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嘩譁……”
暮春的京城夜晚依舊有着冷意，貼着牆壁的花灑噴出的熱水在空氣裡氤氳出白色的霧氣，江清淮赤着身體站在水花裡，任着溫熱的水流自頭頂流下來，用溫暖包裹住全身。
雖然是中部省分，但省城毫無疑問是江南城市，她並不喜歡學校這樣的公共浴室，不過三年下來，也已經習慣了這樣很多人一起洗澡的場景，已經可以做到看起來古井無波了。
這個“波”自然是看起來的情緒波動。
開學的時候，看到有新來的學妹羞澀畏怯，還會偷偷覺得好笑。
她喜歡被溫水包裹住全身的感覺，但此時這樣熟悉和喜歡的感覺，並不能讓她忘記腦海中一直翻涌的情緒和煩惱。
葦慶凡真的和他女朋友和好了……
這已經是可以確信無疑的事情了，事實上，應該早就是可以確信無疑的事情了，只是她一直沉浸在自己的心思裡，還在幻想着有什麼可能。
現在好了，丟人了吧？
雖然這並沒有旁人知曉，但她還是覺得很難堪，尤其是在發現了葦慶凡居然是他公司老闆之後。
大一開學時說的那些話，當時的場景，總會不由自主的在腦海中浮現，讓她臉頰控制不住的發熱發燙，不是害羞，而是難堪。
在這樣的心情之下，她再度思索“葦慶凡爲什麼要隱瞞很有錢”的事情，自然又是另一番心思和心情了。
爲什麼呢？
低調？
怕自己纏上他？
如果是前者，說明他從頭到尾對自己就沒有過什麼想法，或者說完全就沒有在意過自己……如果是後者，那他更是對自己唯恐避之不及……而且，還真的相信了，真的認爲自己是那樣的人……
不過，現在想這些已經沒有意義了！
人家有女朋友！
高中就認識，這麼多年來一直喜歡的女朋友……你還在想這些，有什麼意義呢？
她這樣告訴自己，隨後儘量放空腦海，站在溫熱的水流裡面閉住了呼吸，將注意力放到了包裹着身體的水流上，隨着它們在腦袋上散開，繞過頸項，漫過胸前，滑過腰肢，順着修長的雙腿流到腳下……
好半晌之後，感覺憋得快要窒息的她張開嘴巴大口喘息，微微弓着身子，努力的呼吸，吸收氧氣。
煩惱和糾結似乎也被水流一同帶走了，她短暫忘記了所有的心事，開始塗抹洗髮露和沐浴露，清洗着身體，隨後沖洗擦乾，出去抹了身體乳，讓身上皮膚更加光滑。
在這個過程中，腦海中忽然又莫名其妙閃過了某個身影，她臉頰有點發熱起來，趕緊把這樣的念頭甩開，卻並沒有就此安寧，而是又想到那兩個漂亮女孩。
葦慶凡的女朋友應該是黎妙語，她很漂亮，清冷脫俗，但那個李婉儀也很漂亮，身材還那麼好……故意穿寬鬆的衣服都遮掩不住……
她低下頭看了看自己，悄悄對比了一下，隨後有點沮喪的鼓了鼓腮幫，她也一直在用穿衣風格來遮掩，對此很有經驗，即便是隱約的輪廓，也能大概的判斷出來。
“怎麼會有這樣的女人呢？又嫵媚又性感……妖精！”
她心底悄悄腹誹一句，隨後很快心情又愉悅起來，她對自己的外貌一向很仔細，雖然在單方面比不過李婉儀，整體上卻不認爲自己比她差，自己也有她比不了的地方，比如有人就是喜歡清純的，哪怕只是看起來清純……或許後者更讓人喜歡……
換上新的內衣和睡衣，用乾毛巾包裹住頭髮，她端着洗浴用品和換下來的衣服上樓，在電梯裡卻又再次想到下午的事情，以及疑惑。
李婉儀在廈大，這是她很早就知道的事情了……現在又不是週末，也不是假期，她爲什麼會來京城呢？
而且，李婉儀雖然是陪着黎妙語，但她就坐在李婉儀身邊，發佈會的時候，以及開始之前，兩個女孩子說話，以及看着葦慶凡的神情，都讓她心中縈繞着隱隱約約的疑惑。
那疑惑像是一團雲，漂浮在她心裡，雲裡藏着的答案似乎很清晰，因爲她清楚的感覺到了那個答案，可是，不只因爲什麼緣故，或許是太離奇了，或許是她本能覺得不可能，所以排斥往哪個方向去想……因此，它時而模糊時而清晰，一直就在心中漂浮着。
“江清淮，不要再想了！”
“這些都跟你沒有關係了……人家有女朋友了，晚了一步也是晚了……何況你晚了也不止一步……不要再想了……”
她這樣勸着自己，定了定心神，隨後回到了宿舍裡面。
“哇，這誰發的啊，還艾特趙昱？”
“我這裡沒有名字，應該是沒加好友……”
“也沒什麼吧，當初趙昱不是更過分？”
“我有點好奇哎……好像有點不太厚道，但我真的想知道趙昱現在是什麼心情……”
“想找個地縫轉進去唄！”
在門口，她就聽到了三個室友的閒聊，隨後推開門進去，好奇地問：“怎麼了？”
“別！讓我說！”
樑玉秀正要說話，彭娟一伸手，擺出來了一個母雞護崽的架勢，“你們都別說！我來說！”
“行，你說！”樑玉秀沒好氣翻了個白眼。
彭娟有點興奮地對江清淮道：“我先問你啊，你猜一下，那個古詩詞資產多少，葦慶凡佔了多少股份？”
“我怎麼知道？”
江清淮沒想到剛回到宿舍又聽見這個討厭的名字，沒好氣瞪了彭娟一眼，把盆和髒衣服放下，問：“你們要洗衣服嗎？”
“你先別打岔！”
彭娟再次比劃起了母雞護崽，“猜一下嘛。”
江清淮有點無奈，只得想了一下，然後不太確定地問：“幾百萬？”
三個室友都看着她，不說話。
江清淮又想了想，“兩千萬？三千萬？七千萬？”
彭娟伸出兩根手指，隨後想了想，又多伸出來一根，然後轉頭看樑玉秀和周莉，“沒錯吧？”
“沒錯！”
周莉好笑的翻了個白眼。
“三千萬？”
江清淮吃驚的睜大眼睛，“他這麼有錢啊？”
彭娟瞪大眼睛，並且用力晃了晃自己的三根手指，鄙視江清淮的沒見過世面，加了重音強調道：“三億！”
“……”
江清淮一時間失去判斷能力，不知道那到底是多少錢。
“而且！葦慶凡獨資！100%全股份……現在你知道我們在說什麼了吧？”
彭娟嘰嘰呱呱的說了起來，“當初葦慶凡就是騙我們的，還說什麼跟朋友開玩笑……他真的在電話裡面討論幾個億，被趙昱聽見了，然後趙昱還嘲笑他……當然當時嘲笑葦慶凡的也不止趙昱一個人……”
周莉翻着白眼道：“當時我們也都不相信啊。”
彭娟道：“那是因爲葦慶凡的問題，誰讓他自己不肯說的……”
“就算當時葦慶凡說了，你會信嗎？”
樑玉秀撇撇嘴，“反正我是不信……”
彭娟想了想，不再糾結這個問題，看了一下房門關了，然後壓低了些聲音，卻仍興奮地道：“反正我現在很好奇趙昱是什麼表情……葦慶凡還挺陰險的，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做，就讓趙昱出了個大丑……我纔不信他沒有看趙昱笑話的意思，這個人小心眼着呢！”
周莉道：“葦慶凡人挺好的啊，這麼有錢還低調，一點都不張揚，當初以爲他整天開奔馳來學校就挺搞掉了，沒想到還是很低調……趙昱這件事情，葦慶凡從頭到尾什麼都沒做啊?”
“就是這樣纔可怕啊，你想啊，趙昱出了這麼大的醜，但誰都覺得是他活該，而且覺得葦慶凡人很好，又有錢，又帥氣，又低調……”
江清淮終於忍不住了，翻着白眼道：“你什麼時候覺得葦慶凡帥氣了？”
彭娟笑嘻嘻地道：“很早啊，從上學期他每天開着奔馳就覺得他很帥氣了，今天發現他更帥了！”
“那你也晚了！”
江清淮沒好氣的又瞪她一眼，“人家都有女朋友了，你還在這裡犯花癡！”
“對啊！”
彭娟嘆了口氣，“就是可惜了，人家有女朋友了。”
樑玉秀莫名有點興奮地道：“而且他女朋友真的好漂亮啊！成績又好，又漂亮，看起來家裡也很有錢，穿的都是名牌……真可恨，怎麼會有這樣的女孩子？”
周莉笑道：“好啦好啦，人家早都有女朋友了啊，就別亂想了。”
江清淮終於聽明白了，三個室友這是拐彎抹角勸自己呢，她撇撇嘴，去洗衣服了。
“哎，等我一起啊！”
彭娟也去洗澡，江清淮讓周莉幫自己吹乾了頭髮，隨後聽樑玉秀又道：“對了，我看網上有人在花錢買那個購買碼……優購碼。”
“真的假的？”
周莉和江清淮都有點吃驚，“那個碼不是隻能買手機嗎？”
“對啊，好多人怕到時候搶不到，好像這個碼就可以保證一定能買到，所以就花錢收……我看都賣到兩百塊錢了。”
“不會吧？”
這年頭兩百塊錢可不是個小數目，江清淮和周莉都有點吃驚，到電腦前去看了看，發現還真是，不禁暗暗咋舌，葦慶凡和古詩詞公司的形象無形之中又高大了幾分。
“臥槽，一個碼兩百了都？”
北工大校園，曹澤的宿舍裡面七八個衣衫不整的男人正在饒有興趣的亂侃，正在網上尋找古詞手機更多信息的錢躍忽然叫了一聲，頓時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
戚紀驚道：“真的假的？”
錢躍指着屏幕道：“你自己看，人家明碼標價收購，一個優購碼兩百……不過好像已經買到手了。”
“艹！買我的啊！我願意賣！”
戚紀叫了起來，“一個碼兩百塊錢，那誰不願意賣啊？反正到時候不用優購碼照樣可以買，哥們又不着急，對不對？”
沈育英撇嘴道：“我也願意賣……可惜，冤大頭可不好找！”
“真有人買啊？”
陳曉明也有點坐不住了，“早知道我也領了，直接賣了多爽，兩天的飯錢有了。”
“你特麼一天能吃五十啊？”
“我胖啊！”
陳曉明理直氣壯，戚紀被噎了一下，隨後撇嘴道：“誰讓你當時不願意領的，都跟着排隊了，讓你領都不肯領……”
陳曉明也有點鬱悶，咕噥道：“鬼知道這玩意也有人買啊！”
曹澤也領了優購碼，聽着室友的討論，不禁暗暗心動，覺得自己也可以把這個賣掉。
還有謝瑤的，兩個碼就四百塊錢啊！
就算沒有優購碼，也可以繼續買，而且，大不了還可以找葦慶凡要……
他這樣想着，覺得發現了一條生財之路，心裡一陣激動，隨後又覺得有點羞愧，有一種做了虧心事的感覺。
但是……那可是四百塊錢啊！而且，如果葦慶凡能給自己更多優購碼，就會有更多錢……反正葦慶凡也沒損失，用了優購碼買手機也不會少花錢……
他一會兒這樣想，一會兒那樣想，一會兒激動興奮，一會兒羞慚愧疚，晚上躺在牀上，仍然糾結。
第二天上午沒有課，曹澤一覺醒來，已經十點了，坐了起來之後，發現宿舍三個室友居然都特麼已經起來了，桌上還有自己的一份早餐。
他坐了起來，帶着睡意問：“你們今天這麼早啊？”
戚紀道：“你忘了，10：08不是可以預約了嗎？”
“啊？”
曹澤有點懵，“不是可以預約好幾天呢嗎？”
“那誰知道，萬一預約不上呢？”
“我感覺優購碼先別用，反正半年呢，等到時候我買到手機了，就把優購碼賣出去……買不到的話，我再自己用。”
“嘿嘿嘿，我也這麼想的。”
曹澤其實也有這樣的想法，看看時間，已經10：02了，於是迅速下牀，三分鐘尿尿刷牙洗臉搞定，然後打開電腦，登錄洛神論壇，並找到了古詞官網，登錄了自己的洛神賬號。
“馬上開始了……”
“臥槽，我賬號還沒登錄……媽的……”
“哎，網怎麼卡了啊？”
“我也卡了……”
“不是，其他頁面正常的……特麼的，是古詞網站崩了……”
“我這裡也是，我特麼服了，就是一個預約，又不是銷售……就算特麼銷售也是要錢的啊，至於麼……”
此時的他們，以及電腦和手機前其他看着點預約的粉絲和路人們還並不知道，以後這會成爲手機行業的日常。
不過，對於整個行業來說，昨天晚上一個基本毫無根基的發佈會，此時還沒有因此太多人的注意，隨着時間的發酵，以及網絡輿論、媒體報道的增多，1999帶來的行業地震，只是一個開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