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正在說話的時候,一個太監邁着急匆匆的腳步走了進來,陳勝文接過了他手裡的電報,遞給了皇帝,皇帝接過打開一看,隨即拍了桌子,“俄羅斯人,好大的膽子!”
“俄羅斯的艦隊不僅在廟街出沒,現在還有騎兵和步兵出現在了烏第河一帶?”李慈銘皺眉,問了這麼一句。
翁同龢點點頭,這時候是在禮部衙門在圓明園大宮門外的辦公點,翁同龢的值房內,翁同龢起復之後,擔任了禮部侍郎的位置,這一日是他下了帖子請李慈銘來西郊一敘,把軍機處傳出來的消息,細細的和李慈銘說了,“蓴客,你說,這事兒出來,該是怎麼辦?”
“怎麼辦自然是朝中的老大人們思考的,老大人怎麼問起我來了。”李慈銘微笑的說道。
“你又何必謙虛呢?”翁同龢笑道,“你乃是越中俊才,昔日又在周相國幕下歷練,若不是你已經中了舉人,又看不上我這個破落戶,我是非要招攬你不可的呀。”
李慈銘微微搖頭,“我算什麼俊才,如今都馬上到不惑之年,卻一個進士也中不了。”
“你只是不願屈從罷了,”翁同龢淡然說道,“若是改了心思套路,中進士易如反掌。”
李慈銘微微出神,隨即回過神來,對着翁同龢拱手說道,“老大人乃是先帝欽定之帝師,又是清流領袖人物,哪裡能如此自謙,老大人一下書,學生不是即刻就來了?”
“且不說這些,”翁同龢笑道,“這事兒。也不是我來問你的,只是李保定公還在軍機處,處理這件事兒。無法脫身,故此打發人來問我而已。我思來想去,這子房孔明的位置也只能讓你來當了。”
李慈銘站了起來,慢慢踱步,手裡的摺扇有一下沒一下的揮着,圓明園左近的宅子盡數都是園林極佳,這裡自然也不例外,簽押房之外風景秀麗,格局雖無圓明園之中富麗堂皇。但柳絲綿長,太湖石假山古怪瑰麗,小橋流水,馬頭牆高蹺,頗有江南園林秀麗清幽之風,李慈銘無心觀看,只是低着頭苦思不已,“俄羅斯人在吉林出現,不用多說,這兵力自然算不得什麼。只是東北乃是大清龍興之地,土地廣袤無人打理,卻不得不重視。故此朝廷必然不能等閒視之,”李慈銘站住了,掉過頭對着翁同龢說道,“必然有大動作!”
“蓴客你覺得有什麼大動作?”
“無非是兩條,這第一條麼,自然就是宣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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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戰?”曾國藩回到了御賜的宅子裡,剛剛換下朝服,榮祿就前來拜訪了,他素來不參加朝會。皇帝跟前也很少湊熱鬧,故此這些消息無處可知。思來想去還是來問自己的老上級比較好,榮祿問穿着一襲青色粗布袍的曾國藩。“中堂大人,朝廷接下去的意思?難不成要開戰?”
“開戰?”曾國藩微微一笑,“仲華何以見得?”
“關外乃是龍興之地,聖祖皇帝和俄羅斯血戰幾次,東北之地寸土不讓,如今也只是留下來了尼布楚條約待定之土地,其餘土地早在先帝年間就已經劃分清楚,東北這一塊的分界線是明明白白的,這還是慶海尚書昔日出使俄羅斯談判來的,”榮祿說道,“如今俄羅斯人敢在此地動手,朝野民心自然是不肯的。”
中樞若是再無動作,就會被世人恥笑的。
“仲華你素來不是醉心名利的人,”曾國藩笑道,“怎麼今日如此激動,還來老夫這裡頭打聽消息。”
“中堂明鑑,”榮祿坐在下首,眼神清澈,侃侃而談,“講武堂和豐臺大營出去的武官,算起來,下官都是極爲清楚的,北邊戰事不力,下官十分擔憂,但也不怕他們死在那裡——爲將者,馬革裹屍是正常,但是講武堂設立多年,除了國內平叛之外,外出征戰還是首次,此戰若是不順,下官自己不用說,就連講武堂和新軍這兩塊牌子就要丟掉了,這未免說不過去,故此下官這些日子雖然在豐臺大營,可心一直記掛着北邊。”
“再者,德國武官來到豐臺大營爲訓練官之後,軍容軍貌和往日不同,可大約是由於此,前往庫倫和舊式八旗綠營混合在一起,必然是水土不服,德國武官強烈要求,一定要親自前往蒙古,用西洋最新的作戰方式和俄羅斯對戰。”榮祿說道,“幾個人一直要求,下官也不欲卻之,北邊局勢膠着,我也實在焦急的很。”
“那武雲迪亦是如此了?”曾國藩說道。
“是,武將軍和下官也是一樣,所以下官來中堂大人這裡,問問朝中的意思,”榮祿說道,“武將軍卻是等不及,大約這時候已經上摺子了。”
曾國藩花白的眉毛動了一動,“中樞的意思,如今還不知道,是不是要宣戰,仲華,若是宣戰,可沒有如今這樣的輕鬆了,我倒不是說北邊戰事輕鬆,而是說朝中的佈置,總理衙門對外的行動,這些可要忙的團團轉才能應付下來,如今咱們大可擺出一副是地方督撫不聽指揮,藩屬不聽號令,擅自行動,和朝廷無關的架勢出來,若是宣戰,局勢可就完全不同了。”
“恭親王態度曖昧,”曾國藩嘆道,這個恭親王永遠是沒有自己的主見,或者是他的政見就是沒有主見,和光同塵太極推手治國理政是沒有錯的,只是若是這樣永遠溫吞水一般的樣子,對付外國人未免就失了銳氣,“寶鋆隱隱有推讓之意,他的意思我知道,不當家不知油鹽貴,如今有了戰果,保住就可,趁着東北還沒什麼大事兒,就先讓了下來也無妨,別的人麼,李鴻藻說話強硬了些,文祥要總理衙門繼續和俄羅斯人磋商,看看外交上還能不能有所進展。塞尚阿,嘿嘿,到底是機靈,見到皇上情緒不佳,就跳了起來,順着皇上的口氣,一定要求開戰。”(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