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商王田獵選賢

話說商王子受昭告天下,他要在雍地舉行田獵,招賢納士,天下勇士紛紛響應,前來參加。

子受從小喜歡遊戲競賽,在他眼裡凡事都可以競賽,凡是競賽,他都喜歡參加,而且必得第一。每當他與兄長微子競爭時,總有一種徵殺疆場的感覺,當兄長含羞敗退,便是他最開心的時候,他喜歡競爭,越殘酷越好。

爲了讓勇士們充分表現,也爲了讓田獵更加精彩,他設計了兩項競賽,一項是御車競賽,另一項是捕獸競賽。

御車競賽先行開始,商王子受立於高臺之上,參賽車馬排在臺下。數十駕馬車排列整齊,顯得十分壯觀,駿馬踏蹄,發出蹄嗒嗒聲響,給人一種急不可耐的感覺,好似在催促承詔官趕快念詔。

只見邲其不慌不忙地來到臺上,他清了清嗓子,好讓臺下安靜。而後他高聲宣詔:“大王有德,普施恩惠於天下,今召集勇士,聚集雍地,挑選賢能,封官授祿。然競技殘酷,死傷難免,若出現意外,各自承擔,蓋不尋仇。”

臺下一陣騷亂,有人高喊:“別廢話了,趕快開始吧,我的馬都等不及了。”

商王見臺下情緒高漲,心中喜悅,這纔是他想要的俊才。他示意邲其下令啓程。

一聲令下,幾十輛馬車奔涌而出,馬鳴聲,駕馭聲,車輪聲交織在一起,好不熱鬧。一輛輛馬車迅速駛入車道,後面留下濃濃塵煙。

商王子受興奮不已,不時稱讚跑最在前面的馭馬,爲他們助威。不多時,車馬駛出商王視野,繞行於山丘之間。

跑在第二位的御人不甘落後,用力抽打兩馬,想讓它們再快點,趕上第一位。馭馬受不了御人的抽打,便轉身向側面的溝壑奔去。於是,連車帶馬掉入滾了下去。

緊挨着的車馬受驚長鳴,不敢前行,御人再用鞭抽打,轅馬前腿一躍而起,整個馬車站立起來,御人被甩了出去,追來的馬車碾壓而過。

在御人不斷催促和驅趕下,馬車出現了各種狀況,競技的殘酷並不影響勇士們的勇猛。

令人激動的是,奔馳在最前面的馬車,猶如一騎紅塵,遠遠將其他馬車甩在後面。只見御人弓身立於車轅之上,左手持繮,右手揚鞭,不時用鞭打出陣陣響聲,卻不會打在馭馬身上。馭馬顯然懂得御人的心思,扭動着豐滿的臀部,和着陣陣鞭響,顯得格外靈活,振蹄狂奔。

御人口中還唸唸有詞。

“駕!”車馬四蹄生風,車輪滾滾。

“喔!喔!”轉彎處,馭馬猶如一個聽話的孩童,謹慎轉彎,好一幅精彩的御馬圖!

跑完賽程,只見御人長叫一生:“馭~~。”馭馬輕踏幾步, 便停了下來。

商王子受頗爲欣賞,召御人前來面見。御人連忙收好繮繩,登臺向商王行禮。

商王問其姓名,御人答道:“小民姓贏,名裴廉。”

商王又問:“請問勇士,求學於哪家庠序?何以御馬之術如此之好?”商王所說的庠序就是鄉辦學校,相當於現在的省立大學。

裴廉答道:“稟報大王,小人不曾求學,御馬之術是祖傳技藝。”

商王好奇,繼續追問:“哦?!敢問其詳?”

裴廉回答:“御馬之術在於愛馬,打響鞭,輕輕觸碰馬項,馬不會疼痛,便不會驚恐,還會興奮愉悅,易於驅使。御馬的技巧在於御人能夠清楚地告訴馭馬,該往哪走。”

商王好奇地問:“馬能聽懂言語?”裴廉答道:“受訓後可以聽懂。”

“駕過四駕馬車?”裴廉答道:“駕過。”

商王立刻下詔,任用裴廉爲信使。

…………

搜捕猛獸競技以捕獲獵物身體龐大、兇猛者勝出。這項技能也是商王最爲擅長的,當年他憑藉大力、敏捷,徒手擒虎,受到青睞有加,纔將他這個幼子立爲儲君。他特別關注,他環視臺下的勇士,心中暗想,那位勇士能超過朕呢?

勇士準備就緒,商王一聲令下,武士各持兵器奔入叢林。

這是一片茂密的山林,山林中鳥獸成羣,都是商王故意放置和精心養護的。想要捕到獵物並不困難,困難的是如何擒住大型兇猛的獵物。

不多時,就有勇士揹回獵物,一隻年邁的野豬,想以速度贏得商王讚賞。商王一看,這也太高看自己了吧,一頭野豬就想贏得高官厚祿?商王命侍衛把他丟入猛虎區域,看他還能出來不?

有人倒拽四鹿,自覺力大無窮,猜想能贏得商王的青睞。商王看罷,輕蔑地笑了笑,這和當年他倒拽九牛相比,實在是太小兒科了。命令侍衛把他給丟到雄獅區域,讓他去拼鬥吧。

最後,一大漢蹣跚而至,左手拖着巨兕,右手拖着猛虎。

商王見狀頓時心生妒意,當年他也只能付虎而已,此人如此勇猛,將來恐威脅本王,不可留。商王欲治罪於他,厲聲問道:“你想凌駕本王之上乎?”

勇士連忙跪地:“小民不敢,我早有聽聞,大王曾徒手縛虎、託樑換柱,名揚天下。今小民之所以可以縛虎,只是仰仗商王的兵器鋒利而已,與大王相比小民不足掛齒,只是爲大王效力而已,大王纔是獵兕捕虎之人。”

商王滿意勇士所言,問其姓名。原來這位勇士姓贏名惡來。惡來憑藉力大無窮,又能言善辯,取得了商王的賞識。不過商王還不放心,命令他同時和數人搏擊。

經過一番肉搏,贏惡來勝出。商王封他爲卿士。

雍州選賢在激烈的競爭中結束了。

商王帶着他選出來的若干勇士返回宮中,王公貴族對選出來的勇士都指指點點,不甚滿意,說他們中有的是殺人放火之徒,有的是逃犯,以此勸誡商王不要任用他們。

微子告訴商王:“我聽說,惡來愛說他人壞話,詆譭他人,恐怕不利於朝廷團結。還有那個贏裴廉,那是贏惡來的父親,除了駕車,一無是處,還望大王不要重用贏氏父子,以平息王宮怨言。”

商王最討厭兄長在他面前唧唧歪歪,他根本不可能聽從微子的話。他選的勇士他信任,與他人無關。

…………

子受即位三年,正在建設中的沬邑城隅,有爵鳥孵出烏鴉,惡來和衆臣前來道喜:“凡以小生大者,國家必有福祉,王之德名必定倍增。”

商王歡喜,他任命惡來再修沬邑,增加山水翠竹等遊玩精緻,修建寬闊城牆以抵禦外敵入侵。沬邑城要造得富麗堂皇,繁花似錦,要讓它成爲千年之城,朕要復興大商邦國,威振天下諸侯。

王叔比干聞聽,堅決反對商王大修沬邑,他借古直諫:“帝盤庚遷殷後,留下祖訓,我大商再不遷都。今日大王大修沬邑,有違先王誥訓。且重修宮殿必然會加重斂賦,引起民怨。望大王三思而行。”

商王子受不解,修築沬邑,繁榮大商,復興成湯江山,多麼大的好事呀,竟然落得這般怨言。他不想與王叔正面衝突,只是辯解道:“朕何來遷都?朕只是把殷都擴大到沬邑,一城而已。再說洹水斷流,使殷都裸露於戎狄,若不修城牆,必然任人侵襲,大商危矣。”

王叔比干無語,衆臣亦不敢再言。

商王見忠臣不敢再言,便大膽問道:“朕要把沬邑建成天下最繁華的都城,把城牆建成天下最堅固城牆,請問還有誰反對?”

贏惡來先是點頭稱是,然後又搖首否定,這個小動作被商王看到,商王點名問道:“惡來,你是不是也反對建城?”

贏惡來答道:“非也,大王作爲一代明君,理當把沬邑建成一座歌舞昇平、天下最繁華的城邑,不僅要建城牆,還要建田獵練兵場地,增加大商對天下諸方的震懾力。要讓來往沬邑的賓客都流連忘返,甘願臣服大商邦,則天下歸心。”

“說得好,跟朕的想法一致。朕命你和費仲共同擴建兵器製作之地,增建銅、鐵鑄爐,加速兵器製造,修建竹箭園。朕要加強兵力,把東夷所佔的肥沃土地,秀美山川收入大商邦,讓他們源源不斷地把鹽、絲、玉石、珍貝,運來殷都。”

惡來稱讚:“大王胸懷天下,膽識、聲威乃歷代帝王之首,無人能及。”商王笑道:“你說的沒錯,就朕規劃的沬邑,其規模與繁華程度前所未有,千年之城。沬邑的城防和守軍將無人能敵,成湯江山可萬年永固。”

贏惡來諂媚相迎,口口稱讚。

商王告訴費仲惡來,明年將是大蒐之年,他要召集天下諸侯舉行大蒐,大蒐就是一次王師的聯合演習。

商王命令他們沬邑的營建必須在大蒐之前完工,他要讓天下八百諸侯看到一個豪華繁榮強盛的沬邑。費仲、惡來領命實施。

於是,沬邑廣招勞役,日夜不停。萬人不足再加萬人,兩萬人不足,又加萬人,數萬人一起動手,運土石,加版築,挖池塘,移樹木。勞役累得兩腿發軟,困頓不已,卻仍然難以如期完成。

商王連日催促,惡來勢迫刑驅,苛酷倍極。勞役無處訴冤,沒奈何,拼命趕築,直到三層城牆閉合,纔算了事。

沬邑規模之大遠超殷都。爲避免殷都不修城牆之困,沬邑內外建造了三道城牆,牆高三丈、基厚四十五丈、頂厚三十九丈。高可攔住強敵,牆寬能容納重兵。

費仲命令地方官吏遍訪奇竹怪石,將它們遷入一二道城牆之間,形成竹箭園。

不足兩年,竹箭園便是羣山疊翠,高聳入雲了。費仲請商王子受前來遊園賞竹。

商王踏入竹箭園,一副美麗的風景畫卷便展現在眼前,只見山峰入雲,若隱若現,如出水芙蓉。雨過天晴,綠竹婀娜更加鮮翠,微風吹過竹浪如水,碧波漪漪,濤聲陣陣。竹林似海,漫無邊際,猶如一條綠色長龍。

商王見竹箭園美大絕倫,甚爲滿意,下令嘉獎費仲、惡來。

數萬人日夜勞作,換取商王一笑與費仲惡來的嘉獎。

惡來介紹,竹箭園可不僅僅是遊玩的林園,它每年還可以數目驚人的竹箭,可以滿足十師軍隊使用。下院的銅爐可以提供足夠的銅鏃,銅鏃就是銅箭頭。如此一來,王師講兵力大增。

商王聞聽非常開心,他命令王師比干增加兵力,將王師從三師增加到十師,並且修改兵制,從固定編制、臨時招募的兵制,變成了固定兵役編制,這樣有利於東征。

王師的規模和強大,令諸侯戰慄。

至此,商王子受求強之心、開疆擴土的志向昭然若揭。不得不說他準備得非常充分,剿滅東夷勢在必得。

沬邑建起來後,在商王子受的經營下,沬邑城裡朝歌暮舞,通宵達旦,綿延五十餘里。商王見此情此景,給沬邑起了個令人神往的名字——朝歌。他心中沾沾自喜,暗自稱讚。他忘記了先帝子羨對朝歌的苦心經營,把朝歌的今日繁榮悉數佔爲己有。

心懷成就,便不可一世,從心底裡痛恨那些自命不凡王宮貴族,他們只會借古諷今,阻止朕成就偉業。朕若聽取他們諫言,寸步不前,豈不錯失今日朝歌之繁榮?費仲深知商王之心,諂媚道:“那些勸諫不要大王營造朝歌者,如今定會感到羞恥,他們再也沒有臉面在大王面前唧唧歪歪了。”

商王回答:“然也。”

大蒐之年已到,朝歌的繁榮,商王不甘獨享,他要大蒐於黎,並且邀請大商邦所有方國共享朝歌繁華,向他們展示商王的治國之才,使他們甘願臣服。預知商王大蒐於黎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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