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婉儀並沒有立即回答，盯着黎妙語，語氣盡量隨意地問：“你說的是誰？”
黎妙語猶豫了一下，抿了抿嘴脣道：“沒有啊，我問問你嘛，你比我聰明，比我厲害。”
李婉儀幽幽的嘆了口氣，沒有說話。
黎妙語立即明白，李婉儀知道自己想要說什麼了，這也側面佐證了自己那個有點荒謬的猜測……
未必是事實，但學姐也跟自己一樣有那樣的猜測！
而且，學姐比自己更早就察覺到了，這個時間節點可能在很久很久之前……
她一下子記起來很多事情，比如每次聚會的時候，都是學姐開車接送婉雲，反而讓葦慶凡去接江清淮……
她以前並未考慮這些，只覺得學姐想要多跟妹妹相處，現在看起來，原因未必是這樣，因爲學姐的性子，不大可能那樣給江清淮創造機會。
黎妙語鼓了鼓腮幫，並沒有挑破這件事情，因爲太敏感了，婉雲可是學姐的妹妹啊，親妹妹！
葦慶凡肯定不知道這件事情……
她有點慶幸自己前些天沒有跟葦慶凡說這件事情。
李婉儀笑道，“免得出什麼意外了，葦慶凡回來了找我要人……我去書房。”
江清淮小聲道：“你其實可以做頭等艙啊。”
“不去！”
李婉儀輕輕的笑，嗓音溫柔，還帶着些感慨的意味，“我有時候覺得你傻乎乎的，但更多時候又羨慕你。”
黎妙語道：“我可以髮網上啊，就是那種回到古代的小說，反正亂七八糟的什麼都可以寫。”
黎妙語點點頭，又問：“那你幹嘛呀？去公司嗎？”
李婉儀低頭看着她，眼神中透着笑意，“我纔不信呢，你今天這樣說，過幾天就忘了，回頭又開始亂說話了。”
“我又不會一直都是小孩子，會長大的。”
黎妙語又吸吸鼻子，“我覺得葦慶凡說的對，這就是作者的問題，我們可以只接受人物形象，不接受結局……等我以後有本事了，我也要續寫《紅樓夢》，改成好的結局。”
她沒有說“所以”背後的邏輯，但黎妙語一下子聽懂了：
如果接受了江清淮，婉雲也會多想的！
“嗯。”
黎妙語皺皺鼻子，然後伸出一條手臂，抽了兩張紙巾，擡起腦袋擤鼻涕，然後重新躺下，還想要往李婉儀腿上躺，遲疑了一下，還是重新躺回枕頭上了，免得學姐大腿麻。
正說着，李婉儀的手機忽然響起來，她拿起來看了眼，然後打字回覆。
葦慶凡看着他，臉上浮現笑意，道：“會的。”
“那就別亂想，先想想你的病吧。”
“葦慶凡，問我到公司沒，你怎麼樣了。”
“……”
黎妙語哼了哼，忽然又有些興奮起來，因爲感冒的緣故，她嗓音不復原本的軟嫩，多了些鼻音和沙啞的感覺，道：“我們這樣像不像是《紅樓》裡面的‘金蘭契互剖金蘭語’？”
李婉儀輕輕嘆了口氣，黎妙語擡頭看她，看到學姐明豔嫵媚的臉龐上微微露出笑容，低頭望着她道：“所以，更不能接受江清淮。”
李婉儀放下手機，輕輕拍了拍她，“你睡會吧，睡醒就好了，要是一直不好的話，就得去醫院了。”
黎妙語點點頭，有點愧疚，不知道這是不是跟自己平常爲了氣學姐而亂說話有關，認真地道：“我以後不會再說那些奇奇怪怪的話了。”
“欠揍是吧！”
“啊？”
江清淮臉蛋一紅，她的意思是羨慕妙妙有學姐對她那麼好，表示跟葦慶凡沒有關係，葦慶凡的回答，意思卻是以後她和妙妙、學姐都一樣，學姐也會像對待妙妙那樣對待她好的。
葦慶凡：“等下次你生病了，我連出差都不會去的，就在家裡守着你。”
葦慶凡點點頭，又笑道：“婉婉平常就把妙妙當妹妹一樣，比我還寵着她。”
“好~~”
“羨慕妙妙啊，我也想有一個這樣的姐姐。”
葦慶凡笑道，“不用擔心。”
葦慶凡：“婉婉也是我的寶貝啊，最大的寶貝。”
黎妙語似乎微微怔住，盯着她，忽閃忽閃的眨着大眼，有所恍然地道：“好像也對……可是站在我的立場是對的，站在清清，或者別人的立場，甚至是葦慶凡的立場，又不對了啊。”
“對啊。”
李婉儀輕聲道：“在想對錯的時候，你首先得有一個立足點，得有立場，有立場纔有對錯，沒有立場，是想不清楚的。”
這顯然不是江清淮想要聽的答案，回頭瞪他一眼，總算知道旁邊還有個司機是能喘氣的，因此語氣還保持着秘書的本分，問：“那怎麼辦？”
“好啦好啦，先不去。”
“瞎說什麼！”
“看書、聽歌、睡覺唄。”
她有點害羞，想到黎妙語、李婉儀對自己的態度越來越親近，卻又覺得歡喜，想着接下來出差要一週，更加歡喜，抿抿嘴脣，岔開話題道：“我還沒坐過這麼久的飛機呢，會不會很無聊啊？”
黎妙語好奇問：“誰呀？”
“薛寶釵和林黛玉可沒嫁給同一個人。”
葦慶凡笑了笑，“太貴了，我心疼。”
回到書房，她沒有急着處理公司的事情，先給葦慶凡回覆了消息：“她說困，現在不想去，讓她先睡一覺，如果不好轉的話我再帶她去醫院。”
江清淮回頭看他一眼，眼神羞澀，還有些俏皮的意味，似乎在問：“不然呢？還能羨慕什麼？”
“我纔不呢，《紅樓夢》裡的女孩子都沒好下場。”
江清淮有些意外，“那學姐不上班嗎？”
“有，但沒現在這麼有錢……”
旁邊的司機恨不得用個塞子把耳朵堵起來，自然不敢，因此只好繼續修煉自己的禪功，努力變成石頭、木頭、空氣，減少存在感。
黎妙語反駁，“而且我這樣說，也不是因爲看了什麼書……”
“討厭~”
葦慶凡笑道，“還好我們這次是商務艙，不然10個小時，能難受死。”
黎妙語吸吸鼻子，帶着些鼻音說道，“我又不是啥，只是想不明白到底什麼纔是對的，我們兩個，我們三個這樣，也很幸福啊，但在別人看來，肯定是錯的，離經叛道……”
葦慶凡嘆了口氣，笑道：“早知道那次能賺這麼多錢，就該買商務艙的……還是當時沒見識。”
葦慶凡很誠實地道：“會。”
黎妙語用腦袋在她腰上撞了一下，氣鼓鼓地道：“明明是你在咒我……”
李婉儀沒好氣打了她一下，“都什麼年代了，感個冒還要死要活的……”
黎樹青如今真實身家，說幾百億肯定是有所誇張了，因爲他手裡資產很大部分並不是他本人的，不過葦慶凡估摸着上百億肯定是有的。
葦慶凡：“婉婉辛苦啦~”
黎妙語噘噘嘴，沒什麼底氣的小聲道：“清清人很好啊。”
黎妙語有些不解，又有些興奮，“是不是覺得我很好，很乖？”
08年大水漫灌，包括之後一次次，萬億的計量單位啊！
錢都到哪裡去了？股市、樓市，都是誰在得利？普通人能分到多少？
絕大多數普通人都只是用勞動，用苦難，來承擔通貨膨脹的代價而已，就像是新聞裡一些在銀行存款幾十年的大爺大媽一樣，先不說存了幾十年存款反而越來越少的奇聞，就算正常利息，追的上物價上漲嗎？同樣的100塊錢，在80年代、90年代、00年代、20年代，購買力能一樣嗎？
黎妙語看着她，忽然鼓了鼓腮幫，有點不滿地小聲咕噥道：“我們能不能不要用這樣的氛圍聊天？感覺我好像要死掉似的……”
江清淮又幽幽的感慨一聲，“真羨慕。”
黎妙語點點頭，甜甜地道：“你去吧……幫我倒杯熱水。”
“天底下好人多着呢，好女孩也多着呢。”
李婉儀：“放心吧，我會照顧好你的寶貝的。”
李婉儀輕輕敲了她一下，“我們都是普通人，別想太空泛的事情，容易想岔……你以後別看什麼亂七八糟的書，不能什麼書都看。”
“真好……”
李婉儀語氣無奈，“不知道他這麼操心幹嘛……”
江清淮哼了哼，又好奇問：“你之前還坐過經濟艙的國際航班嗎？”
“……”
“嗯。”
“真的？”
李婉儀嘆了口氣，忽然又笑起來，看着她笑道：“你知道麼，我一直都想，要是我以後有女兒，也要把她養成你這樣。”
李婉儀：“就知道你最關心她。”
既然江清淮都可以，那爲什麼我不可以？
“嗯。”
“我沒看亂七八糟的書啊。”
李婉儀略有些無奈的拖出尾音答應，給她倒好了熱水，然後關了門出去，順便把狗也帶了出去，貓在她枕邊睡覺，就沒帶走。
“不了，我看着你。”
“嗯嗯。”
“行，那你當薛寶釵好吧？”
“她說沒什麼重要的事情，遠程處理就好了。”
李婉儀：“纔不信呢。”
李婉儀沒有立即回覆，發出消息之後，葦慶凡收起手機，江清淮雖然坐在前面，卻一直關注着他的動靜，回頭問：“妙妙怎麼樣啦？”
李婉儀：“嘁~”
李婉儀反問：“你爲什麼要站在別人的立場？”
“他關心我嘛。”
葦慶凡笑道：“羨慕什麼？”
“還好，學姐回去照顧她了。”
李婉儀好笑地道，“你這不是咒自己嗎？”
葦慶凡很快回復：“嗯。”
黎妙語甜甜一笑，又朝她眨了眨眼，“學姐，你老公好體貼哦~”
李婉儀笑道：“這麼自信啊？”
“纔不會呢。”
江清淮點了點頭，沉默兩秒，然後輕輕嘆息一聲，感慨道：“學姐真好~”
李婉儀隔着被子給了她一巴掌，又道：“葦慶凡說約了醫生，既然我不上班，剛好送你過去。”
“確實。”
江清淮好奇道：“妙妙爸媽當時就已經很有錢了吧？”
“爲什麼啊？”
黎妙語一聽要去醫院，立即氣鼓鼓的把腦袋轉開，“我都說了，就是感冒而已，現在都不咳嗽了……咳咳！都是被他氣的，又咳嗽了……”
“對啊，我第一次出國，跟着妙妙，還有她爸媽，一起去紐約，就是經濟艙，難受死了。”
“沒必要，反正差距沒那麼大。”
普通人的工資高了，生活好了，這是實情，但差距，反而越來越大了。
“不知道那邊有沒有什麼好玩的，之前也沒問……”
葦慶凡沒敢就這個話題多說，岔開了話題，“我們到地方應該是中午，下午沒什麼安排，飛機上睡一會，下午可以出去玩。”
他自己如今也是食利階層，古詩詞公司就不說了，個人資產每一分鐘、一秒鐘，都在膨脹，這裡面有他本人先知先覺的優勢，同樣也有“錢生錢”的自我增值。
他們的行程是那邊工作人員規劃好的，飛到法蘭克福，距離徠卡總部所在的韋茨拉爾市只有一個小時的車程，因爲時差，中國這邊快7個小時，相當於只花費3小時，落地後是當地時間中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