年一直想盡辦法插足家族生意,只是王耀都防着一手,讓她插足,但不給實權。趙一敏那心思就是想佔幾份王家的股權,爲她後半輩子生活謀算。王子一心在自己的事業上,家族事業上他的野心不大,否則他能允許趙一敏在低下搞那些小動作?
該清理門戶了!
可愛不想哭,可身體的反應不給力,王子一問,心裡一委屈,眼淚跟着又嘩啦嘩啦滾下來。抽搐着說不了話,王子把她拉懷裡輕輕拍,輕輕哄,說:
“好了好了不說算了,我都知道,我都明白……對不起,都我不好……”
你說這大庭廣衆下的,讓人看了多礙眼?小兩口兒親熱回家關着門親熱個夠唄,用得着在公衆場合這麼摟摟抱抱的,簡直影響市容、敗壞社會風氣。
王耀不是特別開的人,對道德觀念看得很重,對於兒子和莊家小丫頭這有些敗俗的做法很不滿意。
王耀多少還是猜到可能趙一敏爲難莊家小丫頭了,不然她不會在這兒等兒子。
不過王耀不滿意的一點是就算趙一敏過分了點,可畢竟是長輩,一點兒委屈都忍不了?攔路告狀,這行爲可真是幼稚。
王耀先前聽兒子說是莊家的小姐,都說虎父無犬女,可今天看這……不盡然啊。
這眼下對兒子的不滿全往那小丫頭身上堆了,他兒子就沒有像現在這樣涼着他這個做老子的一邊兒這麼久不管過。
“我先進去了……”王耀要是再市民一點,後面就會接一句‘你們緊着抱吧,抱完了才進家門’。
王子眼都沒擡,應了聲兒那心思還全在那小丫頭身上。這個王耀心裡添了些賭,他就在想,當初和王子母親戀愛那會兒,沒這麼粘糊吧。
果然,時代不同了,現在的孩子啊,都崇尚愛情。
“不哭了,臉是不是還疼啊?”王子捧着她的臉輕輕吹,淡藍色絹子拿出來又給擦眼淚。
“說好了在家等我一起走,怎麼又先走了?不說說過要聽話的?”王子現在連指責那話兒都不能說太重,看這還哭着呢,心裡嘆氣,這小東西是不是水做的啊?怎麼這麼喜歡哭?
“……我嚇着了……被一條狗嚇的……我出來的時候,它在我後面……”她斷斷續續的說。
王子冷眼看她,然後陰着聲兒說,“臉是怎麼傷的?”
都腫了,別告訴他是狗咬的,她要敢說假話看他怎麼給收拾。
“撞的……往樹上撞的……”說着又哭啊,她多想說實話來着,她心裡多委屈來着,多想聽他的安慰,可她說了,王家那些長輩會認爲她在告狀。
一想,心裡別提多委屈了,她長這麼大,幾時受過這委屈?
王子盯着她看,心裡堵了個什麼不好受,他都能想得到她慌張害怕的樣子,誰都怕被狗追吧,這丫頭,他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你出來做什麼啊?在家等我不好嗎?”王子很無語,她這是該啊。
“我想接你……我不喜歡你們家的親戚……她們說話我不喜歡,我就出來等你……”
似乎說得通,王子看了她半天,心裡有氣,在她嘴上重重咬了好幾下才罷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