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山派蒸蒸日上,掌門人氣宗嶽不羣和胞弟嶽不鳴,不但展現出高超絕頂的武功,廣闊的胸襟,而且願意放棄氣劍之爭,只要封不平三人回到華山,就可以擱置爭議,共同發展。
這一很有誠意的美好建議,深深地打動了封不平的心。
他暗暗想到:“以嶽不羣兄弟二人展現出來的武功和修爲,只需要十年,說不定華山派就能回到昔日鼎盛之境,我們現在回到華山,還能對華山派的崛起貢獻力量,若是十年後再回華山,只怕就會顯得無足輕重,所謂從龍當趁早。”
想到這裡,封不平擡起頭,堅定道:“掌門既然有這大度,不以我師兄弟三人粗鄙,封某三人願回華山,願做華山一小卒,爲我華山派重新崛起貢獻力量!”
成不憂急道:“師兄……”
封不平伸手止住,誠懇道:“師弟,以前之事不要再提起,是否回去,你們自作決定。但我封不平是一定要回華山的,就算是死也要埋葬在華山派陵園。”
成不憂叢不棄忙道:“師兄既回華山,師弟肯定跟隨。”
三人剛纔一番嚎啕大哭,哭走了滿腔憤懣,哭散了滿臉戾氣,滿腔雄心壯志,不知不覺之間消失殆盡,一種狐死首丘,葉落歸根的念頭在心頭升起,無可抑制。
嶽不羣大喜,只要三人能回到華山,事情就好辦了,慢慢籌劃,總能讓三人死心塌地爲華山做事。
封舟也暗暗點頭。
連三個不懂事的劍宗弟子都乖乖的回到華山了,那個隱居後山,只會整天長吁短嘆的老頭子也該收心了,難道你以長輩之尊,眼光見識還不如後輩?
那你和泰山派那幾個玉字輩的老不死,有何區別?
封不平見兩位師弟已經同意,不由得大喜道:“這就好,我們師兄弟一起回華山。”
成不憂大聲應諾,說着就要起來收拾東西。
嶽不羣呵呵笑道:“三位師兄,不着急。我們來拜訪三位,你總不能讓我們餓着肚子回去吧,這可不是我們華山派的待客之道。”
封不平一拍腦袋,哈哈大笑:“掌門說的是,是我心急了,我們明日再走,成師弟,今日可要叨擾,今晚要和大家好好喝一杯。”
成不憂笑嘻嘻的點頭答應了。
大家重新坐下,成不憂自去準備,封不平又詳細問了華山情況,聽說華山現在銀錢充足,陝西西安府一帶各幫派已經俯首聽命,都喜上心頭,
說的興起,封不平道:“二十多年未和掌門、嶽師弟相見,不曾想兩人武功已經進境如斯,不如切磋一下,如何?”
叢不棄剛纔見封舟出手,知道他的功力遠在自己身上,那麼他大哥嶽不羣的武功可想而知了,但是是否超過封師兄,卻不一定了,於是連聲附和。
要知道氣宗弟子內功高,劍宗弟子招數妙,他們三人比不過人家的內力不奇怪,但總能在招數上稍勝一籌。
連正在做飯的成不憂聽到這個消息,也不由得湊了過來,連聲附和。
封舟從旁觀瞧,知道封不平已經步入當世一流好手,氣劍雙修,英華內斂,武功不弱,即使在五嶽劍派當中,也屬於頂階,實在是一個非常好的高級打手。
成不憂則處於二流頂峰,叢不棄則相對差點,但已經距離一流不遠。
雖然自一出場,封舟便處處顯威,輕鬆壓制三人的氣勢,但嶽不羣纔是華山派的掌門,自己早晚要離開華山,總不能讓嶽不羣成爲弟寶男,便默然不語。
嶽不羣自然也想在他們面前顯示一下絕頂高手的氣勢,便微笑着點頭答應。
當下封不平和嶽不羣又來到場中央,各持一把長劍,隔三丈對立,而成不憂、叢不棄和封舟在一旁觀看。
叢不棄距離封舟比較近,便問道:“你覺得兩人哪個武功最高?”
封舟淡淡一笑:“說道咱們掌門武功,只怕只有少林方證大師和魔教東方不敗才能和他對壘。”
叢不棄冷哼一聲,說道:“封師兄的武功,二十多年前便在華山派當中出類拔萃,如今更是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嶽……掌門練氣雖強,但是武功可不是隻比內功!”
他見封舟顯露一手,只怕嶽不羣內功更深,言語當中,已經知道封不平的武功不及對手,只盼能在招數上扳回一局。
封舟輕輕一笑,沒有答話。
只見平地之上,嶽不羣和封不平都擺出蒼松迎客的招式。
封不平內心深處已經隱隱承認了嶽不羣的掌門資格,自己身爲華山弟子,怎能讓掌門人先出招?當下手中利劍一振,一招金雁橫空使出,長劍劃破天空,疾如飛雁,直接擊向嶽不羣頭頂三處大穴。其劍之快,其招之妙,盡得劍宗神韻。
嶽不羣微微一笑,一招古木森森使出,劍尖吞吐不定,化解了封不平的攻勢,其中劍氣縱橫,劍勢凌厲,蘊含反擊之威,彷彿一瞬間就能攻到封不平眼前。
封不平見嶽不羣劍術之強,遠在自己想象之外,不由得低喝一聲,劍勢一變,華山劍宗各式劍法一一使來,劍光縱橫,變幻莫測,圍着嶽不羣剎那間連攻數百劍,當真是劍光滾滾,上下縱躍。彷彿暴風驟雨一般。
嶽不羣面帶微笑,雙腳固定不動,左手下垂,指尖貼在衣角,右手一柄劍似慢實快,只是以尋常的華山劍法,把身前遮擋的潑水不進,只聽到叮叮噹噹連綿不絕,將封不平的數百招攻勢盡數封在外圍。
成不憂、叢不棄何曾見過這般劍法,心蕩神馳之下,不由得大聲喝好。
可是他們雖然大聲叫好,心中卻漸漸低沉下去。
封不平全力施展,劍氣縱橫,盡顯劍宗弟子之獨到神韻,可是他無論怎麼進攻,終究攻不進嶽不羣身前。
要知道嶽不羣使用的,乃是華山派最爲尋常的劍法。
能以華山派最基礎的劍法,輕鬆化解封不平的全力進攻,這足以說明嶽不羣的內功之精深,根本不是封不平所能及的。
封舟面色淡淡,看場中二人比武,直如小孩打架一般,他知道無論怎麼比較,劍宗三老的武功都差他們一大截,如果不是因爲嶽不羣是掌門之尊,要讓他們親身感受到華山派術劍雙修,體用同進的奧妙,早在第一回合就分出勝負了。
此時場中封不平見久戰不下,身形一變,使出自己新創的狂風快劍,向嶽不羣殺去。
只見他斜行而前,長劍橫削直擊,迅捷無比,未到五六招,劍勢中已發出隱隱風聲。出劍越來越快,風聲也是漸響。
這套“狂風快劍”,是封不平在中條山隱居十五年而創制出來的得意劍法,劍招一劍快似一劍,所激起的風聲也越來越強。
這套“狂風快劍”果然威力奇大,劍鋒上所發出的一股勁氣漸漸擴展,一旁的成不憂、叢不棄只覺寒氣逼人,臉上、手上被疾風颳得隱隱生疼,不由自主的後退,
但這點寒氣遇到封舟,卻是半點影響也無,他昂然而立,依舊站在兩人三丈遠的距離。
其實封不平已經知道自己不是嶽不羣的對手,但他也不願意被嶽不羣看輕,所以到了這個時候,便將自己的全部實力施展出來,一時間場地猶如狂風大作,飛沙走石般。
嶽不羣讚道:“好劍法!”劍勢一變,使出華山養吾劍法,浩然大氣,一招一式清清楚楚,身隨劍走,勁布周身,堂堂正正接下了封不平的狂風快劍。
這養吾劍法也是華山派的劍法之一,一般華山弟子二十多歲的時候,功力有成,便可以修煉這等劍法,可以說是華山派的普通劍法之一。
封不平自然認得這套劍法,二十歲的時候便已經將它練得精熟,按道理說對方下接下來無論如何變化招式,他都能瞭若指掌,可是他使完一遍狂風快劍後,卻依然沒能取得上風。
他長嘆一聲,跳出圈外,雙眼複雜,道:“掌門,這是養吾劍法?”
嶽不羣微微一笑:“正是養吾劍法。”
封不平嘆道:“我自創劍法,本以爲可以和當世羣雄一較短長,哪知道和掌門一套華山派尋常劍法比起來,卻連門都不入。”
嶽不羣笑道:“封師兄客氣了,我華山派劍法,每一招每一式都有妙用,在這個劍意心法上自創的劍法更是如此,但功法各有精妙,功力卻有高深,不羣僥倖,勝的一招半式,畢竟同門比武,互有勝負,實屬正常。”
封不平深深欽佩,道:“掌門天縱奇才,見識高遠,人又謙遜平和,難怪華山能在這二十多年來重新崛起,此是掌門之功,請受不平一拜。”
說完,反手握劍,對嶽不羣恭恭敬敬的躬身施禮。
嶽不羣連忙上前一步,把住封不平雙臂,謙虛道:“不敢當不敢當,這是我們華山派弟子全體努力的結果,封師兄回到華山,師弟我可就輕鬆多了,有了師兄助力,我們兄弟齊心,其利斷金,試問江湖之中,誰還敢輕視華山?”
封不平聽了心中更覺滿意,哈哈大笑起來,與嶽不羣把臂同行,一起回到大廳。
封舟在旁邊看了,低聲暗歎一聲,心道這華山掌門的位置,果然還是得嶽不羣來做。
當初自己不過是個邊軍將領,便是見到內閣首輔楊廷和也不曾低頭,若是讓這麼對待封不平,他可做不到。
當晚,衆人回憶少年時在山上練功情景,悼念故去的師長,暢想華山未來,說說笑笑,哭哭鬧鬧,輪番灌酒,一起醉倒在地。
第二天,封不平三人,帶上家眷,一起離開東華山,進入黃河換乘華山弟子早準備好的大船,逆流而上。
這一年來,華山派的統治力飛速鎮長,這次迎接劍宗三老回山,早在風陵渡上安排妥當,因此,當他們進入華山勢力範圍之時,便衣食無憂,起居良備,令衆人毫無旅途勞頓,輕輕鬆鬆回到了華山。
到得華山,甯中則率衆弟子下玉女峰迎接,三人在山門前拜倒大哭,離家二十三載,現在再次回到華山,當真是悲喜交加,又見山上之人如此禮遇,三人忐忑之下頓時放下,便安居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