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1:先帝之像(一)

“先帝以國士待某,某當以國士報之。”

李筠“倉然”一聲撥刀出鞘,奮力一劈,將帥案一角劈落,這才持刀而立,虎目圓睜,罵道:“那宋九重算什麼東西,當年跪於道左以求前程,惶惶然若可憐之犬,若非太祖見其可憐,哪會收留他,可惜白眼狼就是白眼狼,養不熟,兩代先皇的隆恩,說忘就忘,一轉身就欺負人家孤兒寡母,我呸!操/他/老/姆。”

潞州離着京師近,紅翎急使只需兩日便可將信送到,所以當秦越他們還在爲確切消息而皺眉時,宋九重的特使已經到達潞州。

潞州乃大周北大門之一,轄澤、潞、邢、洺、磁五州,乃是對抗北漢的絕對主力。

高平之戰後,其實兩國之際小交鋒依舊不斷,尤其是在郭榮親征淮南時,北漢曾數度出兵,但均被李筠麾下各州守兵所敗,反被其又破了十數寨,待到去年郭榮北征時,李筠更是攻下遼州,獲刺史張丕旦等二百四十五人以獻。

李筠在軍中的地位,其實並不比符彥卿差,符彥卿地位超然,一是符家一門先後八節度,門生故舊遍天下,二是生了一堆好女兒。

李筠則是郭威起兵時最得力的從龍之臣。

郭威未登基前,鎮守大名府,李筠便爲其先鋒指揮使,兼北面緣邊巡檢使,起兵後,又是李筠率騎先鋒。

郭威登基後,便拜李筠爲昭義軍節度使,鎮守潞州,執掌兵馬三萬整,以拒晉陽。

郭威對其的信任,超乎尋常。

郭榮登基後,加封侍中,依舊讓其爲大周鎮守國門,一切如故。

滿天下,除了聽調不聽宣的邊藩節度外,李筠是在一鎮之地鎮守時間最久長的沒有之一,他在潞州,整整十個年頭。

手握如此重兵,而能得兩位先帝之信任,這纔會發出“先帝以國士待某,某當以國士報之”的感慨。

正月初八,他就知道了汴梁城中變天的消息,當時便勃然大怒,敲起聚將鼓,就要領兵殺進汴梁城去。

手下文武齊勸,只言時局不明,就動刀兵不妥,容後緩圖。

結果戰圖未開,卻等到了符彥卿向汴梁稱臣的消息,等到了洛陽向拱黯然落淚的消息,等來了宋九重的特使。

他嬢的!

李筠雖已年近半百,但火氣卻旺的很,在這氣頭上誰勸也沒用,唯有他的老母親。

他是個孝子,孝到百依百順,哪怕軍士犯下惡行,需行軍法斬首事,若有人能通關節到他母親那裡,死罪也免。

所以,他在斬案立誓,還未有結果,老母親身邊的貼身丫環就來了,悄悄的耳語幾句,李筠長嘆一聲,收刀入鞘,對衆人將道:“也罷,歷來不斬使者,等見了宋狗所遣之徒再說。”

“大帥英明。”

“英明個屁,都把胸脯挺起來,讓宋使過刀門。”

“大帥,既然迎了人家進來,又何必恐哧於他,徒惹口舌,先見見他,看他怎麼說,真若是個無禮之輩,無需大帥髒手,某便手刃了他。”

“……有理,長史代迎,某先消消乏。”

“諾。”

李筠把刀丟給親衛,自回內衙。

纔要去給老母親請安,卻見大郎縮頭縮腦,欲前不前的在角門處迎着,李筠冷哼一聲,沉聲道:“有事?”

“父帥,孩兒……孩兒認爲,這滿天下的人都隨遇而安,我們爲何要逆流而前?”

“糊塗,你不會連自己叫什麼都忘了吧。”

李家大郎名守節,字得臣。

李守節被父親一聲斥罵,頓時羞紅了臉,嚅嚅而退。

李筠自去母親處,略坐了一回,又去衝了冷水浴,他行伍大半輩子,一些習慣已經養成,吃飯要吃大鍋菜,就連睡覺也睡硬板牀,可算是苦了髮妻。

沐浴畢的李筠這才神輕氣爽,坐着喝了一杯茶,就有親衛來報,說京中使者已經到了。

“到了便到了,讓長史招呼着便是,等酒宴開時,某再出面。”

“諾。”

李筠長嘆一口氣,怔怔的看着堂上那畫像發呆,那是大周太祖郭威的畫像,當年高平之戰時,他特意問郭榮討請來的。

他從軍多年,先後跟過後唐秦王李從榮,後晉燕王趙延壽,後漢高祖劉知遠稱帝后,他又率部投靠,此三人,全是功利之交,唯有認識郭威後,兩人一見如故,互相引爲知己,這一交心,便是一輩子。

本以爲郭威駕崩後,世上再無值得忠心輔佐之人,哪知他那假子之前不顯山不露水的,真上陣了卻果真是個人物,滿天下的方鎮幾乎都輪調遍了,也不動自己一分一毫,所需軍資,也是力所能及便立馬辦……

這一份信任吶,以前引以爲傲,如今,卻變的沉甸甸的,如山般的重壓在心頭,讓人喘不過氣來。

他很清楚,手下有許多將領並不願意與京師反目,不是忠不忠心的問題,而是隻要不接詔,便將陷入腹背受敵的困境。

僅憑潞州巴掌大的地盤,如何能應敵?

可若是昧着良心接了詔書,又如何對得起兩代先帝之信任,內心何安?

他再嘆一口氣,起身,翻出一瓶藏了多年的烈酒,也不用碗,啓蓋便喝。

“報……閭丘從事求見。”

“快請。”

李筠本擬放下酒瓶,想了想索性一氣灌進嘴裡,美美的打了個飽嗝,方起身,從事閭丘仲卿已經進來。

“參見大帥。”

“向星明怎麼說?”

閭丘仲卿苦笑道:“西京留守向拱已不視事,有家也不回,天天醉臥青樓,某未曾與其見面。”

李筠揚了揚濃眉,訝道:“這卻是爲何?”

“某花了百兩銀子,才從其府中的一位小廝嘴裡探了些有用消息。”

“快說,哦,坐下說。”

“據那小廝所言,衙門開衙日,那向拱啓箱驗查印信,卻發現裡面空空如也,三天後纔在其寵妾室內的箱籠裡找到。”

“他寵妾乾的?”

閭丘仲卿笑道:“這樣的事,哪個會認,那女子當然也堅決不招,向拱連殺七人,最後在假山石上折斷手中利劍,自此出門,不再回府……總之,向家後院失火。”

李筠拍拍腦袋,呢喃道:“怪不得,怪不得,以他那鼻孔向天的性子,怎會萎軟如蟲,會向那白眼狼低頭。嘖嘖,好心機,那白眼狼選的日子也好,正月初五開衙日登基,呵,嘖嘖,好本事吶,硬生生的讓一隻大老虎變成了一隻貓。”

“大帥,向拱無心政事,恰是我們的大好時機。”

“怎麼說?”

閭丘仲卿肅容道:“大帥若以孤軍舉事,其勢甚危,雖然可修書晉陽,但彼兵雖援,亦恐不得其力。況汴梁之兵甲器俱銳,難與爭鋒。

不如趁那向拱無心視事之際,西下太行,直抵懷、孟二州,塞虎牢,據洛邑,東向而爭天下,計之上也。”

李筠搖頭道:“某乃大周宿將,與世宗義同昆弟,禁衛皆舊人,某若舉事,必倒戈歸我,況我軍有儋珪槍、撥汗馬,何憂京中老爺兵。”

儋珪槍,指的是其心腹愛將李儋珪,其單練有一支槍兵營,驍勇冠三軍。

撥汗馬,指的是麾下三千鐵騎,這支馬兵,乃是其傾心打造,所騎之馬,皆從西域草原來,單憑這支馬兵,他就敢在諸鎮面前稱雄。

閭丘仲卿還想再勸,卻有親衛來報,說酒宴已備好,使者皆已就座,只等大帥了。

李筠起身道:“此事以後再議,先陪某去見見那宋狗之使,對了,來人,將先帝畫像請去膳堂,某先當衆祭拜了再與宋使說話。”

“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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