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我去,對一個姑娘,不帶姓直呼閨名,這是什麼節奏?即便是作爲從現代穿越過來的陶夭夭,都覺得這件事簡直有些,更何況,做出這件事的竟然是,屋裡那塊萬年玄冰一樣悶葫蘆?她內心一陣無比激動,小鹿亂撞,狂喜不已。
陶夭夭儘量讓自己欣喜若狂的內心,在最短的時間內平復下來,然後假裝無奈的說道,“哦,沒什麼,被該死的臭石頭絆倒了,你不用擔心。”
“哦。”言衡聽完,這才淡淡的應了一聲。
安靜的木屋內,只有言衡一個人,他坐在昏黃燈暈籠罩裡,不禁的咧嘴笑了笑,自言自語道,“她是不是傻?石頭原本就是死物,還有該死一說?臭石頭?除了茅坑裡的石頭,呵呵——”
言衡笑着搖了搖頭,他勾着的嘴角,十分的迷人。
是的,他確實不知道,他長了這二十四年,從未哭過,也從未笑過,而今天,一個既沒有什麼驚天動地的喜事,也沒有驚心動魄的惡事,是的,就是這麼平常到塵埃裡的一句牢騷,一個小女子隨口說來的嘮叨,竟然讓他笑了,從此——破了從未笑過的處兒。
突然,院子裡傳來咚咚咚的聲音,好像是在砸什麼東西。
言衡皺了一下眉頭,真不知道陶夭夭在做什麼事,怎麼砸的咚咚響啊,這天黑夜晚的,如此一來,定然會啊。
畢竟,在沒有什麼業餘玩樂的時空裡,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纔是人間常態。
只是,他能聽得到那個瘋丫頭的聲響,便不怎麼着急了,反正,隨她怎麼折騰。
過了一會兒的功夫,陶夭夭便喜滋滋的端着兩隻碗一瘸一拐的進來了。
“來來來,悶葫蘆大叔,讓本姑娘給你療傷!看見沒,本姑娘就是這麼講義氣,從來都不會見死不救——”
言衡聽聞,雖然面無表情,嘴上沒動,可是心中卻在腹誹,“爲我療傷?我這傷從何而來?講義氣?原本就是該你負責!”
當然,這些話既沒有被說出來,也沒有被言衡表現在臉上。
他只是任憑陶夭夭將那些看不出是什麼東西的黏糊糊涼颼颼的綠乎乎的東西敷在腳上。
果然,他的痛感很快便消失了很多,他只悄悄地擡了一下眼皮,偷瞥了一眼正在認真幫他查驗燙傷的陶夭夭,心中暗想,真沒看出來,這個姑娘竟然還懂得醫道。
言衡沒有說謝謝,因爲他覺得,這傷是拜她所賜,他沒有找她算賬,已經實屬手下留情,現如今她爲他療傷,也算是功過相抵。
陶夭夭見言衡一直不吭聲,問他痛不痛,他搖頭,問他喝水否,他搖頭,問他困不困,他點頭。
陶夭夭扁了扁嘴巴,一副無可奈何的絕望,說道,“得了,我自討苦吃,明知道您綽號悶葫蘆,還偏偏自討沒趣的找你說話,得了,你睡吧,我要在你旁邊守着,隔一個時辰要再塗抹一些新的藥糊糊。”
言衡依舊不語,靠着牆壁,閉着雙眼,抱着雙臂,漸漸地有些睏意了。
陶夭夭撇嘴,狠狠的剜了一眼那個悶葫蘆,要不是看在他對她有救命之恩,收留之義,又長得那麼英俊的讓人垂涎三尺,陶夭夭早就一拳打過去,讓他清醒清醒了。
咳咳,不過,他真是俊的讓陶夭夭無法形容,這樣的男子,可謂世間罕物,若不是他白天總是戴着個破草帽,額前碎髮又遮住半張臉,不知道要被多少大姑娘小媳婦兒心心念念呢。
想到這一點的時候,陶夭夭還是很滿意,至少她也算是下手穩準狠的人了。
很快,言衡便睡着了,他這幾天着實疲倦難耐,其實,當初之所以路過清塢村,完全是因爲替高如平家跑一趟活,去清溪鎮來回四十里路,又要把事情都做好,所以頗爲費腦力體力。
恍惚之間,他又見到了南書房裡出現了兩個“父皇”的那一剎那,父皇用寶劍逼着父皇說出藏寶圖的所在——
額——
突然,腦門綴滿了汗珠兒的言衡被自己的噩夢驚醒。
他不禁的蹙了蹙眉頭,要想將帶着和父皇面孔一模一樣的人皮面具的皇叔,他已經籌謀了兩年之久,這其中的心酸苦楚和驚險,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吧。
言衡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那個柔弱清瘦的小身子蹲坐在地上的圓木凳,着腦袋,往前一啄一啄的,甚是滑稽,她手上還鬆鬆的端着藥碗,拿着塗抹藥膏的小刷子,而她伸出去的一條腿,腳脖子處顯然有些紅腫,上面也塗了一些藥膏。
言衡內心深處,情不自禁的有些憐惜她了。
確實,他說過,要她睡地上,他才能睡,可是這個傻丫頭,竟然如此聽話,她不是很乖張很狡詐的麼?爲什麼不趁着她自己腳脖子扭傷,而“要挾”一下他,讓她睡在呢?
在言衡的回憶中,能如此對他“言聽計從”的也只有那些宮娥和侍衛,而對他欺負的也只有那些不知道他身份的無賴和富家子弟,但是,那些人都讓他很反感,到是這個姑娘,對他時而言聽計從,時而捉弄欺負,他卻並不覺得她很討厭。
“額——咳咳——你醒了啊?不好意思啊,我——嘿嘿,有那麼一丟丟的困。”
陶夭夭實在太困,往前一棲身,雖然有言衡極快的伸手去接着,但是她還是很順利的控制住了自己前傾的身子,所以,她並沒有碰觸到言衡的手掌,而言衡反應也十分的敏銳,看陶夭夭收住了身子,他又十分迅速的收回了手掌。
“恩。”言衡只是淡淡的應了聲。
“哦,我再看看你的腳哦。”陶夭夭嘟嘟囔囔的說完,然後便揉了揉迷迷糊糊的雙眼,探去,十分小心翼翼的查看悶葫蘆的腳。
她那十分認真的模樣,甚至有點呆呆的萌傻,言衡內心再次的被眼前的情形所觸動。
“哦,好了很多呢,好吧,我再給你換一次藥膏,明天早上就會好很多了。”陶夭夭真心覺得自己的眼皮已經陷入了極其激烈的焦灼戰中,睜開眼真的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