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成對着地圖指點了一番,和陳玉成說道:“老弟,這貴池縣雖小,可咱們不能大意,倒不是說曾國藩有多少能耐,只是此地靠近安慶,以防着王錦繡那廝出來給咱們搗亂,咱們馬虎不得。”
“大哥你說的極是,”帳中沒有別的閒人,陳玉成也親熱地叫着李秀成大哥,“阻擊小弟的騎兵似乎就是王錦繡的麾下,一個叫蔣琦的小子帶的隊,雖然有些稚嫩,卻也是一員虎將了。”
“如今這西邊就這曾國藩一隻隊伍堪稱精銳,王錦繡雖然在武昌聲名大振,到底不敢離了安慶府,這是咱們的優勢,他必然不敢讓安慶有失,”李秀成給陳玉成倒了杯水,“只要徹底剿滅曾國藩部,天國在皖南江西一帶,再無敵手,咱們也能按照翼王的法子,開始設置官吏,收稅,招兵,這就是咱們天國的基業了!”李秀成的話裡透着一股豪氣。
“小弟就跟着大哥一起,共創大業!”陳玉成也被李秀成的豪情壯志感染了,跟着李秀成的話頭表明自己的心志。
“好,胞弟你就和我部一起,輪番攻打這貴池縣,我就不相信,這小小貴池縣,還能護得住曾國藩道什麼時候!”
太平軍的第三次西征換成了天官正丞相和地官正丞相依舊是把曾國藩的湘軍打的滿地找牙,螞蟻一般潮水大軍緩緩壓近貴池縣,呼喝聲震動地大地顫顫發抖,城上的湘軍士卒有些膽顫,但還是在伍長的吆喝聲之中拿起手裡的守城工具,準備和發逆決一死戰。
兩軍生死大戰一觸即發,貴池縣城頭上的連弩已經被工兵用腿掙開,壓得吱吱作響,就準備發逆的攻城部隊進入射程便鬆開。就在風雲馬上要變色的時候,太平天國的大軍之中傳來一陣鳴金聲,原本蓄勢待發的太平虎狼之師轉眼之間風捲殘雲退散遠處。
城上的曾國荃摸不着頭腦,和邊上的楊樹聲面面相覷。“這發逆想幹嘛?誘敵之計?可我們絕不會再出城野*戰的!”特別在敗了兩次之後,用兵最爲穩健的曾國藩肯定不會同意出城追擊的。
曾國荃連忙報給了坐鎮在貴池縣衙內的曾國藩和胡林翼,曾國藩略微一思索,一拍大腿,原本極爲嚴峻的神色變得驚疑未定起來,“難道是少荃那邊發動了?”
“若是如此,這可算是圍魏救趙之計了!”胡林翼也極爲開心,感嘆了一句之後對着曾國藩說道:“大帥,若是真的如此,咱們西邊可就壓力大減了!”
曾國藩點了點頭。“正是。快。叫斥候去探清楚,若是發逆虛晃一槍也就罷了,若是真的回援江寧,老夫就要秣馬厲兵。再把銅陵給拿下!”
“是!大哥!”
.......
太平軍帥帳之內,李秀成狠狠地把手掌拍在案上,“可惡!”天王居然在這個時候發出天王聖旨,要兩人回援天京,剿滅江南大營和江北新來的清妖大軍。
這可不是功虧一簣嗎!剛剛纔把敢打敢殺的清妖湘軍圍在這貴池小城之中,加把勁咬牙就能啃下這塊硬骨頭,居然這時候要自己退兵回援!李秀成滿嘴苦澀,胸口鬱悶極了,當年岳飛被宋高宗十三道金牌召回時的心情李秀成現在能體會到幾分了。
“哥。天王如此也是無奈,曾國藩的火槍隊溜到了天京城下,朝着玄武門打了幾炮,天京城裡的王侯們嚇破了膽,又加上北邊來了一隻頗爲厲害的清妖部隊。好像是打廬州府來的,這糧道又受了威脅,天京城之中更是人心惶惶,日夜不安了。”陳玉成雖然也有些無奈,但還是開口勸誡道。
“這天京城就是一個籠子!裡頭的人都不想出來了!要是換到以前,大軍四處出擊,哪裡是如今這樣被動挨打,吃點糧食都被清妖捏住喉嚨!”
這話是半點都沒錯,定都南京日久,太平天國的明眼人終於把這些弊端看了出來。太平天國既然建都南京,就勢必要把確保江寧的任務放在了首位,側重點由對中原心腹的進攻轉換爲對江寧的防禦。江寧依賴安徽、江西、湖北的糧食供應,要確保江寧就必 須大力經營長江流域,奪取長江上游的幾個據點,太平軍主力被迫擺在了西戰場,北伐大業就只能寄託於偏師的僥倖取勝了。既得之,患失之,害 怕敵人對江寧的威脅從而自動解除了自己對北京的威脅。北京的威脅一解除,江寧的威脅就隨之而至。它把自己放到了敵人的包圍圈裡,使敵人有明確的進攻重點, 給了敵人聚而殲之的時間和機會。使敵人既有時間又能騰出力量來設置包圍圈,從此太平軍由攻勢轉爲守勢,由外線作戰 爲主變爲內線作戰爲主。而且在清方南北大營的多次圍攻下,只能從外地調兵解圍。太平軍東下佔領江寧之時,各路清軍也分頭逼來,建立江北大營和江南大營,對江寧形成夾擊合圍之勢。建都江寧後首要的軍事任務,已經不可能是把奪取天下,而只能是如何解除清廷南北兩大軍事營壘的困憂,每當太平天國有所作爲之時,他們就在大本營牽制搗亂,如今就是這樣,西征正欲剿滅湘軍,江南大營又在蠢蠢欲動,騷擾江寧了。
如果太平軍佔有江南,守住武昌,擁有武昌至南京的千里地帶,以享有糧倉之稱的江漢平原的糧食,不僅可以保障武昌、江南和前線的後勤供給,還能在版圖上割裂清朝統治的完整性:“北兵不能渡江而南,兩湖、兩廣、三江、閩浙之兵不能渡江而北,章奏不克上達,朝命不能下宣。”然後主力北伐,數路策應,以所向披靡之勢迅速佔領北京,這纔是如同朱元璋開創明朝三百年基業的蘆子。即使不能確保北伐成功,也能保證進退自如,又何至於偏師北伐的無策應、無退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