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爾斯登的合約若不想變成一堆廢紙,玫瑰基金或將需要在合適時間妥協,把15億美元原價大幅度折扣到5億美元乃至8000萬美元。如此,紙面上的15億美元財富,實際能夠得到的或許僅有8000萬美元。
當然,即使這樣,玫瑰基金也能賺到可觀收益。
因爲這筆15億美元的合約,玫瑰基金此前實際支出的僅是每年1800萬美元保險費。
做空成功,距離財富到賬尚有許多難關。
這也是龔秋秋的作用。
如果隨隨便便招一名基金經理掌舵,玫瑰基金有極大概率賭贏了卻賺不到錢,被一幫金融巨鱷生吞活剝。
魏東生簡單梳理思路,理順貝爾斯登這一筆投資:“貝爾斯登的意思,如果中信證券不願意向它融資,我們就無法得到15億美元履約款?”
龔秋秋:“這倒不一定。除了中信證券,貝爾斯登也在嘗試與其它銀行融資談判。”
魏東生:“你覺得,中信證券有可能答應貝爾斯登的提議麼?”
龔秋秋搖頭表示不樂觀:“其一,貝爾斯登的資產包括一堆抵押擔保證券,這部分資產彷彿一顆隨時有可能爆炸的炸彈,極難轉移;其二,貝爾斯登談判時不惜丟臉到以破產威脅我們,側面證實了貝爾斯登目前需要更多的資本、期限更長的擔保融資。區區25億美元,根本無法解決貝爾斯登的問題。以中信證券的內部運營機制,誰敢現在與貝爾斯登簽署這樣的合同,未來肯定會被紀委調查。”
魏東生:“也就是說,貝爾斯登與中信證券合作的提議可以無視了?”
龔秋秋:“貝爾斯登只能另想它策。”
說到這裡,龔秋秋的思路已經非常清晰。以貝爾斯登的槽糕財務狀況及消極對抗態度,這筆總額15億美元的合約,恐怕很難足額到賬。爲了避免合約成爲一張廢紙,玫瑰基金只能與貝爾斯登協商折價履約或者低價甩賣給其它有信心讓貝爾斯登破財消災的基金或投行。
類似的細節操作,魏東生只能選擇信任龔秋秋的判斷,授權她在一定範圍內爲這筆15億美元的合約自由定價。
當然,魏東生也不會掏心掏肺,無底限信任龔秋秋。
計算機智能生命系統不但即時監控世界各國銀行之間的資金流動,更嚴密監督龔秋秋等核心員工的資金轉移。如果數額比例較小,魏東生秉着“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理念會簡單放過去;如果數額比例高到一定程度,魏東生肯定迅速將其拿下。所幸,龔秋秋暫時沒有辜負魏東生的信任,最少計算機智能生命專人盯梢監控系統沒有蒐集到她偷奸耍滑的證據。
魏東生關心工作,更關心龔秋秋的安全:“無論15億美元,還是折扣之後的5億美元,都是龐大的數字。一定要小心貝爾斯登鋌而走險。”
龔秋秋哈哈笑了起來:“我是我,合約是合約,玫瑰基金是玫瑰基金。貝爾斯登想僱人殺我容易,想毀掉合約則絕無可能。事到如今,玫瑰基金除了最初的本金,又陸續代管了80億美元資產。這80億美元背後的投資人,都在冀望玫瑰基金做空房貸市場獲利,貝爾斯登想以非法手段毀掉玫瑰基金,首先得問問這羣投資人同意不同意。”
魏東生:“總要小心爲上。”
龔秋秋沒有當回事兒:“我會注意的。”
魏東生提議說:“新一屆內閣選舉已經落幕,景民強準備飛往美國陪你。嫂子,要不要暫時退下來歇歇?”
龔秋秋沒有回答,反問說:“你相信我麼?”
魏東生肯定語氣回答:“當然相信。”
龔秋秋:“與五大投行近身搏殺陣地戰,是我二十年來的渴盼。想到有機會從貝爾斯登身上撕下來一塊肥肉,我就忍不住激動。如果你相信我,請讓我守到戰爭結束。”
魏東生嘆了一口氣:“你確定?”
龔秋秋:“當然。”
魏東生:“戰爭剛剛開始呢,你確定再在玫瑰基金站臺一年時間?”
龔秋秋聽懂了魏東生的意思:“你判斷危機剛剛開始?”
玫瑰基金參加的這場金融戰爭,魏東生是負責確定戰略方向的統帥,龔秋秋是負責具體戰役的將軍。具體操作方面,譬如貝爾斯登這筆15億美元怎樣履約才能利益最大化,龔秋秋全權做主;戰略佈局方面,譬如做空還是做多房貸市場,則是龔秋秋執行魏東生的判斷。
魏東生向龔秋秋解釋自己的判斷:“南轅北轍的政策,永遠解決不了內核危機;美聯儲莽撞的救市,只是強行續命,把癌症早期拖到癌症晚期。接下來,我們繼續做空,做空金融股。”
龔秋秋呆住。
龔秋秋嚴重懷疑魏東生的判斷,哪怕魏東生已經贏過一次。不過,龔秋秋更有自知之明。既然自己無法看到未來,龔秋秋索性執行魏東生的判斷,畢竟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把剛賺來的錢輸出去。
龔秋秋直接詢問具體尺度:“做空到什麼地步?”
魏東生:“以高盛、摩根斯坦利、美林、雷曼兄弟、貝爾斯登五大投資銀行全部面臨破產收購危機爲目標,做空歐美各國一切相關銀行。”
龔秋秋不禁冷吸一口氣。
良久,龔秋秋才傳來悠悠聲音:“那可就是全球經濟危機了。”
魏東生笑了一聲:“害怕了?”
龔秋秋也笑了:“我理智不相信,但是我願意試試。如果真有一日能把高盛逼到破產,呵呵,死在美國我都甘心情願。”
魏東生不置可否,說起另一件事:“還有一件事,最近春秋搜索市值吹氣球似膨脹,漲的太快,我準備拋出一定的股權壓壓。你那邊兒注意配合一下。”
龔秋秋有關注春秋搜索不斷膨脹的市值。
資本市場或許看好華國超越美國成爲互聯網世界第一大國,或許看好華國股市市值超過華國國民生產總值gdp,或許看好華國即將超越德國成爲全球第三大經濟體,或許看好人民幣匯率不斷走強,華國概念股近來集體得到了熱捧。春秋作爲華國互聯網形象代表,旗下的春秋網絡和春秋搜索,市值都吹氣球似膨脹。春秋搜索尤甚,三月市值65億美元,六月破百億美元,九月破兩百億美元,魏東生與龔秋秋電話聯繫前又已瘋漲到280億美元。
虛高的市值,沒有任何意義。
錢到了口袋裡,纔是真金白銀。
魏東生決定高位拋售一部分股權,待未來全球經濟危機爆發之後再低價回購。如此,一來一回間,魏東生既保住了股權,又能賺取可觀的差價收益。
龔秋秋精力集中在金融市場,無暇顧及春秋搜索的長遠發展,由得魏東生高賣低買坑美國股民。電話臨結束時,龔秋秋遲遲提起華國股市走向:“前些日,華國神華上市帶動了601板塊全線飆升。你在四維空間賬號轉發這條新聞,卻又點評說‘已經清倉完畢,暫時告別風險越來越高的華國股市’。玫瑰基金亞洲分部,是否已經全面撤出華國股市?”
魏東生承認:“我既然公開發表評論,就沒有必要說假話。以4000點爲紅線,數月時間斷斷續續只賣不買,玫瑰亞洲基金已經在內閣選舉之前徹底清倉完畢。未來華國股市暴漲還是暴跌,已經與我們無關了。”
龔秋秋質疑一句:“真的沒有做空?”
魏東生:“華美兩國體制不同,做空華國股市風險太高,而且春秋、智宇、智星、祝爲、四維空間等企業畢竟還要靠華國市場吃飯。請相信我,我不是爲了賺錢而賺錢的資本家,而是把資本當作工具的理想家。”
龔秋秋不再追問,轉而詢問魏東生的判斷:“你覺得華國股市什麼時候崩盤?”
魏東生:“快了。”
龔秋秋的聲音有些惆悵:“嚴重麼?”
魏東生則情緒輕鬆:“以前覺得很嚴重,現在則覺得或許並不嚴重。”
龔秋秋訝然:“怎麼說?”
魏東生感慨一句:“華國石油啊!”
魏東生前世初探華國股市時,“華國石油套牢一代人”已經成爲衆所周知的段子,華石油大名無人不知。
今世事後諸葛亮心態分析前前後後,魏東生卻陡然有了截然不同的理解。
申海證券攀升到5000點、6000點時,泡沫化現象已經非常嚴重。華國股市的流動資金,基金等遊資性質的資金的比例已經高達四分之一,再加上投機性質的追漲殺跌,幾乎到處都是泡沫。也即是說,股市之所以能夠繼續瘋狂,來源於一羣大莊家、小投機者的左手倒右手。華國股市沒有相應的經濟基礎支撐6000點高位,遲早要崩潰的。
無非早晚而已。
華國股市早已經變成擊鼓傳花的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