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心夔搖搖頭,“且不忙着出京,若是真到了那樣的地步,報紙提調官的位置,我會讓出來的,大不了回升平署專心排戲罷了。”
“皇上親政,怕是很久,太后都不會過問具體的政事了,”王愷運伸了伸懶腰,“那咱們還有什麼用處,在京中掣肘頗多,還不如外放一任,幹些實事出來,聽說嶺南風情,與中原迥異,伯足,你說,我若是想去兩廣爲官,不知道太后準不準?”
高心夔心裡一酸,勉強笑道:“如何不行?你可是太后跟前第一得力的謀士,我只怕太后不捨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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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人府,向來是最冷清的,這一日卻也熱鬧非凡起來,幾個平時只是領着宗人府的頭銜不管事兒的,今日也齊刷刷的到齊,朝服朝珠整整齊齊,爲了就是今日恭親王的大駕光臨。
幾聲鳴鑼,衙役開道,浩浩蕩蕩議政王的車架就到了,八擡大轎落地,宗人府前迎接議政王的宗室大臣後頭跟着的理事官筆貼式一起甩袖子半跪行禮。
爲首的正是惇親王,後頭是醇郡王,再後頭就是皇帝的九叔孚郡王,道光皇帝第八子鍾郡王的身子和咸豐皇帝一樣差,在兩年前就去世了,鐵帽子世襲罔替的王爺也都在:禮親王世鐸、睿親王德長、肅親王隆勤、豫親王本格、莊親王奕仁、克勤郡王晉祺、順承郡王春山、,這六個鐵帽子王府都到了,恭親王見到幾個人,冷着面。點點頭,也不和人打招呼,自己就進了宗人府。
幾個人面面相覷,不少人心裡已經在嘀咕了,醇郡王看了看自己的五哥惇親王。“五哥,六哥這是怎麼了?似乎心情不好啊。”
惇親王老神在在,“無非是爲了洋人的事兒罷了,和咱們不相干,來宗人府,還能有什麼事兒可煩心的。只不過是承襲爵位罷了了。”
一行人到了宗人府的大堂,按照爵位坐下,蘇拉奉上了茶,恭親王喝了一口,默不作聲。恭親王雖然是宗人令,但是一向都不是正式主事的人,這裡頭的事兒,一向是左右宗正並兩個宗人打理的,莊親王奕仁是左宗正,先報了這幾年宗室進學從軍中舉爲官的情況,右宗正順承郡王春山說了接下來要承襲的一些爵位,恭親王只是點點頭。“西爵的事兒,還不忙,如今倒是有些事兒要料理。”
“六哥。有什麼事兒,您只管吩咐,這裡頭,都聽您的。”醇郡王臉上留起了鬍鬚,前些日子嫡福晉也就是太后的親妹終於誕下嫡子,自己又主管神機營。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不過他從來都是很敬重自己這位六哥。他知道秉政治國是極爲不易的事兒,今個聽到恭親王說起這話。連忙表態。
恭親王點點頭,“七弟說的是,那我就直說了,天津的事兒,咱們都知道,我也不打幌子,咱們宗室裡頭,有着人和朝廷對着幹!”
別人猶可,惇親王一下子就跳了起來,“我說呢,怎麼天津無非是走失了幾個小孩子罷了,怎麼和洋人弄的這麼大的事端出來,害的內務府好幾個廠子都停了,這都快八月中秋了,我要給太后的節禮,這遮羞的錢都還不知道那裡開銷,還指望着內務府給點錢分紅,不曾想,泡湯了!我是真恨啊,”惇親王氣的摔了手裡的茶盞,茶水飛濺,滿地都是,肅親王隆勤今年才襲爵,年歲也最小,那裡見過惇親王這樣的殺豬樣,哎喲一聲叫了出來。
“我明白了,”惇親王瞪大了牛眼,“我知道你們,見不得我們這些宣宗成皇帝的子嗣們,跟着太后跟着議政王賺錢,眼紅心癢了,要找茬子來了,好麼,今日惹了五大爺我,誰都別想舒坦了,今天誰的話說不清楚,我就把他待到宣宗的陵寢去,剮了他!”
恭親王連忙喝住,禮親王世鐸也拉着惇親王讓他先坐下,世鐸也是年輕人,只不過襲承爵位有些年了,如今又在總理衙門當差歷練,老成的很,他苦笑着對着恭親王說道:“議政王,這事兒,從何說起呢?”
恭親王搖搖頭,“我不冤枉人,這裡頭誰家有什麼產業在天津,有誰的奴才家生子在天津,”恭親王從袖子裡頭拿了個冊子出來,坐在下面的人眼睛都盯住了這個冊子,恭親王把冊子擲在案上,“這裡頭都是記錄的明明白白的,曾國藩早就在天津查的一清二楚,誰都抵賴不了的,”
“可這天津教案已經結案了,並沒有宗室什麼干係在裡面。”醇親王說道。
“那是地下奴才還記得一個忠字,還有曾國藩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纔沒有牽扯到宗室裡頭來,”恭親王說道,“可咱們不能當做什麼事兒都沒有。”
“別的事兒我都忍下了,橫豎大傢伙都是太祖太宗的後代,鐵帽子王也是軍功實打實的打出來的,乾隆爺釐定世襲罔替的八個爵位,這才延綿到今天,與國同休!”恭親王威嚴的說道,“沒想到,在天津的事兒,這樣捅了這麼大的簍子!平時怎麼窩裡鬥都沒事,居然還把洋人牽扯進來,好麼,洋人的軍艦都要到大沽口了,若是萬一又開戰,我瞧着誰這樣大膽,就讓誰去守大沽口!”
幾個王爺連忙說不敢,並表示自己並沒有在天津的事兒上有亂動手腳,惇親王也一味着謾罵,醇郡王不是傻子,那些人家在天津有生意,那些有廠子,還有那些有田地,都是清清楚楚,大約也能猜中那些人在裡頭生事。
恭親王環視衆人,“那我以宗人令的身份來處置,可否?”
衆人都說可以,恭親王於是發號施令,“載端、杜雲、馬勝三人,革去紅帶子,貝勒降爲貝子,”又處分了幾個不入八分輔國公、鎮國公,要不免去爵位,要不就是送到盛京安置,不許回京,“諸位啊,原本八個鐵帽子王,如今還有幾個在?”
衆人默默,鄭親王端華,怡親王載垣被革除爵位之後,不僅兩個人還在盛京吃雪沙子,連兩房鐵帽子王的爵位也沒有承襲,鐵帽子王的爵位尊貴在於,就算自己犯事,也能保證這個王爵繼續承襲下去,不至於日後九泉之下讓祖宗罵丟了基業,可如今……有些人心裡十分不服,有些人暗自流汗,也有些人十分慶幸。
孚郡王是小字輩,這時候連忙說道,“六哥說的有道理,咱們都聽六哥的,處分了那些人,也總能震懾一番了,還是六哥仁慈,不願叫外人瞧了宗室的難看,把這事兒壓下來,只用宗法處置,咱們誰,都是無話可說的。”
諸位王爺聽到這樣的話,頓時心裡妥帖了下來,恭親王嘆道:“九弟說的就是我的意思,總不能鬧開來,讓宗室蒙羞,現在八旗子弟出將入相的人越發多了,將來免不了要越來越強的,咱們作爲宗室,你們是鐵帽子王,雖然衣食無憂,但也不能擾了國家的大事兒,不然出了簍子,誰都擔不起,鄭親王、怡親王這兩個就是例子!”
禮親王世鐸是諸王之首,他連忙起身稱是,幾個王爺都站了起來稱是,恭親王點點頭,“諸位王爺都是國之棟樑,想必是會體諒朝廷的難處的,好了,今日叫大家而來,只是爲了吩咐此事,都散了吧。豫親王留下,我還有差事交代給你。”
本格就站在地上一動不動,恭親王看了看本格,“你罰俸三年吧,小懲大誡。”(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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