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郊媒廟祭女媧

話說商王子受即位七年,三代元老商容,見天下人懷怒於心,不敢坐視不管,又不敢仗義直諫,唯恐商王治罪。他暗自思量、反覆琢磨,終於找到了一個商王可以接受的辦法。

作爲樂師,商容的主要責任就是輔佐商王祭祀上帝先祖。他認爲,天下人之所以對商王懷怒,是因爲商王眼裡只有上帝,沒有天下百姓的共同信仰——天神地衹,山河諸神。要想緩和矛盾,就必須找到一尊神靈,她既可以得到商王的認同,又可以得到天下百姓的認可。商容找到了。

這尊神靈是誰呢?那就是創世始祖——媧皇。

恰逢殷歷三月十五,正是媧皇誕辰之日。於是,他進見商王,懇請商王出城祭祀媧皇,保佑天下和睦順當。

“媧皇?就是那個女媧嗎?”以天下爲其下、恃才狂傲的子受不無輕漫地問道。

商容見商王問,心中竊喜,說明他做對了,商王認可媧皇。確實,商容猜的沒錯,商王雖然不信天神地衹,山河諸神,這些憑空創造出來的虛無神靈,卻並不懷疑三皇五帝的存在。

“是的,正是媧皇。”商容連忙跪地,想好如何勸說商王前往叫美妙祭祀。

“女媧有何功德?能使朕輕萬乘之尊,前往祭祀。”

階下衆臣詫異,大王傲慢如是,千萬別得罪媧皇。他們默默祈禱,請女媧皇恕罪,莫降災禍於殷商。

商容長揖施禮道:“媧皇乃創世始祖,曾煉五彩石修補青天,制笙簧以樂天下,爲媒妁而置婚姻,有功於天下,因此,民立廟奉供媧皇。今朝歌在大王的治理之下,四季康泰,風調雨順。大王應當前往祭祀,以彰顯大王功德。”

商容的這段話,讓他感覺舒服。他厭惡那些提醒他敬畏上天,勸誡他不要奢侈的大臣,更不喜歡那些想要假借古人約束他的諫言。他們不聽地說,今天不要這個,明天不該那個,要否則成湯天下就完了。

這不是明目張膽的詛咒嗎?爲什麼好好的成湯江山到朕手裡就完了呢?難道朕的王師是吃素的?這些人總是看不到朕的功勞,朝歌的百業興旺、朝歌暮舞難道不是朕的功勞嗎?

不過,從商容的話裡,除了稱讚他外,他還聽到了一個他關心的內容,就是女媧爲媒妁置婚姻,他子受已經在位七年了,竟然還沒有一個像樣女人做正妃。唉,他輕輕地嘆了口氣,他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的女人緣竟然如此不濟。

作爲君王,周圍的女人自然不會稀少,可是卻沒有一個是他喜歡的。他眼前的女人,要麼畏懼王權,屈服於他,要麼他們趨炎附勢,表裡不一,這些他都不喜歡。他何時才能找到一位懂得他的心思的女人呢?商王子受得心中有一層淡淡的憂傷。

這種感覺他還是第一次,沒想到一個勇猛的鬥士竟然還會有兒女私情。他是該去拜訪一下這位媒妁大神,說不定他在郊禖廟能遇到一位讓他動心的女人呢。

想到這裡,商王子受欣然應允,命令費仲前往郊媒廟清掃祭祀場地,命令商容組織祭祀流程。

費仲清掃郊廟格外用心,他不僅把浮塵除去,還命工匠把媧皇泥像粉刷一新,好讓商王看後喜歡。

三月十五,商王子受攜滿朝文武行至郊媒廟,點燃蕭艾,獻上犧牲,文武百官依次拜賀。商王凝視媧皇泥身,見女媧泥身玲瓏有致,眉目清秀,便賦詩一首,寫於牆上:黑髮娥眉,桃腮秀頸;豐肉細腰兮,迷人心魄;可憐其兮陳立荒野,不如入宮侍奉君王。

商容頓覺子受之言有辱媧皇,便當場直諫:“媧皇乃上古人皇,臣請陛下降香祈福,保佑江山社稷,祈求多子多福,永葆昌盛。今大王竟然毫無虔誠之意,劉詩於牆上,褻瀆媧皇。這不符合君王祭祀之禮,倘若被天下民衆看到,定會說君王失德。願大王恩准臣把字洗掉。”

商王面帶羞澀,樂呵呵說道:“朕觀女媧面容姣好,絕世身材,才作詩讚美她,沒有其他意思。朕作爲君王,留詩於此,可以彰顯女媧之美,天下人定會跟隨稱讚。有何不可?”

說完,商王子受帶忠臣離去。

商容持羽執籥,連忙追出,緊跟御人後面,想要以禮樂勸說商王,商王不聽。商容口中唸唸有詞:“祭祀禮樂是國之大事,歷代先王都不敢慢待神明。對神明虔誠祭祀,祈禱國泰民安,帝位千秋,纔有今日大商邦之昌盛。今大王不敬媧皇,有失禮樂天倫。聖賢雲,禮乃天地之序,樂乃天地之和,禮至則天下不爭,樂至則天下無怨。今大王有失禮樂,恐怕會引起天下紛爭而怨聲載道,對大商不吉,懇請大王以禮樂對待媧皇,擦去牆上文字,以求神明佑護大商邦。”

商王子受不喜歡這些說辭,心中暗想,保佑大商邦的是上帝和歷代先帝,跟她女媧有什麼關係。再說了,朕的王師不能保佑成湯江山嗎?還要靠她一尊泥像保佑?

不過,女媧嬌巧玲瓏的神像再次浮現,他情不自禁地自言自語:“天下要是真有如此美人就好了,朕不需要讓她保佑成湯江山,只要她做個嬌豔正妃纔好,這纔是對女媧的最高敬重。”費仲聽到,笑臉相迎,連成稱是。

他命令御人快馬加鞭,把商容甩掉。

行進中,一輛四駕馬車迎面而來,車上的女子千嬌百媚,好似女媧泥像現身。商王不禁怦然心動,怎奈車馬太快,後面商容在追,他也不便停車追問,只能回眸相望,目送遠去。他的一舉一動被旁邊的費仲悉數看到。

祭祀媧皇之後,民間便開始口口相傳,咒罵商王子受不敬神靈,褻瀆媧皇,殘義損善,他們把商王子受的受字,改說爲紂。從此,紂王的稱呼誕生,這一傳便是數千年,後人竟然連子受的真名都已經忘記,直到考古人員發現殷商竹簡,才得以正名。

商王原本自信爆棚,他萬萬沒想到,郊煤廟祭祀竟然又讓朝中文武不滿,他儼然如罪人一般,商王不理解問題究竟出在哪裡。不過,他也不關心,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誰是罪人還不是他子受說了纔算,那些唧唧歪歪的大臣,擾亂民心,朕早晚要治他們的罪。既然如此,他正好借非議之際,認清哪些大臣忠心耿耿,哪些大臣心懷二心。

羣臣和民衆的言語,讓商王剛剛燃起的那點男女私情煙消雲散,直到有一天,費仲的一個主意,才使得那點星火迅速燃燒。

一日早朝,費仲諫言誇獎商王治國有道,他說:“天下能有今天這番繁榮,全當仰仗大王英明神武。殷商自湯王以來,功業如此之帝王,唯有陛下。”

商王子受哈哈大笑道:“朕也是這麼想的,不過,朕做得還不夠,要想比擬湯王,朕還要開疆拓土,方能成爲千年雄主,使我大商再續千年。”

“可是,大王要徵收稅賦,若有人拒不繳納,該如何治罪?”

商王回答:“理當率師討伐。”

費仲繼續說:“有蘇侯不滿大王增收稅賦,拒絕納貢,還罵大王不敬神祗、昏庸無道。”

商王聞聽非常氣憤,他罵道:“,竟然有這樣的事?有蘇方君主,作爲王畿內服,不思效忠,竟然口出狂言。朕正準備派兵征伐東夷,就拿有蘇先練練兵吧,看他蘇侯有多大能耐?”

散朝後,費仲私下問商王:”還記得祭祀郊禖廟那天碰到的那個女子嗎?”

“記得,記得,是個美人。”商王子受連忙回答。

費仲神秘地笑了笑,欲知美人何人,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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