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欽差大臣您說的是。”聽到左宗棠安慰,東泰來心裡妥帖,連忙抹淚說道,“下國之心,天下皆知,侍奉天朝猶如侍奉父母,不敢有二心,雖然這些年有西班牙人從中作梗,但是下臣之心不敢有絲毫變化,”東泰來拿出來原本放在懷裡的金冊,“此乃天朝大皇帝賜給蘇祿國的金冊,下臣不敢忘懷自己身份。”
老丞相又跳了出來,“是啊,天朝上臣,”他繼續操着潮州口音的中國話說道,“剛纔天朝炮擊和樂島,我們蘇丹還以爲是西班牙人來要奪取蘇祿國基業,正準備懷抱金冊上吊自盡,盡人臣本分,效忠天朝!”
左宗棠頗有些感動,想不到中國勢衰,這天南之角還有這樣的忠心之國,同時對着蘇祿國丞相的話微微有些尷尬,假意罵了幾句彭玉麟,“胡鬧臺!豈能不告知蘇祿國王就自行行事!回到福州本督必然要參你一本!”彭玉麟也連忙行禮謝罪,還是蘇祿國王又站了起來,“多虧上臣用炮轟擊和樂島,這才讓那些該死的東西才停了對華人的燒殺,小王不肖,不能號令蘇祿國,乃至此大劫,雖然有些人逃到了王宮內,但是還有不少人受難,”蘇祿國王又連忙跪下,“請上使責罰。”
這會子左宗棠沒有讓人扶起蘇祿國王,只是捻鬚淡淡說道,“本督來此地,就是爲了解決此事,國王你的意思是怎麼料理這些人?”
“還請上使做主,”蘇祿國王擡頭看了一眼淡然的左宗棠和殺氣騰騰的彭玉麟,不由得心福至靈,一哆嗦,就說出了他日後覺得這輩子做的最正確的決定,“請上使發兵,助我蘇祿國,剿滅亂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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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隆隆,恰好是七月的時節,暴雨時不時傾盆,不過雷暴天來的話,去的快,沒多久,如同洋線一般不斷的大雨就收了起來,西下的夕陽將天邊的烏雲染上了金邊,彩霞佈滿了天空,四九城的一切都帶着水跡和露珠,金色的陽光照下來,整座城市都金光閃閃的。
恭親王下了馬車,臉色有些不豫,外管家是最懂事的人,見到主子爺有些不爽快,越發當差小心了起來,又連忙給一個機靈的小廝到內宅去通報,親自攙了恭親王下馬車,往日都會稟告有哪些檯面上的人來遞名次,今個就不多說了,閉嘴老實當差。
“今個有什麼人來過?”
“別的人倒也罷了,都是尋常人,只有一個陳中堂親自來了,王爺還在洋人那裡,就不得見,只是說下次再來拜訪。”
聽到陳孚恩的名字,恭親王不由得冷哼,“哼,”邊說着恭親王把脖子上的扣子解開,又把馬蹄袖的袖子放下來,“夜貓子進宅,沒什麼好事,這會子,他倒是想起我是領班軍機了?”
“主子爺說的什麼話,”外管家連忙賠笑,聽到恭親王這句話的語氣,他就知道,下次就算陳孚恩再來,王爺也一定不見了,“外頭的人都說開了,如今主子爺和宋朝的八賢王是一模一樣兒的,總理朝政,擎天保駕第一功臣,這些話雖然有些滑稽,可到底是差不離兒,若不是王爺這些年這麼撐着,這能有這樣興盛的局面?換成誰都不成,也就是王爺這才能施展一二呢!”
恭親王神色緩和了些,主僕二人繞過一大座通天玲瓏凌雲欲飛的太湖石,外管家還在拍馬屁,“就不說別的,這督撫進京述職,誰敢不來第一個拜見主子爺?也不怕主子爺給他們穿小鞋?還是主子爺仁厚,就說這曾國藩罷了,這麼多年的兩江總督當下來,誰都眼紅,誰都要讓他挪挪位子,就主子爺看着他有大功,這才讓他當着,若不是主子爺,如今都不知道什麼光景呢!”
恭親王哈哈一笑,他素來自詡勞苦功高,同治新政都是自己一手主持的,外管家的一席話,恰好讓恭親王十分得意,“好了,你這油嘴滑舌的,出去當差吧,陳孚恩若是再來,你就帶進來,這朝廷大事,鬧脾氣是沒用的。”
“嗻!”外管家打千行禮,“緬甸送來了上好的翡翠,眼下已經送到福晉那裡了。”
恭親王有些奇怪,這緬甸許久不朝,怎麼又會突然上供翡翠,不過這個事兒問一個下人也問不出來,頷首表示自己知道了,繞過幾棵開的正豔的合歡樹,到了嫡福晉瓜爾佳氏的正屋裡,瓜爾佳氏正在幾個嬤嬤僕婦的陪同下一起挑着什麼,見到恭親王進來,笑道,“王爺這會子怎麼來了?洋人的事兒這麼快就談好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