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豐四年八月二十四日子時,湘軍水師趁着夜色摸黑攻駐紮在星子鎮湖灣的太平軍水師,早有準備的太平軍水師迎頭痛擊,湘軍丟下了幾艘舢板和幾具屍體抱頭鼠竄。
八月二十五,太平軍林紹樟率水師進攻在鄱陽湖上的湘軍水師,曾國藩以水急風利,派人於岸邊以纜繩牽舟前行,太平軍出兌殲其牽纜之人,復以小划艇兩百餘隻進逼敵船,乘風縱火,大敗湘軍水師,陸路湘軍出城迎敵,亦被石達開擊潰,困於南康城之中,曾國藩損兵折將,愧恨交加,在南康府鄱陽湖對面的都昌縣瓜泊渡投水自盡,被手下所救,幸好就在此時胡林翼率領黃州水師團練趕到,擊敗太平軍追擊的水師,曾國藩部和胡林翼部會和,趕往饒州府整頓。
饒州府。
曾國藩苦笑道:“潤芝老弟,老哥哥本來是想讓你與我南北夾擊,將發逆的水師盡數滅在這鄱陽湖內,可是老夫的水師也忒不爭氣了些,倒是勞煩老弟來救援了。”
胡林翼搖了搖頭,“大人與我,無需如此多禮,如今可奈何?這饒州府可非是久居之地啊。”
“如今且整頓片刻,再看南康府老九和榮祿能不能守住,若是守住,這大城不失,京裡彈劾的奏章也能少些。”
胡林翼打趣着曾國藩,“老哥還瞞着老弟呢?郭嵩燾前日從京裡傳來的書信,說是皇后娘娘不知爲何。突然施了援手,在皇上面前建言說左季高之事,下官思來想去,只有來老哥這裡尋答案了!”
“老弟這可說笑了,爲兄怎麼會和宮裡有聯繫。”曾國藩連忙否認。
“大人說什麼就是什麼吧。”胡林翼眨了眨眼睛,打死他也不相信,寧波府得到的洋人火槍火炮,別的地方都不給,連浙閩總督在杭州行文催要了幾次,都只得了些下乘貨。上等的火槍火炮不是運到江西。就是運到安徽,這寧波知府可是滿人,尋常漢人官是指揮不動的。
“潤芝說笑了。”
河南固始縣三河尖鎮。“豫、皖之交水陸衝途,人煙輻湊。淮、汝匯流。商貿彙集之地。”雍正十一年八月。因着三河尖鎮商賈雲集往來頻繁,設立了一個巡檢司,經過百多年的營造。三河尖倒是有些重鎮的樣子,不僅有哨塔,還有黃泥磚壘就的圍牆。
武雲迪巡視了鎮子一週,滿意地點了點頭,他是得到僧王的命令,捻軍沿着淮河往西而來,命其速速渡過淮河,擇一重地把守阻擊之,武雲迪聽了附近的嚮導所言,這三河尖是左近最富庶的地方,又屬於河南安徽交界之地,捻賊說不得就要望着這邊而來,便星夜奔馳,昨天夜裡就來到了三河尖鎮。
一個健銳營的騎兵飛馳入鎮,走在道上的行人連忙躲閃,騎兵飛身下馬,大聲稟告:“守備大人,東邊潁上、正陽關等處依次燃起狼煙!捻賊朝着這邊而來!”
“好!”武雲迪摩拳擦掌,興奮不已,全然不顧邊上三河尖巡檢司刷的一下變得蒼白的臉色,“果然湊巧,讓我碰到了好差事!傳令,三河尖鎮許出不許進,免得奸細混了進來!巡檢司,”武雲迪瞧着這個世世代代把持着這個極爲有油水職位的中年胖子,“你就無需防守了,組織好青壯,準備好守城之物,此外約束好商人,切勿自己亂了陣腳。”
“是是是,大人,若是商人們都想撤怎麼辦?”
“那就問問他們的馬車快,還是捻賊的馬快,若是他們想走,本官絕不留着!”武雲迪翻身上馬,用力揮了一下馬鞭,鞭子在半空中甩出了一個響亮的鞭花,大聲呼喝:“兄弟們!該是咱們建功的時候到了!”
“聽武大人的!”
“跟着守備大人,有肉吃有酒喝,有人殺!”
“兄弟們,走嘞!”
張樂行領着大部隊快馬奔馳,全速前進,對着兩邊連續不斷升起的狼煙視若無睹,有幾個旗主小聲的嘀咕,張樂行也全然不放在心上,狼煙再多又如何,軍心浮動又如何,僧格林沁的大軍只能跟在咱們後頭吃灰,只要打下三河尖,物資充盈了,地下的人因爲前頭不知好歹被自己殺了的事情惶恐不安的情緒自然會一掃而空!
不多會,人馬嘶騰到了灌河邊上,灌河河寬十多米,水勢倒是淺的很,不少捻軍沒等張樂行吩咐,直接就騎着馬準備渡河,張樂行還未來得及發號施令,已經有十多人騎着馬過了河,瞧着河對面沒什麼異響,張樂行正欲揮手讓大部隊全數過河,聽得河對岸一聲呼嘯,一個穿着銀色盔甲的清軍將領策馬從邊上的小山坡後一馬當先,奔了出來,身後跟着一隊百餘人的騎兵,三五下就將獨自過河的十多個捻軍砍翻在地,那個穿着銀色盔甲的將領砍翻了最後一個,用沾滿鮮血的刀指着對面躁動不安的捻軍喝道:“武雲迪在此,誰敢過河一戰!”
捻軍越發躁動了起來,這可是單騎擒了李開芳的武雲迪!
張樂行喝道:“就憑他百來號人想擋住咱們幾萬人?真是癡心妄想,前頭的兄弟開弓射箭!後頭的一起擁上,我看這小子能殺幾個人!”
幾個旗主雖然面帶憂色,卻還是聽命從事,各部呼嘯渡過,馬蹄激起的水花四濺,大軍蜂擁而上,果然清軍抵抗了一會,就連忙朝着西邊撤去了。
武雲迪策馬趕回到了三河尖鎮,只見原本繁華無比的街道空無一人,武雲迪打轉馬頭,高聲喝道:“關上關口,各部戒備,此戰務求多殺叛逆,守住三河尖!”
“喳!”
清軍重新裝整隊,爬上了把鎮子圍城一個四方形的城牆。三河尖的巡檢司手段了得,才半日便將守城的檑木、熱肉,火藥準備妥當,還臨時拉來了客商的壯丁來協助守城,武雲迪大喜,用力地拍了拍巡檢司的肩膀,“很好,只要三河尖守住,本官向皇上向僧王保舉你,讓你換個官做做!”巡檢司的骨頭都被拍輕了幾兩。正想諂媚幾句話。外頭就聽得馬蹄陣陣,張樂行帶着的捻子大軍到了三河尖!
八月二十六日,捻軍圍困三河尖鎮,健銳營守備武雲迪浴血奮戰。捻軍連衝了四日。都不能進三河尖鎮半步。而身後的僧格林沁趕到,鹿邑縣的團練也從北邊趕來參與圍殲,“樂行等聚數萬衆於方寸地。資糧漸乏,瘟疫復至,諸旗主皆怨,自推諉,計議不一。”
九月,清督師袁甲三、大將軍勝保各率清兵六萬人,調來千斤大炮和洋槍隊,南北對進進逼三河尖。 三河尖周圍河渠縱橫,捻軍跨河而陣,清軍步騎兵不易展開,難於強攻。勝保便實行圍困戰法,控制通向三河尖的水陸通道,並在出產硝磺的地區設卡稽查,嚴禁出境,以斷絕捻軍的糧彈接濟。如今就成了武雲迪固守三河尖,中間的一圈是捻軍五旗,最外面北邊有鹿邑縣的團練,南邊有勝保的山東兵,東邊的是僧格林沁的大軍,一環套一環,一圈繞一圈,合圍之勢眼看着就成了。
九月初一,咸豐皇帝江西河南兩地的奏報,又喜又惱,喜的是捻軍被圍,形勢對官兵大大有利;惱的是曾國藩在湖口丟盔棄甲,大敗而歸,險些自己都被擒了過去,湘軍水師折損殆盡,咸豐皇帝沒有動怒,因爲自從石達開從蕪湖出兵,一路望風披靡,曾國藩還算是抵擋了些日子,前些的兵敗已經讓皇帝的怒火早早地發泄出來,連英法兩**船在黑龍江的入海口廟街和俄羅斯開戰,上海小刀會起義,英法兩國組織反撲,這樣的侵犯主權的事兒都不值得一曬了。
咸豐皇帝在上下天光和杏貞喟嘆,說起曾國藩兵敗的事兒,恰好貞妃也在寢殿裡幫着抱大阿哥,在遊橋上的杏貞轉了轉眼珠子,開口安慰道:“皇上無需動怒,這石達開麼,臣妾聽聞,乃是發逆之中一等一的人物,橫豎曾國藩的骨幹還在,待以時日,必然能再起爐竈。想想曾國藩也是艱難,客場作戰,想必是掣肘頗多。”
咸豐皇帝聽了杏貞的話,若有所思,不由得點了點頭,“這是自然,聽向榮的奏章,他也抱怨在江蘇制約頗多,罷了,朕除了訓斥之外,再給曾國藩他些權柄,也就是了。”
“皇上聖明。”杏貞竊笑,這個“客場作戰”,說的可真是時候,得來的效果,不費吹灰之力。
“皇后你說,給曾國藩什麼職位爲好。”
這時候還想着試探我,我纔沒這麼蠢,去明目張膽地染指人事大權,杏貞巧言笑兮,心裡卻是嘿嘿冷笑,“臣妾那懂這個,皇上自己乾綱獨斷便是,臣妾就想着晚上去大戲房聽戲呢,還是點着燈籠去坦坦蕩蕩瞧錦鯉魚兒。”
“是朕糊塗了,楊慶喜,”皇帝喚過養心殿總管,微微思索,便下了旨意,“告訴在園子外頭值班的軍機,下旨斥責曾國藩,免去其兵部尚書銜,降任實授江西巡撫,並給節制江西湖南兩省軍將,叫他擬旨來看。”
“喳。”
杏貞微微咋舌,實授江西巡撫,並節制江西湖南兩省軍將,這就是實際上的江西湖南兩省總督了誒,這可是明降暗升,皇帝是心急了,也並對湖廣總督官文的作爲略有不滿了,湖南之權已經移交給曾國藩了。
“還有,命左宗棠自行招募鄉勇,去江西幫着曾國藩辦軍務去。”
“喳。”
“安慶不失,朕晚上也能睡的安穩些,可惜官文無能,湖廣的局勢還不如常大淳在的時候,是不是該換一個總督了。”皇帝在喃喃自語,杏貞也不接話,只瞧着腳下的荇菜取樂。(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