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都御史姚大人家的千金姚方盈,原本參加過道光八年的漢軍旗選秀。
但是那時皇上剛剛被太后硬塞了個出身鈕鈷祿氏的成嬪,只一心想着從滿洲上三旗裡挑個有家世的抗衡。
漢軍旗中草草地挑出來了個蔓貴人就作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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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方盈姿色於蔓貴人稍次,因而落選。
然而姚大人畢竟是朝中一品大員,甚受倚重,皇上事後也有些後悔,總想借機予以籠絡。
爲避免私自聘嫁,皇上甚至幾次在南書房暗示姚思源會給他女兒指一門好親事。
無奈皇上膝下只有一子奕緯,又不大成器,而且早已在選秀之後便納了佟佳氏的閨秀爲福晉。
奕緯的婚事原是皇后做的主,皇后也已經選定了側福晉,皇上也不好再說什麼。
而若只是當一個侍妾,未免就讓姚大人的面子掛不住了。
而其他王公子弟實在沒有年齡相仿,又有才幹的。
算來算去,便只有溫憲。
而溫憲既已娶了靜妃的妹妹,讓他另娶好歹也要問過靜妃的意見。
況且溫憲是早已表明不願再娶的了。
此事便一直耽擱下來。
如今溫憲突然請求賜婚,於皇上來說可謂是意外之喜,於是順水推舟將姚方盈賞賜給他。
而溫憲當時因爲一時激憤,未假思索就請求皇上賜婚,如今早已悔之晚矣。
溫憲默默地在心裡與這位素未謀面的姑娘說了一聲抱歉,世事難料,有時一個奇怪的轉念就會害了一個無辜的人一生。
連續幾日,靜妃有疾,一直斷斷續續,總不能痊癒。皇上得空便去永和宮陪伴靜妃,將其他人其他事都撂下了。
秋盡冬來,又是一年歲末年初。
因時氣不佳,京城中萬事蕭索。
長公主挑了個宜嫁娶的日子,姚方盈便進了門。
因着只是納妾,並非娶妻,所以禮儀流程都簡單很多。
姚方盈也是個伶俐的,跪着給靜歡奉了茶,叫了一聲姐姐。
溫憲於此事也是意興闌珊,入夜後便遁於夜色中。
已有很久,溫憲幾乎每天夜裡都在永和宮內外飄蕩。
眼見着青鬱身體一天天地好起來,眼見着皇上對她細心呵護,體貼入微,眼見着壽恩一點點地長大了。
但卻始終都不知該如何面對青鬱,於是始終未能現身。
宮裡四時沒有什麼不同,無非是數不清的花兒朵兒在皇上面前爭豔。
自從靜妃病倒,敬事房就把她的綠頭牌撤了下來。
衆位小主眼看機會來了,都各展所長,一心想多得皇上的眷顧。
全貴妃、祥貴妃有女兒傍身,自然常伴聖駕。
此外,竟然連恬嬪都新學了烹飪的手藝,日日專研各色菜式,只求皇上略略回顧。
彤嬪越發嬌俏可人,明豔大方,惹得皇上常於翊坤宮盤桓。
郭貴人和寶常在因此常見皇上的面兒,也能分得一杯羹。
蔓貴人自從英嬪身死,無人指導劍舞,便許久沒有進步,皇上看來看去無甚新意,便不再像從前那麼寵愛她。
只有雅常在常得太后點撥,算是宮裡於恩寵上唯一可以與彤嬪抗衡的了。
眼看便是年下,宮裡宮外都忙得不亦樂乎。
皇后一直病着,靜妃也在調養。
唯有全貴妃可以替皇上和太后周全後宮瑣事,每天自然是分身乏術。
一日,永和宮外。
全貴妃帶着宛兮和宛如一路往永和宮行來。..
正巧有小太監在門前灑掃,見了全貴妃的身影連忙通報了風眠和雨落。
雨落連忙迎了出來。
全貴妃正要遣宛如去叩門,只見宮門大開,雨落急吼吼地出了門。
“叩見全貴妃娘娘,全貴妃娘娘萬福金安。”
全貴妃道:“快起來吧。”
雨落起了身說道:“娘娘真是稀客啊,快裡面請。”
全貴妃道:“你們娘娘的身子近日可還舒泰嗎?”
雨落道:“好些了,只是近日天氣寒冷,所以總在屋子裡拘着,不敢出門。”
全貴妃邊走邊說道:“若有什麼不適自然是要好好養着,千萬不能逞強。”
說着便進了暖閣。
青鬱由風眠扶着,剛從寢殿裡走出來,也進了暖閣。
二人見面互行了禮,便一同落了座。
青鬱向風眠、雨落說道:“下去看着,不許別人來打攪本宮與全貴妃娘娘敘話。”
全貴妃也向宛如、宛兮道:“你們隨二位姑娘下去歇着吧。”
四人應聲下去了。
全貴妃道:“近日宮中諸事繁雜,總也脫不開身,因而不得空來看妹妹,妹妹不怪本宮吧?”
青鬱氣色不佳,仍是一副病容,但仍是勉力擠出一點笑容,說道:“貴妃姐姐哪裡的話,原本就不用這樣客氣,有事便讓宛如、宛兮來就行了。”
全貴妃道:“本宮總也不放心,哪裡來的病,怎麼纏綿了這麼久?”
青鬱道:“也許是前些日子太過傷神,養一養就好了。”
全貴妃道:“這事怪本宮了,凡事總賴你指點,自己的腦子想不出什麼好主意。”
青鬱道:“貴妃姐姐別這麼說,我病中無寵,這永和宮上上下下都仰仗貴妃姐姐庇護呢。”
全貴妃道:“妹妹這麼說就是謙虛了,雖然妹妹病着,可皇上總還惦記着,恩寵是不會少的,本宮也只是周全些瑣事罷了。再者說,妹妹的心意本宮還不明白嗎?你是有意成全本宮的恩寵,否則,若你的綠頭牌重新掛起來,放眼後宮,便沒人能爭得過你了。”
青鬱道:“恩寵上,我的確看得淡。如今已有了壽恩,更只想着如何保全自己和女兒了。更何況,雖然皇上眷顧,但是時日長久,怎麼爭得過那些新人呢?想想就作罷了。”
全貴妃道:“宮中像妹妹這樣通透的人不多啊。恬嬪一把年紀了還在鑽研廚藝,一心博寵呢。”
青鬱道:“恬嬪畢竟與你我不同,沒有孩子的女人總是想生養一回的。更何況,你我有協理六宮的大權在手,皇上來不來,日子都不會難過。恬嬪就不一樣了,她不爭便是任人宰割了。”
全貴妃道:“任人宰割倒不至於,自從皇后閉門不出,本宮接手了後宮諸事,這頭一件便是打擊宮中的不正之風。主子就是主子,就算不得寵也不允許奴才欺凌。宮中大大小小的妃嬪,月例銀子都是給足了的,宮苑裡若是有什麼地方需要修補,底下的奴才磨磨蹭蹭,只管來回本宮,本宮一律重重地懲處。”
青鬱笑道:“早聽說了全貴妃娘娘興利除弊之事,真讓妹妹佩服不已,只是難免動了其他人眼前的利益,一切還要緩緩爲之,切不可操之過急。”
全貴妃道:“妹妹提醒得是,本宮總是霸道慣了,常需要妹妹從旁協助。所以呀,妹妹這一病,本宮的心裡就沒了着落,總要過來看看才放心。”
青鬱道:“不礙事,等開了春也許就沒事了。這冬日總是惹人懶怠。還要多謝貴妃姐姐免去我去承乾宮請安的辛勞。”
全貴妃笑道:“你我姐妹還說這個?只要你沒事就好,等到開春,便一齊出門賞花,可好?”
青鬱若有所思,說道:“春天,我已等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