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物,統統是廢物!”
福寧殿中,大宋官家趙構大聲咆哮,將桌案上的東西一掃而空,什麼金碗銀碟、玉瓶銅方,盡數摔落在地。
衆多太監宮女全都跪在地上,一個個嚇得渾身膽戰。
除此之外,還有兩個老道士手持拂塵,躬身而立,臉色淡然,但是眼神當中也透露出羞愧之意。
“三天了,朕已經被那個怪夢折磨了三天了!只要一閉上眼睛,那個怪物就侵入夢境,折磨的朕苦不堪言!”
找狗咆哮着,怒視兩個道人:“你們一個是龍虎山張天師的叔叔,一個是齊雲山太乙派的掌門人,一個個法力通天,朕也以禮相待,高官俸祿,爲何不能幫朕驅除怪物,讓朕睡個好覺?”
“臣等有罪!”
“這是臣的過錯,請陛下責罰!”
兩個老道士連忙低頭認罪。
“有罪,有罪!朕已經三天沒閤眼了,你們卻只是喊着有罪?難道不能爲朕驅逐夢魔,讓朕睡個好覺嗎?”趙構怒視着張元宗和魏虛正,口水都已經濺到兩人臉上了。
大宋朝不以言治罪,因此包黑子的口水濺到宋仁宗的臉上也沒事。
話反過來,皇帝大怒之下,往臣子臉上噴一堆口水,他們也得生受着,連諫言都不能。
但是如今這兩個道士辦事不利,累的皇帝覺都睡不好,一閉上眼睛就能夢見一個牛頭人身的大怪物,看皇帝的臉已經被蒼白如白紙,眼中全是血絲。
點點滴滴,分明是再說他二人無能。
“啓稟陛下,根據陛下所說,這夢中怪物想必是冥界的黑羅剎,此人法力深厚,作惡多端,故而被道祖、佛祖所棄,不能在三界現身,只能在冥界立足,進入人世間也只能靠夢境,臣等法力有限,不能爲君分憂,請陛下恕罪!”
張元宗跪倒在地,連連額頭。
魏虛正也雙膝跪下。
“既然你們沒用,那待在這裡做什麼?還不退下!”趙構怒道,揮手讓兩人離開。
兩人離開之後,趙構長嘆一口氣,伸出手裡,看了一眼那枚玉扳指。
那日趙構醒來之後,手裡便多了這枚玉扳指,上面刻畫的,正是夢中牛首人身的大怪物,因此趙構膽顫之餘,趕緊請來太史令張元宗爲他驅魔。
但是無論是張元宗還是太乙派的魏虛正如何施展法力,趙構依舊是一閉上眼睛,就夢見那個牛首人身的怪物衝他冷笑。
趙構焉能不怒?
張元宗和魏虛正狼狽而去。
趙構坐在龍椅上,心中一陣煩躁。
任誰三天都沒有睡好,號稱能降妖除魔的國之術士都無能爲力,心情都不會太好。
“這兩個道士,朕一直很看重,沒想到竟然這麼不中用!”
“這牛首人身的怪物叫做黑羅剎?一個只能在冥界行走的妖王?爲何要在朕的夢中出現?還有,這兩個廢物不能用了,但是誰能幫朕驅除夢魔?”
趙構正思索間,忽然有太監來報:“中書舍人趙逵求見陛下。”
“趙逵?”
趙構微微一愣,道:“宣他進來。”
趙逵奉詔進入,行過君臣大禮之後,拱手道:“陛下,臣奉詔巡視江漢諸路,現在完成使命,特來複命,另外,臣有一事稟告。”
趙構接過他的奏章,隨手扔到几案上,一臉疲憊的說道:“江漢諸軍一切正常,但是臣如今爲中書舍人,負責北方軍國大事,打聽到一個故事,感到關係重大,只得向陛下稟報。”
“哦,講!”趙構一臉不耐煩的說道。
“金主完顏亮命北方畫工摹寫一幅臨安城的山水,並圖畫他的狀貌,策馬立在臨安城內的吳山之頂。金主在畫上提詩道:‘萬里車書盡混同,江南豈有別疆封?提兵百萬西湖上,立馬吳山第一峰!’,臣打聽到這個消息之後,擔心被人挑撥,便派使者細細打探,終於得到消息,原來金主完顏亮去年假扮使者,秘密潛入我宋,將臨安城看了一個遍。其意圖非同小可。”
“什麼?”趙構這一驚非同小可,不由自主的站了起來:“金……金主……金主假扮使者,潛入我國?什麼時候的事情?”
完顏亮化妝成使者,潛入宋國的目的是什麼?只要不是傻子,用腳後跟想也能想明白。
這是金人在磨刀霍霍,準備南下侵宋了。
更何況他寫的那首詩,太露骨太霸氣了,將他的目的說的清清楚楚,趙構就算再畏懼大金,再把金主當主君,此時此刻也顧不得了。
他駭然跳起來:“紹興和議才幾天?朕都把岳飛都給殺了,秦檜也坐穩了相國之位,他怎麼還要南侵?他怎麼還要南侵?”
“金人怎麼可以言而無信,金人怎麼可以言而無信!朕怎麼辦?朕怎麼辦?”
一時之間,趙構膽魄皆無,魂都快沒了。
“陛下!”趙逵猛地低喝一聲。
“什麼?”趙構猛地清醒過來,看向趙逵。
對,趙逵!
他曾經給朕請了一位道長,神通廣大,連成精的海蟒都能誅殺,使得朕的沿海制置使重新建立。
對了,此人還辭退了朕的國師之封,可見他是一個高風亮節的道士,有他在,朕或許能解決夢魔之事,對了,他還能欺會算,通曉天機,可以給朕算一算金主到底會不會南侵,到時候朕好做好準備,了不起傳位太子,朕乘船南下。
想到這裡,趙構立刻站起身來,看向趙逵:“趙愛卿,封舟封真人在哪裡,你可知道,朕想馬上見到他!”
“啓稟陛下,臣今日得到殿前司校尉龐勇的稟告,說他師父封舟已經與昨夜回到南屏山的住宅,他說若是陛下有詔,他會第一時間趕到。”
趙逵說道。
心裡卻有些奇怪:“這等軍國大事在前,爲何陛下要去找一個術法之士?難道陛下不問蒼生問鬼神?”
“好,朕立刻下詔,趙愛卿,你再爲朕跑一趟,將封真人請到福寧殿來!”趙構急急說道。
金國人南侵,怕什麼?
了不起朕傳位太子,乘船南下便是。
能比得了夢中黑羅剎之事?
這夢魔一日不除,朕坐臥不安啊!
……
“什麼?封舟回來了,陛下下詔請他入宮?”
欽天監內,張元宗和魏虛正面面相覷,心中震驚。
皇宮裡到處都是透風的牆,皇帝下詔請人,走的是正常途徑,這兩位術法之士自然很快就得知消息了。這封舟什麼時候回來的?
他們日夜監視李公甫的家,日夜監視南屏山封府,一直未見到封舟的蹤跡。
怎麼突然之間,陛下就派人去南屏山召見封舟了?
“陛下夢中受黑羅剎影響,難以入眠,連我等都無力驅逐,難道那個封舟能夠做到?”魏虛正思索道。
“此人法力高深,你我二人皆不敵也,他若入宮,若是爲陛下解決夢魔之苦,其權勢聲望必定大漲,我等報仇,只怕難爲了!”張元宗嘆道。
“殺子之仇不共戴天,我等絕不能讓他入宮!”魏虛正喝道。
“難道……”魏虛正臉色一變。
“不錯,我請的那些人驅逐不了黑羅剎,但是對付一個鄉野道士,只怕不難!”魏虛正咬着牙說道。
看到他咬牙切齒的樣子,張元宗微微一嘆,不再多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