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神樹之夢,生旺死絕 “第一祖”枯榮王之事,岑冬生之前就想到過。
據說在他重生前的那個時代,枯榮王早已不具人形,而是化作一棵頂天立地的神樹。
他統治的“漠西大區”主要囊括瞭如今的西北和部分西南地區和一小部分華中地區。
關於枯榮王,最出名的事件大概是“神樹之夢”事件:
第二次浪潮臨近後期,在某段時間內,不少人——包括普通人和咒禁師——接連夢到了一個相似的怪誕奇異之夢:
他們看到了一棵參天樹木,其高度上可接碧穹,繁茂的枝葉編織出龐然的樹冠,在地面上投落連綿廣闊的陰影,像夜色般吞沒入眼所及之處,彷彿光眼前這一棵樹木,便足以覆蓋住整個天地。
在夢中,他們沒有見到現實中的太陽,但頭頂處依然有盛烈的光芒灑落;只要擡起頭,就能看到一輪圓盤位於樹頂大放光明;
可那並非人們習以爲常的那顆恆星,而僅僅是一枚高高懸掛在枝頭的巨大而燦爛的果實;除去這枚果實之外,還有其它更小、但同樣散發著光芒的果實,位於下方的樹枝,沉沉下墜,像是圍繞在太陽旁邊的其它星辰。
它們散發著或清冷或黯淡,強弱不一的光芒,靜靜地掛在不同的枝梢上,點綴著被樹蔭遮擋的天穹。
太陽、月亮,漫天的星星,同時出現在了這株頂天立地的神樹之上……
就像神樹本身便是整個天空、整個世界、整個銀河。
如此壯闊的景象,讓做夢的人恍然間以爲自己來到了另一個天地。
根據事後的走訪統計,從受到“神樹之夢”影響的人羣口中得出的結論是:
雖然每個人觀察到的角度都有細微不同,但他們夢到的毫無疑問都是同一棵樹,否則不可能不約而同地說出種種現實中難以想象、卻又一致的絢爛奇景。
這個神奇的“集體性夢境”現象延續了整整數月時間,有的只做過一次夢,有的隔了一個月纔會做下一場,有的則是一連十晚都能夢見相同的景象;
而最讓人驚訝的是,據粗略統計,“神樹之夢”的影響人數竟達到數千萬之衆!甚至是遠在異國他鄉的人都能跨越大洋,與身在祖國的人做上同一場夢。
“神樹之夢”雖然影響面巨大,卻並未造成惡劣的負面影響,夢中內容本就算不上噩夢,反倒是有大量統計案例表明這個神奇夢境會讓人產生安心感,就像回到了某處並不存在這個世界上的家鄉。
除此以外,還有人通過這個夢境中與神樹隱秘交流,提前預見到了將來可能遇到的苦難與危機,並因此躲過劫難——類似的案例同樣有數百起,這個概率已經不是用“錯覺”能解釋的了,只能說明夢境的創造者正在通過“神樹之夢”,告知某些做夢者未來。
後來發生的事情,就是大家都知道的了:
波及數千萬人的“神樹之夢”,正是枯榮王的手筆。
並且,就是在這起事件結束的一個月後,枯榮王第一個完全掌握了三種特等級別的力量,突破自身天命,成爲了中華大區、同時亦是世界上第一位“祖”。
不是每個祖的能力,都會有公開的情報泄露,但他們往往會選擇自身的特等命禁來代表自己,同時亦是其稱號的來源。
哲人王安知真是《天魁權首》,平等王伊清顏是《無間地獄》,而枯榮王則是《生旺死絕》——
這本是研究陰陽五行的易學之中的詞彙,指的是以十天干的時令旺衰來說明事物由生長、興旺到衰亡,再孕育、再生長,如此一個循環不已、生生不息的發展變化過程;而《生旺死絕》的力量正是與人、與天地的命運息息相關。
預見未來,干涉時間與命運,擁有這等偉力的《生旺死衰》是最著名的“天仙系”咒禁之一。
“總之,如果這個幕後咒禁師是與枯榮王有聯繫的話,倒還好說……”
岑冬生心想。
因爲枯榮王及其麾下的勢力、追隨者與信徒,都並非那種進攻性強烈的類型。
他始終固守一地,讓本是荒漠的地區改造成了樹海,八年後的西北地區的面貌與如今截然不同。
當然,枯榮王畢竟是祖,他肯定有自己的執念,這種執念很危險,毫無疑問會影響到這個國家乃至全世界人的命運……但無論如何,既然枯榮王有此作風,他在這個時代就與安知真發生衝突的可能性不大。
“如果是‘降靈王’的話就不一樣了。”
統治海北地區的降靈王雄心勃勃,是哲人王在奪取霸主地位上最大的競爭者,兩個龐然大物彼此間傾軋摩擦的例子不勝枚舉。
如果單論勢力上來說,手握數百座最廣闊、最發達的城市聯合體,統治局在世界範圍內都是首屈一指,所以長期處於劣勢的降靈王往往會聯合最後一位大區統治者,滄東大區的極樂王,與哲人王對抗。
可以說,這就是岑冬生所知道的,未來中華大區主要局勢的簡單概括。
……不過,目前連統治局都還沒影呢,想這些肯定是太遙遠了。
岑冬生再度思忖片刻,覺得目前這種狀況,只能說未來降靈王的威脅度比未來枯榮王更高,但如今是最好的發展期,只要對方腦子沒問題,不太可能現在就打起架來。
“冬生,你沉默了有一段時間呢。是想到什麼了嗎?”
“嗯。我是在想,雖然控制行屍的咒禁師等級不會太高,但他可能與更高級的咒禁師有關係,一般人是沒這個手腕將異國巫術與道術融合成一門‘新技術’的。”
“不會又是特等咒禁師吧?”電話對面的知真姐笑了起來,“果然,和你在一起總是有好事發生呢。”
喂,你是不是太敏感了點?
岑冬生感覺自己的思維習慣已經被看穿個徹底。
“……有可能。”他嘆了口氣,“但我覺得未必是好事,知真姐還是提前做好心理準備和預防工作吧。”
“讓我戒備?難道說又是女的?”
爲什麼會這麼問?這上下文搭著嗎……岑冬生按捺住吐槽的心情,回答道。
“那倒不至於……”
安心吧,我身邊的美少女只有你們兩位。
“特等咒禁師又不是大白菜,哪會恰好遇見的人都是女性,還都是美女……”
“咦?我只是提了女的,也沒說一定是美女啊。”
知真姐好像笑得有點開心。
“冬生你呀,滿腦子都是亂七八糟的想法呢。”
“……”
岑冬生無言以對,決定不接這茬。
不過,先不論性別的事兒,距他重生纔過去短短几個月,就牽扯到那麼多與特等咒禁、命禁有關的事件中去,也的確挺離譜的。
他想起知真姐曾經說過的話——
“如果世間真的存在命運的話,這樣的人遲早會相遇吧?就像你我一樣。”
可能真的是這樣,身負強大力量的人,在冥冥之中吸引著彼此。
並且,站在不同的高度和立場,岑冬生看到的風景自然與過去截然不同。 如今的他起點有了很高地點,照這個趨勢發展下去,遲早會參與到那些重大事件中去——
他得做好這個心理準備。
就比如這次,他要面對的,很可能就是歷史上曾經發生過,暗中影響著未來的社會格局,卻從未曝光到臺前的重大事件,一場隱藏在歷史迷霧中的交鋒。
“那時的我地位偏低,有些隱秘之事,就算有重生的記憶都未必能幫上忙,只能靠隨機應變了。”
岑冬生心想,對著電話那頭,用慎重的口吻說道:
“知真姐,我只是猜測。但就像你說的一樣,操縱行屍的咒禁師大概率是最近纔來天海市的,若是這傢伙身後還有別人……這羣‘不速之客’,一定有他們的打算。”
“好啦,我明白的。在有你提醒的前提下,要是還能吃虧,那是我的問題。”
知真姐的話語中,有著一股風輕雲淡的自信,
岑冬生點點頭,覺得這話倒是沒錯。就算沒有他,哲人王一直以來都是壓著降靈王一頭的;再加上他的先見之明,無論如何都不至於得到更差勁的後果。
“那我先回去了,這事兒估計還沒完。”
岑冬生看了一眼躺在馬桶上的光頭男子,他雙眼渙散,呈濁黃色,徹底變成了死者的瞳孔。
他被折斷的雙手雙腳本來還在像昆蟲般抖動著,現在完全失去了生機,垂蕩下來。
行屍口中含著的紙灰化作一縷青煙消散,與此同時,那股淡淡縈繞在空氣裡的屍臭,一下子變得猛烈起來。
“附近遊蕩著不止一具行屍。我很快就能搞清楚他們的目標。”
“自己小心。需要的時候,直接聯繫我。”
“好。”
……
岑冬生走出衛生間,對著破碎的鏡子洗了把臉,整理身上的衣服,神清氣爽地來到走廊上。
他環顧四周,還是和來時一樣安靜。
接著,他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邁步走向包廂。
打開包廂門後,看到自己的同學們還在那兒熱熱鬧鬧地唱歌、歡笑,要是室友劉成奎夠機靈,或者那些從網上摘抄來的泡妞寶典給力,說不定已經能和那個邵佳玉的女生搞熟關係——他本以爲會看到這樣的情景,這樣就可以順理成章地告別離開了。
接下來,他想去尋找剩下那羣行屍的下落。
但事實並非如此。
當岑冬生推開門的時候,包廂內是一片古怪的寂靜。
生日宴會的主持者,那位壽星隋志勇同學,正一臉尷尬地坐在中間,而他的左手邊,有個長髮女生正用雙手掩著面龐,嚶嚶嗚咽,旁邊她的朋友正在低聲安慰。
他的右手邊,正是那個邵佳玉。
她的麻花辮散開來,臉上有紅痕,像是被人抓出來的,看著有些狼狽,但此時邵佳玉的神情卻很神氣,就像鬥勝了的公雞,和她之前給人的感覺完全不同。
至於剩下的人,不論是隋志勇的朋友,還是其他沒那麼熟的同學……大家臉上的表情都很精彩,就像剛剛看到了一場大戲。
整個場面,像是一張定格的照片,
“看來我不在的時候,錯過了一場好戲。”他想。
岑冬生望向自己的室友,這會兒劉成奎已經坐回原位,但他的嘴巴還是張得老大,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來;而一旁的王濤則神情古怪,一副猶豫著要不要說話的態度。
他走向角落,見到岑冬生靠近,王濤連忙湊過來,壓低聲音說道。
“你這是去哪兒了?”
“廁所啊。”
“時間有點久,你都錯過事兒了。”
因爲目前的氣氛有些尷尬,所以王濤沒有直說,而是用手機發信息告訴他剛纔發生的事情。
據他所言,幾首歌下來後,包廂內氛圍變得熱烈,隋志勇和他身邊的朋友都喝了點小酒。事情的起因就是他身邊那個叫劉音的女生,沒喝幾口臉就紅了,不知道是醉的還是故意的,就趁著隋志勇和人聊天的時候拿了他的手機。
結果沒看一會兒,她就爆發了,突然出手打了邵佳玉一巴掌,兩個女生就此撕扯起來。
本來劉音是大概率打不過身爲體育生的邵佳玉的,但包廂裡不止她們倆,還有好幾個男生在,最後當然是把她們分開了。
隋志勇身邊的幾個女生本就和他有些曖昧,這事兒不止一人知道,連王濤這種局外人都聽說過,但沒想到的是,其中一個目前真是他的女友——起碼隋志勇本人肯定是和劉音這樣說的,但因爲這事兒沒有公開承認,這位女生感到不安心,於是就偷看了隋志勇的手機……
結果令人意外。
不出所料的地方是,隋志勇果真是個腳踏好幾條船的渣男;而出人意料之處在於,他踩的那條船,是那一圈人中長相最普通的那個女生……
難怪其他人的表情如此精彩。
電視劇中的狗血情節,那是因爲觀衆們看膩了,但發生在現實裡要有這個機會湊熱鬧,大傢伙還是很樂意的。
岑冬生摸了摸下巴,他則在思考一個更奇怪的問題:
眼前這幅大學生爭風吃醋、渣男出軌、女友小三大打出手的一般都市劇場景,和外頭那羣被人操縱遊蕩的行屍走肉的鬼故事……
這兩件事兒看上去是一點兒都不搭界,但偏偏在同一時間發生。
是巧合嗎?
還是說,存在某種他尚未察覺的聯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