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地一聲,手掌和桌面的接觸聲音把正在說話的大學生們嚇了一大跳,都把眼神往這個方向看。
“同志們,安靜一下,座談會現在開始。”龔義夫又拿出來開大會的威風,先拍下驚堂木。
這下可出問題了,大學生們哪裡會買他的帳啊。
哈哈,哈哈,哈哈!
禮堂不但沒有安靜下來,反而變得亂哄哄了。
“你是誰啊,怎麼亂拍桌子啊,把我們都嚇了一跳。”一個看來是剛畢業的大學生哈哈笑着。
“別亂說嘛,要尊敬領導,人家可是我們的父母官,我們井頭鎮的鎮委書記大人!”一個鼠頭鼠腦的大學生起着哄。
“就是,要懂禮貌,好好學習,天天向上!五講四美,人人要遵守。”又一個聲音冒了出來。
龔義夫一下子就傻眼了,這都是一羣什麼樣的人啊,就用求助的眼神看向東方紅。
東方紅站了起來,緩緩地走向座談會的中央,向四個方向一一鞠躬,然後就站着不發一言了。
不到三秒鐘,大家就自動安靜下來了,都把眼神投向了這個年輕人身上。
東方紅蠕動了一下嘴脣,還是沒有說話,一副預言又止的樣子,調足了人們的胃口。這也是一種心理手段,人們總是對於未知的東西充滿好奇,看着東方紅的嘴脣動了動,可是自己就是沒有聽到什麼,就越是想聽到,自然就安靜了下來。這也是演講的一個技巧,先沉默數秒鐘,可以是人們安靜下來。當然,對時間的把握必須掌握好分寸,不然,就會適得其反。
“各位,客套話我就不多說了。我叫東方紅,華夏人民大學的應屆畢業生,也是新上任的鸚鵡縣副縣長,今天特地來向各位取經。井頭鎮是大家的家鄉,是大家從小成長的地方。人不可以忘本啊,同志們。現在井頭鎮是全縣最貧窮的鎮,我想作爲井頭鎮最有文化的知識分子階層,大家是有責任的,也有着義不容辭的責任。”
大家都在思索着,沒有說話。
東方紅又接着說:“當然,政府也有責任,沒有多向你們徵求意見,共商發展大計。今天,大家共聚一堂,就是想希望大家爲井頭鎮的發展共商大計。還請大家暢所欲言,不要有所保留。只要是有利於井頭鎮的發展,有利於老百姓的生活的點子大家都可以說。怎麼樣,誰先來,不要客氣了吧。”
人羣還是沉默着。
“剛纔大家還很踊躍發言嘛,怎麼現在不說了。這可不好,不作爲可不是個好現象。既然沒有人開頭,那我就點名了。今天,每個人都要發言,我們可是做了充分的準備的,今天說不完,明天繼續說,直到大家統一思想爲止。這樣吧,我這裡有個名冊,我就按照年齡的大小順序來點名了,點到的人先做個自我介紹,然後再說出自己的想法吧。”東方紅微微一笑,就真的開始點名了。
“我叫張辛,是個老知青了,現在鎮中學教歷史和政治。我談一下自己不成熟的看法吧,也算是拋磚引玉了。我個人認爲啊,現在我們鎮的農民的負擔實在是太重了。大家可能都看到了,成片成片的土地荒蕪啊,在我們井頭鎮的歷史上什麼時候出現過這種情況啊。我們井頭鎮雖然地處丘陵地帶,不適合機械化耕作,但是土地還是很肥沃的。看着着大片荒蕪的土地,我心痛啊。我想,農民的心情更沉重,因爲土地是他們幾千年來祖祖輩輩賴以生存的物質,誰都捨不得割捨。可他們爲什麼要離開自己的家鄉呢,去外地打工呢?這值得我們思索,也應該讓我們反思。事情有果必有因,只有找到問題的根本所在才能解決問題。我所瞭解到的情況是,由於農民的負擔過重,各種名目的稅收和攤派讓農民不堪負荷,這片土地已經養不活他們,所以只好另謀生路,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不是農民心甘情願的。所以,我個人認爲我們井頭鎮要真正發展起來,首先就應該解決農民負擔過重的問題。溫飽問題都沒有解決,就談發展,我認爲那是不切合實際的東西。”張辛是個五十歲左右的乾瘦中年人,估計還是有些緊張,也有些激憤,以至於嘴脣有些發抖。
“我叫李龍全,是一個企業管理人員,也是一個下海人員,也算是身上有些叛逆的血液吧。我學的也是歷史專業出身。我就接着剛纔張老師的話來談談個人的想法。爲什麼農民的負擔會過重呢?這個問題我認爲要深入分析。中央的政策是很清晰明確的,農民的負擔不應當超過總收入的百分之五,我們井頭鎮農民的負擔在我看來,至少是超過了總收入的百分之三十了吧。我認爲這還是保守估計,可能要達到百分之四十甚至是百分之五十。這是一個很恐怖的數字,那麼它的產生根源在哪裡呢。我是學歷史的,也只能從對歷史的研究中找原因。我發現有一個很奇怪的現象,就是我們井頭鎮的當官的人實在是太多了。我想我們井頭鎮的幹部至少有兩三百人吧,當然,具體數字我是不知道的,但是大體數字各位領導心裡應該有數吧。從縱向分析吧,我國的歷朝各代,應該沒有哪個朝代的官員有這麼多吧。無論是封建王朝還是資本主義萌芽時代的政府,都沒有出現過這麼大的政府機構。從橫向看呢,當今世界各國,應該也沒有哪個國家的官員和老百姓的比例達到這麼高的對比狀態吧。這麼龐大的政府機構,這麼多的工作人員,總要人來養吧,羊毛總是出在羊身上。很不幸的是,我們的農民就成了那可憐的羊羔,這不可不說是一種悲哀。所以,我看我們井頭鎮要發展,首先要解決的就是龐大的政府機構,縮減機關幹部人員。這樣纔可以從根本上減輕農民的負擔,讓農民輕裝上鎮,圖發展大計。”李龍全的話語可謂是比較尖銳,也一針見血。
龔義夫和劉有才一聽,臉色陰沉得都可以擰出水來了。
“我叫錢全,一直北方大城市裡從事一些政策研究。我認爲前面兩個同志的話有些道理,畢竟,好幾頂紅帽子管着一頂草帽子,這就是一種很不正常的現象。政府機構的臃腫也會給辦事效率埋下隱患,不利於垂直管理。人多了,互相推脫,互相推卸責任的想象就必然增多,以至於不能很好地爲人民服務。所以,我認爲也有必要對政府機構進行適當的精簡。當然,這也是我的個人意見,僅做參考。”錢全的話語就比較圓滑了,作爲一個政策研究人員,在他自己看來,要不是井頭鎮是自己的家鄉,自己絕對不會說出這樣的話語來。
“看來,錢全同志的話還是有些保留啊。”東方紅笑了笑,“不過,還是很感謝錢全同志精闢的發言,還請大家也就如何發展井頭鎮的經濟做一些具體的發言。”
精簡政府機構,精簡政府工作人員,這可是一件很大的事情,東方紅不想過多的在這個上面糾纏,這種事情必須從長計議,不可輕率行事,否則就可能從根本上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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