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晌午,風眠進了宮。
永和宮內,靜貴妃也已收拾停當,準備出門。
突然,錦瑟稟報道:“啓稟娘娘,風眠姐姐回來了?”
雨落道:“風眠?”
靜貴妃道:“她必是從齊太醫那裡聽到了些什麼。雨落,去迎她進來吧。”
雨落道:“是。”
少頃,風眠、雨落進了殿。
風眠道:“叩見娘娘。”
靜貴妃笑着扶起她道:“不在家裡享福,怎麼又回來了?可是齊太醫給你委屈受了?”
風眠道:“奴婢聽說娘娘今日要去儲秀宮,說什麼也放心不下,非要進宮看看才安心。”
靜貴妃道:“也罷,那就一起去吧。”
靜貴妃帶着風眠、雨落以及甘棠,往儲秀宮裡來。
到了儲秀宮門口,只見儲秀宮早已被侍衛太監團團圍住。
爲首的侍衛見靜貴妃駕到連忙行了個大禮,說道:“奴才叩見靜貴妃娘娘,給靜貴妃娘娘請安,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靜貴妃道:“請起。”
侍衛道:“皇上已派高公公吩咐過,靜貴妃娘娘此番前來探望皇后是奉了皇上的旨意,讓奴才們給予方便。溫大人也親自關照過奴才,讓奴才們確保靜貴妃娘娘的安全。”
靜貴妃道:“有勞了。這儲秀宮這些日子以來一直都這樣封着麼?”
侍衛道:“不錯,皇上給奴才們下了聖旨,平時一隻蒼蠅都不讓飛進去。”
靜貴妃道:“平日裡服侍皇后的宮人呢?”
侍衛道:“宮人們仍舊伺候皇后,人數也並未縮減。”
靜貴妃道:“儲秀宮如今是誰在管事?”
侍衛道:“外頭是奴才,宮裡是皇后娘娘的母家送入宮的謹言。”
侍衛說罷向另一個侍衛道:“去喊謹言姑姑出來接靜貴妃娘娘的駕。”
靜貴妃道:“不必了,本宮自行進去即可。”
侍衛道:“這怎麼行。娘娘您是奉聖旨而來,哪有不接駕的道理。”
正說着,謹言已迎了出來。
靜貴妃道:“謹言姑姑,許久不見。”
謹言道:“靜貴妃娘娘吉祥。皇后娘娘已聽說靜貴妃娘娘駕到,現正在內堂等着您。請您隨奴婢進來吧。”
靜貴妃道:“有勞謹言姑姑帶路。”
謹言帶着靜貴妃一行人來到內堂門口。
謹言道:“皇后娘娘有命,只請靜貴妃娘娘一人進去。”
甘棠突然插嘴道:“皇后娘娘若能通融一下,奴婢一定不會讓皇后娘娘失望。”
謹言道:“這位是?”
靜貴妃道:“這是本宮宮裡的景嬤嬤,算是皇后娘娘的故人,想來皇后娘娘也有興趣敘一敘舊。有勞謹言姑姑通報一聲。”
謹言道:“請靜貴妃娘娘在此稍等。”
說罷進了內堂,又把門掩上。
風眠道:“娘娘真的只帶景嬤嬤進去?”
靜貴妃道:“想必齊太醫已對你言明,皇后已是油盡燈枯,不會有事的。況且,再多的人也難以帶進去。”
門咿呀一聲開了。
謹言出了門,又對靜貴妃行了個禮,說道:“靜貴妃娘娘,皇后娘娘有請您和景嬤嬤。”
靜貴妃和甘棠隨着謹言進了內堂。
整個內堂空無一人。
謹言道:“皇后娘娘正在佛堂等候靜貴妃娘娘。”
靜貴妃道:“聽聞皇后娘娘病重,難以起身,日日都在寢殿安養,今日怎地起身去了佛堂?”
謹言道:“皇后娘娘說了,只怕是最後一次見故人,總要選個好地方。”
行至佛堂門口,謹言道:“啓稟皇后娘娘,靜貴妃娘娘到了。”
佛堂裡傳出幽微纖細的聲響。
“請靜貴妃娘娘進來。”
謹言輕輕推開門,站在門口道:“靜貴妃娘娘請進。佛堂重地,奴婢也不能擅入。”
門一打開,只見佛堂內光線昏暗,只有遠處的紅燭之火靜靜搖曳。
甘棠道:“奴婢隨娘娘一同進去吧。”
謹言道:“景嬤嬤也請進。奴婢在此候着。”
靜貴妃與甘棠緩緩踏入佛堂。
謹言在身後將門掩上了。
靜貴妃輕輕往佛堂深處走去,只見燭光越來越亮,遠遠地看到皇后背對着她們,跪在地上。
皇后道:“你來了?”
靜貴妃說道:“臣妾給皇后娘娘請安。”
但靜貴妃的身子卻無任何叩拜的動作,緩緩向前走去。
皇后幽幽地道:“都免了。聽說你帶來一位故人,不知本宮還能不能記得起來。”
甘棠道:“側福晉吉祥,這些年不見,側福晉別來無恙啊。”
皇后聽到甘棠的聲音,猛地一回頭。
靜貴妃和甘棠不由得心驚肉跳。
只見皇后未理妝發,幾綹灰白的頭髮半垂在臉龐。她的臉上已沒有一絲生氣,臉頰都瘦得凹陷下去。眼眶也已深陷,四周黑黑的,只透出瞳孔中的一絲寒光。
突然皇后嘴角上揚,露出一絲瘮人的笑容,說道:“原來是你。怪不得本宮遍尋你多年一無所獲,你竟然躲在宮裡,躲在本宮的眼皮底下。還有你,本宮一直奇怪,爲何你一直處處與本宮作對,原來卻是有這一層緣由。”
甘棠道:“鬱兒,告訴她,你是誰。”
靜貴妃道:“民女李青鬱,見過皇后娘娘。”
皇后手掌猛地撐住地面,想要掙扎着起來,卻仍是沒有一絲力氣,只得作罷,說道:“本宮竟然未曾想到,你就是當年那個小賤人,怪不得你恨本宮入骨。你處心積慮地入宮,就是爲了替你娘報仇麼?”
靜貴妃道:“殺母之仇,不共戴天。我自然要親眼看着你死在我的手裡。”
皇后冷笑一聲,說道:“這話真是託大了。你雖然一直想要本宮的命,可是最終置本宮於死地的是皇上,這是我們夫妻二人的事,與你毫無關係。”
靜貴妃道:“皇后娘娘也許不知道,雅貴人情遺信物與蕭太醫之事乃是我一手安排,也是我讓蕭太醫特意在儲秀宮落下那枚扇墜,只等着皇后娘娘去皇上面前告發請功呢。”
皇后道:“你,你,你好毒的手段!”
靜貴妃道:“再毒也比不過皇后娘娘,當年利用完我娘就逼得她爲嫡福晉生殉。我已安排了雅貴人與蕭太醫逃出生天,做一對神仙眷侶。皇后娘娘,聽說你年少時曾經愛慕定親王。這與心愛之人比翼齊飛、周遊四海的滋味,想必你一生都未曾嘗過吧。”
皇后道:“好,好,本宮輸得心服口服!只不過雖然本宮未能如願,只怕旁人也好不到哪兒去。皇上那日信誓旦旦地說要打擊定親王,如今怎麼沒有下文了?本宮聽聞是和碩長公主入宮規勸皇上,莫動傷害宗親之念。哼,本宮從前還不明白,爲何和碩長公主對本宮這個皇嫂不敬不愛,還以爲她與旁人一樣,都只認嫡福晉,而慢待本宮。誰知竟然是因爲定親王。而你,爲了報復本宮而入宮嫁給皇上,即便本宮立時死了,你也高興不到哪兒去。這宮裡女人的苦,本宮最清楚。”
靜貴妃道:“無妨,能看着你自掘墓前土,已是生平一大快事,付出再多的代價我都覺得值得。”
皇后冷笑一聲,說道:“值得?等你到了本宮這個年紀,纔有資格說值得還是不值得。”..
靜貴妃道:“你說得不錯,爲了親眼看到你如今的下場,我也放棄了很多,都是拜你所賜。所以無論如何,你都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