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項羽所部逐步接近函谷關的同時,武關外的沛公劉邦終於坐不住了。
當初在彭城時,張良與他謀劃,獻計西進關中。目的主要是爲了攻城掠地,擴大地盤,增加兵員,壯大實力。誰知劉沛公的提議,讓年輕的,想要發展培植自身勢力的楚懷王看到機會,並加以利用。
纔有了那日彭城朝議上,楚懷王熊心當衆宣佈,先入關中咸陽者王之的約定。
劉邦被楚懷王坑了,不過也送給他一個機會,能不能把我就全在他自己了。
關中八百里秦川,土地平坦‘肥’沃,又有涇渭等河流滋潤澆灌。秦王政在位時,又有韓國水工鄭國修築鄭國渠,聯通涇水和洛水,修築大渠灌溉萬頃良田。
在以農業生產爲主的古代社會裡,‘肥’沃的土地和便利的水源無疑就是財富的象徵,故而關中之地是絕對意義上的天府之國。秦滅六國之後,秦始皇帝嬴政更是遷天下富戶居於關中,一個富人居住的地方,財帛錢物會少嗎?因爲在秦漢‘交’替時期,關中無疑是財富的代名詞。
關中北有高原,南有巍峨秦嶺,東部又有崤函之固,可謂四塞防守之地。可謂易守難攻的絕佳所在,正是因爲這些原因,秦國有得天獨厚的條件。
向東攻擊六國容易,六國西進攻擊秦國則是難上加難。秦國憑藉這種優勢,加上關中、巴蜀兩地產出的充足糧食錢財,以此爲基礎不斷蠶食東方六國土地,先後建立東方三郡,繼而掃六合一統天下。
正是因爲這些原因和先例,以至於後來有了得關中者得天下的說法。然而此刻劉邦就在武關之外,隔着一座山便是富饒的關中之地,只要出兵便能唾手可得。
關中王的位置於此時的劉邦而言,可謂輕而易舉。即便如此,條件如此得天獨厚,沛公劉邦還是躊躇不已,不敢輕易前進。
楚懷王當衆定下關中王之約的時候,便已經註定了此事不會簡單。當時楚國大軍主要北上救援趙國鉅鹿,楚國軍方一二號人物宋義和項羽都在那路軍中。楚懷王熊心唯獨派出自己一路人馬向西襲取關中,似乎是一份大禮,實際上卻是將一塊燙手山芋送到自己手上。
關中的富足與獨特地理位置,還有關中是秦王朝的發祥地,代表了非同一般的政治象徵意義。正因如此,關中王成爲人人眼熱的爵位。利益和成本大多數時候是成正比的,所以想要坐穩關中王的位置,就必須要有足夠的實力。
在一個烽火硝煙,羣雄逐鹿的時代裡,軍事實力無疑是最重要的。很可惜劉沛公在這方面並非佼佼者,雖說他後面機遇不斷,發展壯大極爲迅速。奈何他先天不足,只是沛縣一個泗水亭長,沒有宋義故楚令尹,先王重臣的資歷。沒有項梁、項羽叔侄,名將後裔的出身與名望。
雖說已經有了實屬難得的成就,但終究有所不及,實力差的太遠。這種先天的不足,讓他沒有與宋義和項羽爭奪的實力。即便有了得到關中王的機會,也不敢輕易獲取。
在彭城時,張良臨走的那一晚,有和他分析過此事。關中王雖說是令人‘豔’羨的爵位,但想要當上再坐穩,是有巨大的風險的。
那邊是來自宋義和項羽的巨大壓力,宋義與項羽悲傷鉅鹿救援趙國,只要得勝必然是不是奇功,實力和地位也將空前提高,絕對不是自己一個小小沛公可以爭鋒的。
所以張良千叮嚀萬囑咐,絕對不能衝動,關中再好,關中王再好,‘性’命纔是最重要的。萬不可本末倒置,爲了鏡中‘花’,水中月的榮耀反誤了卿卿‘性’命。
張良給的建議是讓他隨時關注鉅鹿戰況,根據宋義和項羽的動向隨機應變。當時宋義和項羽北上安陽時,他便在彭城西北一帶晃悠,清掃秦軍殘餘勢力,收編魏國和陳勝舊部的軍隊。
宋義在安陽停滯不前,延誤了四十六日,他劉邦也就在彭城一帶晃悠了月餘。等到項羽殺了宋義,率軍北上鉅鹿,破釜沉舟與秦軍大戰的同時。劉邦也動身西進了。
一路前行到了昌邑,他立即投入戰鬥,全力以赴。不想城池久攻不下,即便是與一位來自鉅野澤的盜匪出身的義軍小頭目,率領的近千人一道攻城,也未能取得成功。好在有酈食其獻計,才烽火路轉,柳暗‘花’明。
對於那個叫彭越的小頭目,劉邦很是欣賞,認爲是個悍勇的驍將,爲人也機警睿智。若是能收歸帳下,也算是如虎添翼。令人失望的是卻未能輕動彭越,被婉言謝絕了。反倒是一位來自魏國的客人,輕而易舉地請動了。劉邦還好奇,到底是何許人也竟然比自己的面子還大?
劉沛公並不知曉,只得失望離開。他不知彭越在未來的日子裡與自己還有會‘交’集,本來還會追隨自己麾下,還會死在自己的手中……這是本來的歷史,然而現在這個世界多了個尹將軍,結果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之後劉沛公率軍一路西進,在溫縣遇到許縣令開城投降,還得到他家神奇幼‘女’許負的讚揚。其長子還率領一千人主動加入,投奔他留下,劉邦別提有多高興了。
遺憾的是高興並沒有持續多久,在洛陽又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抵抗,久攻不克。要知道洛陽正對的是函谷關,也就是說入秦的主要通道被堵塞了。
劉邦無奈之下只好轉道向南,取道秦國東方三關的南大‘門’武關。想要兵臨武關,必須先南下楚韓兩國故地的南陽和荊地。在進攻南陽的時候遭到了郡守呂的‘激’勵抵抗,劉邦一度自作主張繞道西進,到達武關之下,猶豫不前。
好在張良及時來信,爲他分析行動中的失誤。指出武關堅固,不容易攻克,南陽未破,若兩軍聯合進攻,首尾夾擊,必然難以抵擋。剛好樊噲等一衆將領不斷催促他進攻武關,進入關中,他還找出各種理由糊‘弄’。
當時正在爲難之際,看到張良的信函,醍醐灌頂,如同見到救星。立即率軍回師進攻南陽。恰好得到幾路義軍的支持,輕而易舉攻陷南陽一帶。破城之後一路高歌猛進,再次到達武關下。
難題再次出現了,這武關進還是不進呢?衆將的呼聲比上次高了很多。很多人不斷請命,要求儘快攻陷武關,進入關中奪取咸陽,坐上關中王的寶座。
想起張良的囑託,劉邦自然不敢,不由的眉頭大皺,左右爲難。怎麼辦呢?一看到樊噲等人再次進入營帳,劉邦又有些慌了神。
“參見沛公!”樊噲等人進來上前見禮。
劉邦無奈,佯裝笑道:“樊噲、夏侯嬰……你們來了啊!坐坐……快坐下,來人,快些上酒!”劉沛公在笑,卻笑得很苦澀!
咦?沛公今日怎地這麼客氣,這麼熱情?衆人還都有些不適應。
酒水食物很快送上來,樊噲毫不客氣,立即大快朵頤。看到這幅情景,劉邦笑了,這次的笑容輕鬆了。用酒‘肉’佔住樊噲的嘴巴,無疑是個很好的辦法。
然而讓劉沛公失望的是,很快,樊噲嚼了幾塊‘肉’幹,幾杯酒水下肚,滿足地呼了口氣。還是張開了他的嘴巴:“沛公啊!”
劉邦立即搶先道:“樊噲啊!不用客氣,儘管吃喝,如果不夠,隨時喚人來添加。夏侯嬰,周勃,你們也是啊!”糊‘弄’人一向是劉邦的強項,奈何今日對自己人效果卻大!
樊噲笑道:“沛公,多謝好酒好‘肉’款待,吃飽了,正好有事向您稟報,和您商量。”
劉沛公的拖延計策宣告失敗,只得皺眉聽着,低聲道:“樊噲,有什麼事說吧!”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劉邦這也是無可奈何。
剛纔還‘精’神熱情的沛公立即蔫了下來,周勃心中一笑,幾人暗自透着樂呵。
樊噲道:“沛公啊,這第二次來到武關也已經十多天了,怎地還還不攻城嗎?”
劉邦笑道:“再等些日子吧,將士們都恨疲憊,再修正些日子,以逸待勞,一舉破城不是很好嘛。”
“休整?沛公啊,我們休整的日子也不短了。上次您就說休整,結果又回了南陽打了一仗,這會子士氣正高昂,休整了十多日也都‘精’神充沛,正是攻城的好機會,爲何還要等呢?”樊噲是個直腸子,有什麼說什麼。
劉邦支吾道:“不是這樣的,這武關堅固,想要攻克也非一兩日可以建功的,從長計議嘛,從長計議好嗎?”
樊噲不以爲然道:“從長計議?需要從長多久呢?沛公,項羽已經到了魏地了,再不抓緊可就讓他搶先了。”
劉邦眉頭大皺,樊噲你這不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嗎?正是正爲項羽鉅鹿大勝,成爲天下第一人,劉邦纔會憂心忡忡。得知項羽距離關中更近一步,顧慮也就更多了。
劉邦正要解釋,樊噲正要繼續勸說的時候,蕭何匆匆進來。
“蕭何怎麼?”
衆人都有些詫異,一貫溫文爾雅的蕭何,今日怎麼這麼風風火火,匆忙慌張。
發生何事了?
蕭何走到帳中,輕輕舒緩一口氣,說道:“沛公,剛剛接到消息,項羽在新安坑殺二十萬秦國降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