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醫館的幾個當家人,帶着董明珠去看林孝珏求雨。
路上遇到很多人議論雨引子。
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只聽說有藥引子,還不知道真假呢,這又出來雨引子。
巧娘得不到答案心裡不舒服,拉了路人老伯伯問:“您知道需要什麼雨引子嗎?”
老伯伯跟的比他們早些,道:“聽說要找一個人。”
“人?什麼樣的人?”
老伯伯就不知道了。
巧娘又鑽到人羣中去問別人。
一個大娘告訴她:“公主說需要一個這世上最乾淨的人來做引子。”
“是血祭嗎?”
她們家公主不是要殺了了吧?巧娘一顆心都提了起來。
那大娘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巧娘:“什麼啊?公主說找個最乾淨的人幫忙燒清詞,老天才能感覺到誠意,之前那個御使之所以求不下來,就是因爲不乾淨。”
巧娘又不懂了:“這個乾淨是什麼意思?長得白淨?”
大娘搖搖頭:“這個我也不懂。”
求雨的隊伍後面,一直跟有錦衣衛的快馬,當林孝珏把要求說出來後,快馬驟停急轉,很快把消息送給太子。
太子琢磨一會,不太確定,問着眼前的馮公公:“最乾淨的人,你能想到什麼人?”
馮公公翻着白眼:“難道永安公主不乾淨嗎?她要找最乾淨的人幫忙……”不是說明她自己不乾淨。
如果說這個理由是爲了噁心金河,可是她今天自己求雨啊,不是連帶着自己也噁心了。
太子整個人都懵了,表妹這個乾淨,不會說的是處子之身吧?
難道她跟蘭君垣已經……
他揪住胸口,表妹是個離經叛道的人,非常有可能。
他突然像是被針紮了般難受。
這時候馮公公低聲道:“嗯,公主殺過人,打人……”壞事有點多,他都不敢說出來:“這個意義上說,公主的心靈確實不乾淨。”
太子愣愣的看着馮公公,然後長舒一口氣,表妹一定是這個意思。
那如果按照這個標準,最乾淨的不是小孩子嗎?找個小孩子就行了。
林孝珏和求雨隊伍已經到了天壇。
她是公主,天壇之所以建立,也是因爲周皇后曾在此求過雨,應驗了,就建了天壇,所以她要登天壇,不會有人有異議,跟金河是不一樣的。
監丞問林孝珏意見。
林孝珏搖頭道:“若是我登天壇求來了雨,那到底是天壇的功勞,還是我的功勞?會讓小人嚼舌根的。”
像金御使那種人可能就會說,因爲他沒有登上天壇,所以纔沒下雨。
監丞明白了。
正好爲金河求雨搭建的闊臺他有先見之明的沒有拆。
於是請林孝珏登臺。
林孝珏提裙登上木架子,站到最上面振臂一呼:“百官聽我令,跪天。”
四野空曠,中氣十足的聲音被遠山折放三個來回,慷慨激盪,振奮人心。
陳大人本想等林孝珏準備好了再跪,他發號施令,這樣可以偷點懶。
誰知道林孝珏一上臺就把他們全摁下去了。
四周發出整齊的摩擦聲,站成兩排的官員隊伍立即矮了一截。
林孝珏手指百姓被阻隔的路口的地方:“去找,找一個這世上最乾淨的人來燒青詞,否則天不會下雨。”
這話是說給監丞聽得。
監丞站在闊臺下伺候着,欲去卻邁不動腳步,他儘量用林孝珏能聽見的聲音道:“公主,怎麼找啊?”
林孝珏閉着眼睛掐着手指。
還能算出來?監丞心想,能算出來怎麼不早說?
在天壇左邊的山丘上,站着兩個人,他們分別是南公子和夏秀臣,那山丘離天壇很近,正好能俯瞰下面的人,但因爲不是上天壇的路,所以沒人來。
他二人能看見林孝珏口中唸唸有詞,南公子好氣又好笑的搖着頭:“故弄玄虛,一會答案揭發出來,還不驚掉別人的眼睛?”
夏秀臣道:“驚掉眼睛是小,沒人搗亂纔好,公主這救人的想法奇特,但是也冒險。”
顯然二人都知道那個世上最乾淨的人是誰。
南公子聽了夏秀臣的話,兩泓清泉般的眼睛微斂,精光迸發出來:“她是永安公主啊,周清野,最不怕的就是小人作祟。”
林孝珏睜開眼,見不光是監丞,隔離在外的百姓和維護安全的官兵都在看着她,偌大的地方沒有一點聲響,能顯出人們對雨水的渴望和對她的等待。
林孝珏道:“一個女的。”
外圍的百姓一瞬間議論開來:“不是小孩子?”
“也可能是女童。”
“如果是女童公主就說女童了……”
監丞見林孝珏沒接下來的命令,對官兵那邊打着手勢,領隊的百戶高聲道:“男的全部跪下去。”
這樣就能把女的顯現出來了。
人羣中有搶地盤的,一番混亂後,剩下三十幾個女的。
畢竟是二十多裡的路,不是所有女人都能完成。
林孝珏在高處看着人羣中的一個米黃色身影,薄薄的嘴勾起微微上翹的弧度,又道:“十六歲以上,十八歲以下。”
直接十七歲不就完了嗎?
監丞又打着手勢。
百戶命令十七歲的女子出列。
巧娘見身邊人都跪下去了,看了看,他們一夥的,就她和董明珠還在列。
她拉着董明珠的手,心想公主不會是讓我去燒請詞吧。
董明珠心中已有種強烈的預感,這個人可能是她,她擡手捂上嘴,心情莫名的激動。
巧娘拉着她出列,陸續的,又有七個女子走出來。
九個人站成一排,百戶回頭對監丞打手勢。
監丞擡頭看向林孝珏:“公主,是哪個?”
林孝珏指着董明珠:“就是她,叫她過來。”
公主的聲音威嚴冰冷,是不容置喙的語氣。
跪着的人聽見已經選出人選,全部擡起頭。
最乾淨的人,到底什麼模樣?
就見被選出來的女子面若銀盤,眼若水杏,一身簡單的淺黃色紗裙襯的身形修長玲瓏,端莊大方之氣無人可比,果真白淨的跟剝了殼的雞蛋一樣,讓人看着就舒服。
董明珠心中惴惴,像是揣着驚濤駭浪,公主說過,一定會想辦法救她出火坑,今日還非讓她來,難道是現在?
她沿着平坦的土路走上去。
每邁一步,就越發確定,公主這就是在救她,因爲她就要成爲這世上最乾淨的人了。
“慢着。”身後突然傳來一個憤怒的聲音,這聲音董明珠極其熟悉,聽了如被晴天霹靂砸中,一動也不敢動。
就聽那人接着道:“她是翠紅樓的頭牌,是妓女,怎麼可能是最乾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