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春和王夫人被賈母罵的都呆了,元春忙道:“老祖宗,我……”
賈母不等她說完,就打斷她們說道:“娘娘,適才我們來的匆忙,沒來得及說,如今告訴你一聲,咱們府裡分家了。”
“什、什麼?分家了?”元春如遭雷擊。
賈母冷笑道:“前段日子,咱們府裡就分家了,你大伯父襲了祖宗基業,你父親母親搬到了後頭族人居住的地方,掛了牌子叫賈府。今後你的母家是賈家,不再是榮國府了。”
元春不敢置信的望着賈母:分家了?府裡分家了?
在外人看來,賈府分家不分宗。
但是賈元春卻是知道,這意味着自己的出身將直線下降。
直接由榮國府大小姐,變成了五品官員的嫡長女了。
身份的變化,足以讓自己的身家地位降低兩個檔次。
就算她完好無事,在宮裡也只會被人輕視。
可是,她可是堂堂的貴妃娘娘,府裡怎麼可以就這麼分家了?
元春一臉震驚,連連搖頭:着實不敢相信。
王夫人心疼的拉着原創的手道:“娘娘,你……”
元春一把甩開王夫人的手,拉着賈母的手尖叫道:“老祖宗,你怎麼可以就這麼讓府裡分家了?宮裡是有多麼看重出身的地方?沒有一個顯貴的出身,誰都看不起我。老祖宗,你怎麼能分家……難道如今你真的就那麼鐵石心腸,爲了那林家人,就再也不顧念我們賈家人的死活了嗎?”
賈母一把甩開元春的手,流着淚,啞着嗓子道:“我怎麼就鐵石心腸不顧念你的死活了?我告訴你怎麼做了,可你呢?一味的想走偏門左道?你怎麼就那麼天真呢?這偏門左道是那麼好走的?已經弄巧成拙一次了,你還想再來一次,讓一家子都跟着你沒了退路麼?”
“你林姑父主持即將主持明年春闈,之後便會拜相入閣,這個時候給他一萬個膽子,他也不敢插手此事,而你林表弟遠在松江,便是陛下的善財童子,又能濟得什麼事?再說林家是要做純臣的,可你非要這麼一逼,他父子爲了保全林家和你林表妹,必是不肯應的。那時,不就是逼他和咱們家斷絕關係麼?你這是逼着你祖母和自己親生嫡女一刀兩斷啊!”
“再說了,自古忠孝不能兩全,人家爲了盡忠,也只好不對我這個老太婆盡孝了,傳了出去,外人更只會說他們忠義,說咱們家沒臉沒皮,到頭來,事情不成,咱們家的名聲沒了,你呢,什麼也落不下,還會惹得聖心大怒,永無翻身之地了!
賈母當真是痛心疾首,七八十歲的人了,養身惜福這麼久,腦子卻一點沒有遲鈍,一番話說得都不帶打瞌的。
只聽她繼續道:“你說你怎麼這麼沒腦子?啊?你一心想着讓你林姑父、林表弟替你說話,可你怎麼就不想想,陛下肯讓他們兒替你說話嗎?若陛下不願意,哪怕是天王老子替你說話,也只是害了你,害了咱們一大家啊!”
元春一呆,面色全白了。
她畢竟只是尋常的豪門貴女出身,沒有如劉峨、武媚那樣經過嚴酷而充實的知識儲備、宮廷鬥爭,眼界和腦子根本想不到那麼遠。
賈母看她樣子,qiga便搖搖頭,嘆道:“大丫頭啊,你怪祖母不念情分不幫着你,可你也得明白,有些事情,祖母便是有心幫你,也沒那個本事啊。”
……
賈母和王夫人是相互沉默的出了皇宮的。車馬到了榮寧街,王夫人更是連說都不和賈母說一聲,就徑自吩咐車馬趕回家去了。
事情到了這一個地步,賈母又不肯救自己女兒,王夫人當然要細細琢磨了。
你以爲離了你那個刁蠻女兒一家人,我就沒有辦法救娘娘了?
老太太,難道你忘了我大哥王子騰,如今做了九省都檢點,位高權重,說話分量極重,請他幫忙,難道我女兒不能復得聖寵。
賈母知道王夫人的動靜之後,也沒說什麼,也懶得說什麼了:由着她吧,橫豎她也翻不出什麼大浪來。至多不過是多浪費一些銀錢罷了,她以爲自己孃家人不知道保命了?
他王子騰能升到九省都檢點這樣的高官,雖然靠的是賈家的關係,但是若沒有自己的本事和頭腦,早就被晾一邊去了。
只要那些莊子店鋪還在金桂手裡,寶玉日後的生活依然有保障。
卻說王夫人到了王家,見到了自己的嫂子王子騰夫人,送上了自己帶的豐厚禮物,先是把王子騰夫人哄得十分開心舒坦了,才隨口問道:“嫂子,不知道大哥什麼時候回京啊?這忙碌的,連年都沒回來。”
王子騰夫人也是宅鬥高手,見到王夫人帶的禮物,心中便有幾分瞭然,此時聽到王夫人的話,心中升起一絲警惕,眼中閃過一道光,笑道:“你大哥什麼性子,你還不知道?一心撲在公務上,陛下交待的差事定要全力以赴的。”
王夫人呵呵笑道:“其實也沒什麼?今日我不是去了一趟宮裡嗎?娘娘十分牽掛她舅舅,前段時間和陛下閒談的時候,便已經向陛下求情了,說要調她舅舅回京。這不我趕快過來告訴嫂子一聲,先讓你歡喜歡喜。”
王夫人嘴裡笑得開心,臉上更是如春風一般。
王子騰夫人卻是心中一震。
王子騰爲何過年都沒回來,王子騰夫人心裡門清。
就是怕宮裡的那位惹了禍事,他王家給牽連上。
王子騰每每寫信回京,都會對自己夫人千叮嚀萬囑咐,而王子騰夫人不僅出身好,而且識文斷字,通曉道理,對於丈夫的叮嚀那是記在心裡。
所以王夫人一提起此事,王子騰夫人心中立刻上了弦。
她只是淡淡的笑道:“那我可要多謝謝娘娘了,不過聽說你哥哥的差事正在緊要關頭,怕是這段時間回不了京。”
王夫人笑道:“那是自然,聽說陛下也是這麼個考慮,娘娘的意思,是讓嫂子給大哥寫信,說娘娘的意思是讓他也給聖人上個摺子,提一提自己的功勞。而且娘娘很喜歡閩南產的荔枝,大哥在上摺子的時候也順便帶些來。”
王夫人言笑盈盈,王子騰夫人卻感覺到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接衝到頭頂。
好一個貴妃母親,王家嫁女!
要不是老爺屢次寫信,千叮嚀萬囑咐,再加上鳳哥過來也叮囑過,她如何能知道這個姑奶奶的險惡心腸:分明是爲了自己的親女兒,打算徹底賣了自己的親哥哥!
這是用王家頂樑骨的功勞和名聲,給她女兒鋪路!
她這是做夢!
老爺那一個摺子加東西上去,這邊或許還不覺着有什麼,可是陛下能不多心麼?
用膝蓋都能想到,這是以爲老爺在恃寵而驕,借自己的功勞威脅陛下,讓他不許怠慢了他王家姑奶奶的親生女兒呢。
想到這裡,王子騰夫人嘴上滿口答應,等王夫人離開之後,她立刻飛馬快書,告訴自家老爺,千萬不要相信王夫人的話語,否則老爺信中提到的大禍,爲期不遠矣。
爲了趕在王夫人送信前把消息報給王子騰,王子騰夫人連夜派人帶信,八百里加緊趕往王子騰駐地。
另一方面,王子騰夫人打發了一個精細人,命她將此事詳詳細細的告訴了鳳姐,鳳姐帶着賈璉和賈赦把事情一說,賈赦大罵王夫人奸詐的同時,立即修書一封,讓親信手下帶着也連夜出發。
鳳姐想了半天,到底還是到賈母上院,把王夫人去王家哄騙的事情告訴了賈母。
賈母聽了,嘆了一口氣道:“老二家的,她這是要作死啊。”又問鳳姐道:“你可知道,二老爺最近在忙些什麼?”
鳳姐一愣,直頭直腦的答道:“我哪裡能知道二老爺的事情?只是我們二爺離開前有說,因平安州叛亂之事,北靜王府暫緩了選側妃的事,故三妹妹入北靜王府爲側妃的事情沒成。可三妹妹年紀不小了,人又生的好,二老爺一直在爲她擇婿,最近聽說與那個白眼狼賈雨村攀上交情,有意將三妹妹許給他家的三子做媳婦。”
說完自己又皺眉頭道:“可我記得,賈雨村的三子似乎比三妹妹小了好幾歲……”
賈母聽了,呆呆坐了半晌,對鳳姐道:“罷了,我老了,管不了他們那麼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