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青身子頓時一繃,朝他硬邦邦道,“我同學聚會,英傑帶我去,你就不用去了。”
“誰啊?”
章英傑看到駱明遠出來,頓時好奇地問了一句。
嚴青態度還是冷冷的,“保鏢。”
“那確實是不用帶了。”章英傑挑了挑眉,“跟着小爺,哪還用帶什麼保鏢?小爺一個打仨都沒問題!”
兩個人胳膊挽着胳膊就走了,周嫂在後頭笑眯眯看着,感嘆道,“這兩人,從小關係就好,歡喜冤家似的。”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駱明遠在聽到歡喜冤家這四個字後,眼眸暗了暗,也沒說什麼。
兩人走遠,好一會兒駱明遠才衝周嫂道,“周嫂,我先回房了。”
他在嚴宅裡的存在感很低,絕大多數時候都不說話,就像個影子一樣,跟在嚴青身邊。
離得既不算遠,也不算近,基本都在嚴青的活動範圍之內。
周嫂剛開始還有點不習慣,嚴家沒什麼等級觀念,家裡也有24小時巡邏的保鏢,巡邏隊裡的王大柱有時候都還和嚴青開兩句玩笑呢,偏偏駱明遠這個正統的私人保鏢卻跟悶葫蘆似的,周嫂都很少聽見他說話。
他猛然這麼一發聲,周嫂一時嚇了一跳——其實這小夥子聲音和蠻好聽的,很沉穩,只是話怎麼就這麼少呢?
長得也好,不知談過對象沒有?
她“哎”了一聲,點了點頭,“你去吧。”
嚴青一上車,章英傑頓時把車開得飛起,直接去了綠領苑接週年年。
週年年早就知道他們要過來了,一直在家巴巴等着。
自實習的事被周晉攪黃以後,她也沒去部隊,現在就在家裡蹲着。
小姑娘周沛是走讀生,每天都要回家,兩人相處時間一多,矛盾也多。
周沛三天兩頭要找她麻煩,再加上最近周晉又回來了,他短期不出任務,每天幾乎都是按時下班回家,一看到他,週年年就忍不住回想起那晚的事。
而且他最近膽子越來越大了,經常逮着沒人的時候親她,週年年這幾天在家嘴都是腫的。
章英傑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周建軍也在家。
章英傑是週年年的高中同學,如今在軍部也是混的風生水起,他最近調回J市了,不出意外的話,以後就要在J市常駐了,未來前途一片光明。
周建軍也挺欣賞這個小夥子的。
況且,章將軍還是他的上級,周建軍自然要賣章英傑的面子。
一聽是同學聚會,周建軍當場就同意了,不僅沒攔週年年,還很和藹地跟週年年說,可以跟同學們出去一起好好去放鬆一下。
要知道,要是他在家,家裡可是有9點宵禁的傳統的,連周晉也必須遵守。
這言下之意,週年年今晚就不用遵守這個宵禁了。
週年年迅速朝周建軍說了一句,“謝謝爸爸!”
周晉站在一旁,臉都黑了。
三人一起從周家出來,週年年總算是透了口氣。
家裡的氣氛比從前更難令她忍受了,她感覺自己好像走入了一條絕路。
隨時擔心東窗事發。
嚴青心裡惦記着駱明遠,自然也是鬱鬱寡歡的。
兩個姑娘坐在後座上,都是一臉菜色,章英傑從後視鏡裡瞥見,頓時把嘴一撇,“怎麼了這是?一個兩個臉都拉成這樣,見不得我回來還是怎麼着?”
“開你的車吧!煩着呢!”
嚴青直接衝他翻了個白眼。
聚會說是同學聚會,其實章英傑請的人並不多,加他自己一共也才五個人,另外還有兩個單身漢,都是老同學。
好多年不見了,大家一時還真有些感慨。
憑章英傑的性子,聚會的地方當然不是什麼中規中矩的地方,他把地點選在了J市裡一個比較著名的音樂餐廳。
說是音樂餐廳,其實整體風格也和酒吧非常類似了,主要還是考慮到有女生來,章英傑纔沒去酒吧。
餐廳的DJ和歌手放着舒緩低沉的爵士樂,幾個人就坐那兒喝酒。
酒過三巡,話匣子很快打開了。
週年年和她大哥的事自然是不能說的,她只說自己實習的事兒。
大家聽說她是因爲實習丟了而鬱悶,紛紛都笑她矯情。
不過他們這樣的人家,哪裡還會在乎一份實習?
章英傑轉頭問起嚴青,週年年這才替她道,“青姐看上一個窮光蛋,但是那人死活不喜歡她。”
章英傑一口啤酒差點沒噴到旁邊哥們的臉上,“你說什麼?”
說實在的,另外兩人也還是第一次聽說這個消息,表情都比較勁爆。
畢竟在衆人認知裡,嚴青這人,除了性格有點任性之外,還在真是沒什麼缺點了。
人長得賊漂亮不說,盤靚條順,家世也好,人也仗義,雖然是有點小打小鬧的,但是也沒做什麼真出格的事情,是典型的豪門媳婦首選人物,嚴家那可真是座金山啊!
居然還有不長眼的,瞅着這麼一個金餑餑不要?
“瞎了眼吧?”章英傑緩了好一會兒才憋出一句話。
不知道是罵那個被嚴青看上的人,還是在罵嚴青本人。
嚴大小姐灌了一口酒,自動帶入了自己,“我也是魔怔了,有什麼辦法呢……”
她一貫脾氣火爆,做什麼事情都是風裡來雨裡去的,章英傑實在是很少看到她這個樣子,大傢伙一時反倒不好嘲笑她了。
一羣人也不說別的,就是喝酒。
長到二十多歲,從前遛鳥打馬的年紀都已經過去了,步入成年後,人生總是充滿煩惱,即使是他們這羣天子驕子一樣的人物,也各有各的苦悶。
喝到後面,兩個姑娘抱頭痛哭,三個男人在旁邊看着,都有點不是滋味。
問世間情爲何物?
被章英傑叫來的兩個同學,也是有過初戀的人,這麼多年過去,大家或多或少都有些感情經歷,觸景生情,也跟着紅了眼眶。
這裡頭最正常的就是章英傑了。
他從高中畢業就被賽進了部隊,長到現在,都沒碰過女人。
部隊裡那是什麼地方?光棍堆,和尚廟,章老爺子塞他去的又是最偏遠的地方,章英傑至今還是個純情大處男,和留在J市念大學的這一羣人,是完全不同的人生經歷。
“別哭了,小爺有辦法,你等着吧!”他伸手扯了幾張紙巾給嚴青,表情嫌棄。
嚴青哭相真是難看,眼淚鼻涕一大把的,一邊哭還一邊不忘記吃水果,章英傑都服了她了。
“你能有什麼辦法?”
嚴青不以爲意,她抹了抹眼淚,又灌了一口啤酒,“酒才能澆愁,明白嗎?”
章英傑瞧她那副樣子,也沒說什麼,不過晚上的時候,卻是十分殷勤地把兩個姑娘都送回了家。
他酒量大,因爲要開車,喝得也不多,所以人還是十分清醒,不像嚴青,醉得臉都紅了。
人一送到門口來,周嫂看到,頓時急得跟什麼似的,“哎呦我的祖宗,怎麼喝成這個樣子了?”
嚴老爺子好酒,家裡人都喜歡喝點酒,就連嚴家最安靜溫柔的人——嚴易的母親鍾萍有時候都喝點紅酒,老太太更厲害,在桌子上都是拿個小白瓷杯子直接喝白的,姿態優雅,跟喝茶似的。
在這樣一種家庭氛圍之下,嚴青從小就是個酒葫蘆,她這幅模樣周嫂也算是見慣了,倒沒有大驚小怪的。
章英傑跟在後頭噓寒問暖的,態度極其殷勤。
嚴青回來的時候,駱明遠也出來了。
他站得距離很遠,就在客廳的角落裡,像一個沉默的侍衛一樣,看着章英傑幫着周嫂一起忙前忙後照顧嚴青。
章英傑把嚴青抱回了臥室,周嫂又給她弄了點水洗臉,確認嚴青沒事,章英傑這才衝周嫂道,“晚上麻煩您多照料照料青青,我就先回去了。”
周嫂連連點頭。
只是一個晚上,他對嚴青的稱呼就由“青姐”變成了“青青”。
周嫂忙着給嚴青擦手,也沒留意這個,只有駱明遠,目光在章英傑身上打量了一陣,看到他作訓服上的肩章,似乎有些失神。
他已經離開部隊很久了,他的路早已走到頭,而章英傑的大好前程纔剛剛開始。
章嚴兩家的關係,來嚴家這一陣子後,駱明遠也大概清楚了。
原來嚴老爺子和章將軍是一期當兵的戰友,那個年代,當兵條件十分艱苦,可以說是過命的交情了。
對於嚴青來說,章英傑無疑是個非常好的選擇。
或許比她前陣子相親的那個什麼孟長平還要好。
章英傑很年輕,風光無限,潛力無限。
最重要的是,他和嚴青是高中同學,家裡又是知根知底的——不知不覺,駱明遠感覺自己好像變得很婆婆媽媽,總像個老頭子一樣,不自覺就站在老人家的角度,替嚴青考慮這些問題。
不論從哪個方面來講,他都不是嚴青的良人。
不該給她任何幻想。
因爲醉酒,嚴青隔天睡到中午纔起來,剛準備吃早午飯,章英傑又來了。
還打扮地人模人樣的,提了一堆的禮品過來,正式拜見嚴大爺和老太太。
其實兩家關係實在太熟,這些禮數反而都沒什麼必要了。
就是章老爺子親自來嚴家,也很少帶什麼東西來的,最多就是拎壺酒,或者拿個茶餅什麼的。像章英傑這樣大包小包煞有其事地,還真是很少。
老太太笑道,“搞這麼客氣做什麼?家裡又不缺這點東西。”
章英傑立刻藉機賣乖道,“哪能啊?您家裡有那是您家的,我送的那是我的心意,這能一樣麼?”
“再說了,我這都是特產,您有錢還不一定買的到呢?好比這個奶幹,我可是揹着大包從新疆一路背過來的,就衝我這辛苦勁兒,您也得收了!”
他心思活絡,從小就和他老子章將軍有得一拼,屬於心眼很多的那種人,很討長輩喜歡。
在選禮物方面,自然也是方方面面都照顧到了,家裡說得上話的人,基本都有份。
幾句話下來,幾個長輩都被他給逗笑了,周嫂在旁邊笑道,“瞧這個陣仗,不知道還以爲是上門提親呢!”
嚴青才上樓換了身見客的衣服下來,她早上沒好好吃飯,章英傑來的時候早午飯都還沒吃完,來客就給收了,她嘴裡還叼着從冰箱裡摸出來的一個麪包,聞言,麪包都嚇得掉地上了。
章英傑一瞅見她下來,立馬就特別誇張地讚美道,“哎呀我的媽,仙女終於來了!”
這個梗一捧,大家頓時笑得跟什麼似的。
嚴青直接衝他翻了個白眼,蹲下身子把麪包撿起來繼續吃,“瞧你這少見多怪的樣子,我是仙女這是一天兩天的事麼?”
老太太聞言,頓時嗔怪道,“沒羞沒臊的,女孩子家,哪有這麼厚臉皮的!”
因爲這個,嚴青從地上撿麪包吃的事都被大家忽略了。
“這叫什麼厚臉皮啊?青青說的是實話。”
章英傑這一天嘴巴都給塗了蜜似的,嚴青狐疑地瞅了他一眼,“你抽什麼風呢你?”
“我來接你去聽音樂會的。”章英傑一邊說,一邊從褲兜裡掏出了兩張音樂會的票單。
老太太見狀,眼神頓時變得有點玩味。
周嫂在旁邊看着,笑容比剛纔更深了。
嚴青見狀,嚇了一跳。
這套路……這什麼意思?
他……難不成是打算要來追她嗎?
衆目睽睽之下,她突然感覺很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