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舟暢行江湖,伴隨的就是濃濃的殺意,以及邪道朋友的悲歌。
魔教分舵被挑,山匪被滅,貴州有十幾個土司被毀,天南武林爲之一清,威風八面的五仙教被屠了一半,教主被迫獻出鎮教三寶。緊接着湘贛兩地的綠林朋友盡數被砍下腦袋。
他彷彿是天殺星降世似的,隨着聲名鵲起,也伴隨着遍地殺戮,據說許多綠林高手開山立櫃,卻竟然招不到足夠的嘍囉。
而當這件事傳到陝西江湖之後,幾乎所有的幫派、堂口,都對華山派表達了恭順,甚至丐幫分舵也對華山派表達了善意。
這段時間以來,作爲華山派的聯絡使者,林震南和高思廉可是好好地狐假虎威了一番。
“你要帶平之行走江湖,可是因爲平之的武功能出師了?”林震南迫不及待的問道,臉上露出驚喜之色。
“怎麼可能。”封舟呵呵一笑:“平之雖然天賦和根骨不錯,但也不可能短短几個月時間,就能突飛猛進。”
就是連辟邪劍法也沒這麼快。
“那……”林震南一陣疑惑。
“所謂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同樣道理,連十年功不如闖一年江湖,江湖險惡,可殺之人,可屠之輩甚多,他要想雪恥家仇,就得多行江湖,積累足夠的經驗,見識足夠的黑暗,才能練就強大的意志力。”封舟笑道。
“哦。”林震南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不再言語。
嶽不羣笑道:“既然平之是你的徒弟,怎麼教授自然是你說了算。”
“好。”封舟點頭答應。
“對了,說起江湖之事,我今日上山之時,聽說長安發生了好幾件大案。”高思廉說道。
他是高根明的父親,也是華山派的老人,更是華山商號的掌櫃,自然消息靈通。
“哦?什麼大案?”衆人引起了興趣。
長安距離華山不遠,自從驅逐了魔教陝西分舵之後,那裡的幫派便向華山派靠攏,因而長安成了華山派的勢力範圍。
“昨日長安城一夜之間,有七家大戶人家被盜走大筆金銀,據說這個大盜還是一個江湖中人,在每家牆上都留下‘萬里獨行田伯光借用’幾個大字。”
“什麼!”成不憂的性格最爲急躁,猛地一拍桌子,叫道“長安就在華山左近,哪裡的幫派已經向我華山效忠,這長安便已經是華山派的地盤,這田伯光在長安行事,分明是給挑釁華山派!”
他看向嶽不羣:“掌門,成不憂請求下山,將那田伯光擒來,關進阿卡姆監獄,請掌門恩准。”
嶽不羣呵呵笑道:“那田伯光不過一頑劣惡賊而已,成師兄何等身份,要與他交手?”
“正是。”甯中則也道:“幾個月前,衝兒拼着重傷,也能將田伯光擊退,現今衝兒的武功已經遠勝於他,便是發兒、戴子、根明也能和他交手,何至於成師兄下場,豈不是擡舉了田伯光這廝。”
他夫婦二人一唱一和,將成不憂高高擡起,卻是想讓自己的弟子出手,料理田伯光。
但二人說的也有道理,這田伯光曾經和令狐沖交手,若是成不憂下山與之交手,分明是擡舉了這個採花惡賊。
因此連封不平、叢不棄也微微點頭。
最後幾人商量之後,便讓樑發、施戴子、高根明三人聯袂下山,一起對付田伯光那惡賊。
以他三人的武功,任何一人都可以和田伯光相持許久,兩人齊上,定能將他誅殺,若是三人齊上,那田伯光縱然輕功絕頂,也難逃一死。
封舟自己這在一旁吃喝,始終沒有插上一言。
他知道田伯光在長安盜竊,分明是調虎離山之計,想着將華山一干首腦調離華山,自己則上思過崖去找令狐沖,帶他去見小尼姑。
如此說來,金盆洗手儀式雖然被封舟改變了劇情,但是小尼姑儀琳還是情根深種,被他那個二百五老爹不戒找到田伯光,逼着他去華山請女婿。
也就是說,根本不需要下山,這田伯光就會自己上山,他若是撞在自己手裡也就罷了,隨手殺死的份,若是上了思過崖去找令狐沖,也不過被一腳踢下山崖而已,左右是個死字。
“不對,這田伯光是怎麼知道令狐沖在思過崖上的?”封舟腦筋一轉,旋即明白:“這廝偷上華山,竊聽弟子們談話,知道華山派高手都在,因此要來一個調虎離山之計。”
“但是他既然還有膽子玩這個計策,說明他根本不瞭解華山派的目前情況,說不定只是聽偶爾下山的弟子們討論而已。”
想到這裡,他便放下心來。
次日,山下傳來消息,你田伯光又去了陝北延安府,據說在那裡連偷了好幾家大戶,再次寫上那九個大字。
接到消息的樑發三人便騎了快馬,改道北行,趕往延安去了。
封舟知道這個消息之後,沒有說什麼,繼續指導林平之。
而林平之已經知道自己一個月後,要跟着師父行走江湖,對於一個十八幾歲的少年來說,仗劍江湖正是夢寐以求的事情,因此當然興奮的不得了,練起武功來也是倍加用功。
這一日傍晚,華山思過崖上,令狐沖吃過晚飯在,正在打坐,忽聽得遠遠有人走上崖來,腳步迅捷,來人武功着實不低,他心中一凜:“大有早就下山,這個本門之中不會有人上山,難道是外人?”
他輕輕提起佩劍,安安靜靜的坐着,靜待那人上來,果然片刻之間,那人已然上崖,大聲道:“令狐兄,故人來訪。”聲音甚是熟悉,竟然便是“萬里獨行”田伯光。
令狐沖一驚,他聽師弟陸大有提起田伯光之事,心想:“我三位師弟正在山下追殺你,山上幾位前輩更是武林中的絕頂高手,你竟然如此大膽,不知死活,上華山來幹甚麼?”當即走到洞口,笑道:“田兄遠道過訪,當真意想不到。”
只見田伯光肩頭挑着副擔子,放下擔子,從兩隻竹籮中各取出一隻大罈子,笑道:“聽說令狐兄在華山頂上坐牢,嘴裡一定淡出鳥來,小弟在長安謫仙酒樓的地窖之中,取得兩壇一百三十年的陳酒,來和令狐兄喝個痛快。”
令狐沖走近幾步,月光下只見兩隻極大的酒罈之上,果然貼着“謫仙酒樓”的金字紅紙招牌,招紙和壇上篦箍均已十分陳舊,確非近物。
他心中冷笑,道:“田兄想要喝長安謫仙酒樓的絕頂汾酒,何必費勁挑擔上山!”
說完走進山洞,搬出四五個酒罈過來,上面也貼着“謫仙酒樓”的金字紅紙招牌,打開泥封,陣陣酒香飄滿崖頂。
田伯光臉色一變,驚道:“這也是“謫仙酒樓”的百年陳酒,令狐兄卻是從何而來?”
他本以爲自己挑擔上山,送來絕世好酒,對方地牛肉乾感動之餘,和他共謀一醉,說不定這傢伙一時高興,便隨自己下山了。
可是萬萬沒有想到,這令狐沖在思過崖上坐牢,竟然還能喝到謫仙酒樓”的百年陳酒,這哪裡是坐牢,分明是度假啊!
這酒當然是陸大有和嶽靈珊給他送飯的時候,偷送上來的,田伯光自然不會知道。
令狐沖道:“天下名酒,北爲汾酒,南爲紹酒。最好的汾酒不在山西而在長安,而長安醇酒,又以當年李太白時時去喝得大醉的‘謫仙樓’爲第一,而這‘謫仙樓’是我華山派的產業,早就把真正的好酒送到華山之上。”
田伯光哈哈一笑,道:“如此是我禮輕了。”他話語剛落,忽然右腿飛出,砰砰兩聲,將兩大壇酒都踢入了深谷,隔了良久,谷底才傳上來兩下悶響。
令狐沖道:“田兄千里迢迢,送酒上山,雖然是偷得我華山派的酒,卻又何必踢下山去?”
田伯光道:“雖然是酒,可不稱心之處,留之何用?”
令狐沖這幾日沒少品這極品汾酒,因此並沒有見酒則饞,只是隨口道:“田兄哪裡話,其實田兄將這兩大壇酒從長安城挑上華山,何等辛苦麻煩,別說是天下名釀,縱是兩壇清水,令狐沖也見你的情。”田伯光豎起右手拇指,大聲道:“大丈夫,好漢子!”
令狐沖道:“先彆着急誇讚,你我道不同不相爲謀,田伯光,你作惡多端,濫傷無辜,武林之中,人人切齒。令狐沖敬你落落大方,才和你說幾句閒話。見面之誼,至此而盡。”刷的一聲,拔出長劍,叫道:“田伯光,你既然來到華山,那就別想下去了。”
田伯光笑道:“當日你我兩次交手,雖然你每次都勝過我,可是自己卻身受重傷,而我卻可以從容離開,這麼論起來的話,令狐兄可不是我的對手。”
令狐沖哈哈大笑:“我已經得到華山派兩位師長的青睞,早已功力大增,取你腦袋,如探囊取物一般。”
田伯光知道令狐沖爲人機警,滿嘴胡說八道,極擅避實擊虛,他既然說得到華山派師長青睞,功力大增,那麼最大的可能就是唬人,因此微笑着拔出刀來,笑道:“那好,我就領教領教華山派的高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