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波波是個打扮十分洋氣的年輕人,也是個非常健談的人,一路上都在自言自語似地嘰裡呱啦說個不停,之所以說他是在自言自語,那是因爲趙青山根本沒有搭理他的意思,只是坐在後座上撥動手中的羅盤,一副饒有興致的樣子。
車子從東皇商業街北側出發,開了足足有半個多小時,才拐彎進入了一條勉強可以容納兩輛車並駕齊驅的小路。
車子拐入小路後,沿途原本繁華的景象就消失了,彷彿一下子就從大都市到了山窩窩裡的小縣城,道路兩旁的建築都顯得十分陳舊和滄桑。
一路上見到了不少正在拆遷的房子,周波波見趙青山饒有興致的看着,就在一旁笑着解釋道:“這一片算是明珠區最後的老城區了,今年六月份,區政府出臺了舊城改造的政策,這一大片區域的拆遷工作,都是我們大哥在負責的。”
趙青山聽到這話,這纔有了點興趣,扭頭看了一眼周波波,問道:“看樣子你們大哥的手段還算不錯,身家不少?”
“那是當然!”周波波十分自豪地說道:“我們大哥雖然只是搞拆遷的,可上面有人啊,二十多年下來,身家少說也有十億八億的!”
“十億八億啊。”趙青山摸了摸下巴上的山羊鬍子,自語道:“應該夠了。”
“大師,您說什麼?”周波波沒聽太清楚,愣了愣後問了一句。
趙青山則是微微一笑,搖頭道:“沒什麼,還沒到地方嗎?”
“哦,快了快了。”周波波擡手指向前方若隱若現的一幢大樓,笑着說道:“還有個一公里的樣子,前面出去就是大樓的停車場了,我們大哥應該就在停車場等着,大師您可要好好表現哦,我們大哥不會虧待你的!”
趙青山眯起雙眼笑了笑。沒有說話……他敢虧待貧道試試看?!!
大樓約有十五六層,表面的油漆已經脫落,明顯是有着幾十年歷史的老樓了。門口的停車場上停着好幾輛奔馳商務車,趙青山等人趕到的時候,停車場上就已經站着十幾個人了。
周波波打開車門從車上跳了下去,對着那邊一個光頭的中年男子點頭哈腰地說道:“大哥。大師被我請回來了,您看,就在那。”
說話間,周波波轉身指向那輛黑色的商務車,但是從車上下來的卻只是個五六歲的小女孩。一身道袍,看起來頗顯滑稽。
光頭男子皺起了眉頭,“你耍我玩呢?”
“大哥別急啊,這個不是……”周波波慌忙解釋道:“這個小女孩是大師的徒弟,您別看她年紀小,之前在街上我可是親眼看到她凌空一腳踢飛一箇中年漢子的,老厲害老厲害了……”
說話間,又有一個人從車內鑽了出來。卻是斷臂的莫愁。
正當光頭男子眉頭越皺越緊的時候。趙青山終於下車了,結果,他這一下車,光頭男子的手掌就直接落在了周波波的腦袋上,“啪!”
“老子要找的是高人,不是劇場演戲的龍套演員!”光頭男子大怒道。
也實在怨不得他。誰讓趙青山的打扮如此拉風呢?青色長袍穿在身上,摺扇拿在手中。鼻樑上還架着一副圓圓的黑墨鏡,橫看豎看都不像是個真正高人。
周波波捂着被打的地方。十分委屈地說道:“大哥,我真的沒有糊弄您,這位大師真的是個高人,不信您讓他進去試試看啊……”
“如果他不行的話,你自己看着辦!”光頭男子怒瞪了周波波的一眼,這才擡手衝着趙青山招了招,很不客氣地說道:“那個誰,你過來給我瞧瞧看!”
玉姜小臉一冷,正待發飆之際,卻被趙青山一隻手摁住了肩膀,趙青山遞給她一道稍安勿躁的眼神,隨即嘴角帶笑地望向了光頭男子,也不過去,只是在原地笑道:“想必,你就是小周口中的那位大哥了?久仰久仰。”
“少他媽給我廢話。”光頭男子點燃了一根香菸,在那裡吞雲吐霧地說道:“拿錢辦事,簡單明瞭地跟你說,這幢大樓鬧鬼,把鬼除了,報酬自然讓你滿意,但如果你自己掛在裡面了,就自求多福,我可不管。”
來時的路上,趙青山就已經發現這幢大樓有陰氣瀰漫,對於光頭男子所說的情況,趙青山也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點頭道:“降妖捉鬼素來都是貧道的拿手好戲,但是貧道也有句話說在前面,貧道出場的費用可不低。”
“除了這裡頭的鬼,條件隨你開。”光頭男子眯了眯眼,似乎很爽快地擺手道:“要錢有錢,要女人有女人,隨便你自己選擇。”
“那好,貧道就姑且進去一看。”趙青山微微一笑,側頭說道:“玉姜,莫愁,把傢伙都亮出來,這就隨爲師進去降妖捉鬼,也讓你們見見世面。”
“等會兒!”就在趙青山吩咐玉姜和莫愁做好準備的時候,光頭男子又忽然想起了什麼事情,一擡手說道:“捉了鬼,我得看到這個鬼,如果我看不到這個鬼的話,報酬那是一分都沒有的!”
趙青山回頭看了他一眼,含笑點頭道:“那是自然,你一定會看到的。”
轉身之際,趙青山舉起了手中的羅盤,像模像樣地在空地上走動了幾步,忽然間把目光鎖定在了大樓的第六層,說道:“找到他了,徒兒們,隨我來!”
“是,師傅!”玉姜和莫愁相視一笑,都用那稚嫩的童音迴應了一聲,跟在趙青山身後大搖大擺地走向了大樓的大門。
望着趙青山和玉姜、莫愁三人離去的背影,光頭男子身邊一個穿西裝打領帶,三十多歲的男人靠了上來,目光鎖定在趙青山三人的身上,小聲的說道:“大哥,您覺得這三個靠譜嗎?”
“前面都死掉兩個了,跟那兩個比起來,這個傢伙連半點高人的風範都沒有。”光頭男子眯了眯眼,冷笑道:“想錢想瘋了,真以爲進去走個過場就能把我忽悠過去?哼,我出來混的時候,他還不知道在哪掏糞呢!”
聽到光頭男子的話,邊上那些人就露出了笑容,前面那兩個自稱高人的傢伙,進去後不久就逃了出來,回家沒兩天就全都在牀上嗝屁了,反正死的人又不是他們自己,管他誰進去呢,反正自己不進去就行了!
周波波露着媚笑的表情,在邊上問道:“那大哥,如果這位大師真的除掉了樓裡的鬼怪,您真的什麼條件都答應他嗎?”
光頭男子側頭看了一眼周波波,語氣淡淡的反問了一句,“你覺得呢?”
周波波嚇得縮了縮脖子,訕笑着不敢再開口多說一句話了……自己這位大哥可是出了名的狠角色,唉,可憐這位大師又要被大哥坑慘了!
趙青山帶着玉姜和莫愁一進大樓,遠遠就聽到了停車場那邊傳來的對話聲,他十分隨意的笑了笑,說道:“這證明,世上還是有不怕死的人的。”
“師尊,徒兒看那光頭滿身紅光,分明是個作惡多端的大壞人,我們真的要幫他捉鬼嗎?”莫愁則是站在一旁仰起頭,有些不樂意地說道:“師尊,這樣的話,我們豈不是助紂爲虐了?”
“誰說爲師要替他捉鬼了?”趙青山微微一笑,低頭說道:“也不知道是哪個真修乾的,在這大樓裡頭佈下了陣法,鎮壓那幾個冤魂在大樓當中難以離去,看痕跡,應該是最近幾個月乾的事情。”
“我也發現了。”一旁的玉姜點點頭,作沉思狀,“這應該是個周天鎮鬼陣的演變陣法,步驟簡單了許多,威力也是下降了許多,布這個陣法的真修,或許是不想傷害這幾個冤魂,又不想讓它們出去爲禍人間。”
“爲什麼發生這種情況呢?”莫愁有些奇怪的問道。
“原因很簡單。”趙青山笑了笑,順手就在莫愁的腦袋上摸了一把,笑道:“這個真修應該只是路過此地,而且還是個心存仁唸的真修,其次,這大樓當中的幾個冤魂,生前必然是遭遇了一些天大的冤屈,甚至是欺凌!”
“但是呢,道家真修眼下很少有能夠跟普通人較真的妙法,就算有心替這些冤魂出頭,好讓他們儘快消除怨氣投胎做人,也是有心無力,只能選擇這個笨辦法,將這些冤魂囚困在大樓當中,靜等時間消磨他們的怨氣。”
“沒錯!”聽了趙青山的話,玉姜也點點頭,補充道:“只可惜這個真修沒有想到,這幢大樓會面臨現在的命運,冤魂也已經衝破了地面的封鎖,能夠進入大樓當中自由活動,並且殺害了活人,導致怨氣更加濃烈,快變成厲鬼了。”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莫愁問。
“當然是面對面跟他們好好的談談。”趙青山眯了眯眼,隨手指向不遠處的樓梯口,笑吟吟地說道:“幾位,既然已經來了,爲何不出來見上一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