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濟公的疑問,封舟慷慨激昂的說道:“人最寶貴的是生命,生命對於每人只有一次,人的一生應當這樣度過:當他回憶往事的時候,他不會因爲虛度年華而悔恨;也不會因爲碌碌無爲而羞愧。”
“當他臨死的時候,他能夠說:我的整個生命和全部精力,都獻給了世界上最壯麗的事業——爲人世間的太平安康而鬥爭。人應當趕緊的充分的去修煉,因爲意外的疾病和悲慘的事故隨時都可能結束他的生命。哎,道濟大師,你怎麼不喝酒不吃肉了?你怎麼呆住了。道濟大師,道濟大師?”
無論封舟怎麼伸手比劃,濟公都兩眼呆滯,一隻手拿着雞腿放在最前,啃也不啃,另一隻手端着酒葫蘆,塞到嘴邊,任憑酒水流出,卻是一口不喝。
“怎麼回事?”封舟十分奇怪的看向濟公。
要知道濟公是降龍羅漢轉世,一身法力在人間可以說所向無敵,大鵬鳥和那個所謂的逍遙洞主最多能和他五五開,但是他們幾乎所有的傷敵手段作用到降龍羅漢身上,都根本起不了作用。
可是現在這濟公就像武林中人被點中穴道一樣一動不動,一臉呆滯,如同中了邪一樣。
完全不合情理啊,眼前的和尚可是正牌的降龍羅漢,怎麼會突然間變成這麼模樣?
過了一盞茶時間,濟公還是一動不動。封舟皺了一下眉頭,伸手輕輕一推……
……
相比較封舟的奇怪,濟公此時的心中卻是震驚難言。
他剛纔聽着封舟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心中根本不以爲意,只是在那裡喝酒吃肉,但是他那段話剛說完,濟公突然覺得眼前瞬間一片黑暗……
意識恢復之後,濟公發現自己置身一片漆黑之中,他努力的睜開眼睛,想看清四周,但是卻驚訝的發現,,自己根本無法睜眼,也根本無法向四周轉頭。
他想伸手,可是根本感覺不到自己的手,甚至感覺不到自己的身軀……
“和尚我這是怎麼回事?難道是被眼前這小子施了什麼法術,將我困住了?可是我也不至於感覺不到我的軀體,感覺不到我的呼吸,感覺不到周圍的冷熱吧?”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一切有爲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和尚我還能唸經,還能思考,看來和尚我身軀已經不聽我指揮,只是問我的靈識以阿賴耶識的方式存在,一切衆生阿賴耶識本來而有,圓滿清淨,出過於世,同於涅槃。”
“大慧!阿梨耶識者名如來藏,而與無明七識共俱,如大海波常不斷絕,身俱生故;離無常過,離於我過,自性清淨;餘七識者心:意、意識等念念不住,是生滅法。是故大慧!諸菩薩摩訶薩欲證勝法如來藏阿梨耶識者,應當修行令清淨故……”
……
“道濟大師?”
封舟輕輕地神過手去,推了推濟公,卻見濟公忽然間臉色通紅,渾身冒汗,然後猛然跳了起來。
“咣噹。”
雞腿落地,酒葫蘆也是灑了一地。
濟公睜大眼睛,面色疑惑,用奇怪的眼神看向四周,又看向封舟。
“道濟大師,你剛纔怎麼了?怎麼突然入定了?”封舟奇怪的問道。
“入定,和尚我剛纔入定了?”濟公一臉奇怪,目光遊離不定,仔細的看了封舟一眼。
“是啊,剛纔大師突然一動不動,我以爲大師突然入定了呢。”
“無事,無事!”道濟心中閃過一絲奇怪,但是隨即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佛家超脫生死的寂滅之境,講究心誠,不可有執念,一切幻想全是愚癡我執,一味追究,乃是執迷不悟的表現,濟公乃是降龍羅漢,佛法精深,足可以跳出輪迴,看破一切幻想。
“看樣子剛纔貧僧剛纔遭遇了知見障,善哉善哉!”濟公將這個念頭輕輕壓下,對眼前的封舟說道:“封掌櫃的大追求大造化,和尚我十分欽佩的,不過這與和尚有什麼關係呢?”
“當然有關係了,我追求的目標如此高大上,大師不覺得我和佛有緣嗎?想必道濟大師親自前來,一定是看出我身有佛性,心有慧根,正好可以收我爲徒,傳授一些神仙法術,以普度衆生啊。我有一個鴻蒙大願,要讓蒼穹之下,盡是赤旗的世界!”
這“赤旗”二字一出,濟公又沒來由的一陣心驚肉跳,不由得暗歎一聲,他不用掐指計算,就已經看出眼前的這個封舟已經站在高山的頂峰,沒有把普通的酒色財氣放在眼裡,普通的精神追求也滿足不了他,此人追求的乃是大道。
“善哉善哉!封掌櫃的鴻蒙大願是極好的,可惜與我佛無緣。”
“什麼?我與佛無緣?”封舟一臉驚異,看向濟公的眼神充滿了懷疑。
不是說佛門廣大,普度衆生嗎?怎麼你上來就說我與佛無緣?
你這個堂堂的降龍羅漢,居然這麼把向佛弟子往外推?
“天雨雖寬,不潤無根之草;佛法無邊,不度無緣之人。施主的慧根,乃是和尚我平生所僅見,但是你的思想,卻是與我佛格格不入,以至於你短短几句話,讓貧僧遇到了知見障。是以你與我佛無緣,縱然你拜道西天如來佛祖面前,只怕佛祖也會認爲你不修身,不修心,難成我道,阿彌陀佛。”
封舟心中一曬。
很明顯,眼前的道濟和尚不收他爲徒,絕對不是因爲封舟和我佛有緣無緣的問題。
佛門最講緣分。
動不動就是紅塵三千,皆與我佛有緣。
這道濟拒絕他,並非不想收他爲徒,而是不想傳他法術。
因爲道不可輕傳。
想自己在武俠世界的時候,每每遇到一個可造之材,想收他爲徒的時候,都會考察此子心性如何。
封舟雖然不知道自己修仙的天賦如何,但是眼前的濟公剛纔突然間入定,想必是因爲他哪句話說的不對,以至於這個酒肉和尚突然變得不聞、不識、不知、不見,這就極大地困擾住了道濟和尚。
既然無法探測封舟的心性,用掐算的手段也無法探知自己的跟腳來歷,那麼只能婉言謝絕了。
想到這裡,封舟壓住了詢問的念頭,琢磨着等送走濟公之後,一定要好好思考一下這個問題,爲什麼這個邋遢和尚剛纔突然會入定。
或許是我剛纔把那段唯物主義的大話說出來,讓這個佛門聖僧受到了衝擊?
“道濟大師,緣從天定,天意茫茫,卻不知我如何做,才能讓我與佛有緣呢?”
封舟認真的問道。
他當然不是在問如何才能與佛有緣,而是再問濟公,你讓我怎麼做,才肯收我爲徒,傳授我法術呢?
濟公呵呵一笑,搖頭道:“所謂空即是色,色即是空,方生方死,方死方生。凡有相者,皆是虛妄,縱是經典佛像,或聖或賢,既落形跡,皆屬生滅。”
和尚打機鋒的話語,你怎麼聽都有道理,怎麼理會都有錯誤。
但他這一番機鋒,也是在告訴封舟,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對面難相逢,既然無緣,那便是道不可輕傳。這跟着和尚學法術的事,你就當一切是空好了。
封舟當然明白了濟公的話語,不由得撫掌笑道:“好!很好!大師請品酒,請吃肉!”
濟公拒絕了封舟,壓根沒有覺到什麼抱歉的意思,端起酒壺連幹三杯,然後一邊吃肉一邊吟道:“粥去飯來何日了?都緣皮袋難醫。這般軀殼好無知,入喉纔到腹,轉眼又還飢。唯有衲僧渾不管,且須慢飲三杯。冬來猶掛夏天衣,雖然形醜陋,心孔未嘗迷。”
封舟心中絲毫不以爲意:“大鵬鳥說與我無緣,濟公和尚也說與我無緣,看來我要和佛門真的無緣了,也罷!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