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與血交接而起的廝殺過去了,隨着東邊太陽的升起,一切都隨之結束了。作爲戰場的谷口,已經倒滿了屍體。這其中的許多是士燮那邊的,也有許多是李晟這邊的。戰鬥纔剛剛結束不久,李晟還沒來得及打掃戰場。
哀兵必勝。雖然在昨晚的那種環境之下,士燮的哀兵終究沒有取得最後的勝利,但卻也是讓我們頭痛不已了。我們千算萬算,卻怎麼也沒有算到他們的最後一擊會有如許威力。以一萬兵將戰敵殘軍三千,居然還死傷四千餘。
這隻能算是慘勝啊。一直以來我們都打得太順手了,也太小看世人了。站立在戰場邊的一個小丘,遠離了那血腥的味道,俯視着着下方忙碌而充滿了悲涼的一幕,李晟感嘆者對站立在自己身旁的諸葛亮說道。
說得也是啊。第一次看到如此慘烈的廝殺,完完全全的就是一命換一命的作戰,使得諸葛亮對昨夜的戰鬥有了很深的感觸,他一直都在思考一個問題:爲什麼士燮軍的所有人都願意與士燮一起奮戰致死呢?如此強硬的作戰態度,在一開始沒有,在遭到了第二次伏擊的時候也沒有,偏偏就在這最後在甚至有可能投降就可以解脫的最後關頭,選擇了和士燮一起同死。這究竟是爲了什麼呢?
我想這其中是爲了三點吧。李晟悠悠的望着遠方輕輕的呼出一口氣來。
哪三點?孔明不解的望着李晟,眼中滿滿的都是熱切。
士燮之兵以私兵爲主,再佐以州郡之士。與我們中原直接招募流民爲私兵不同,士家的私兵基本上都是他們從孤兒中挑選出來的。雖然訓練培養的週期比較長,但卻是能夠保證他們的忠誠度,使得他們對士家有認同感,樂於爲士家赴死。
此爲其一也。其二,士家的私兵既然是士家自小培養起來的,那麼他們在成長之後,必然又士家進行婚配,並讓自己的子女自小於士家中長大。士家是一個有着一百多年曆史的大族,其門戶之中,歷經數代的僕人並不少,他們中已經很有一部分同士家已經緊密的聯繫在了一起,對士家自然很有感情。
再加上士燮這個人本身的才幹與魅力,使得他們都將士家視爲自己的家。孔明你想想,若是自己的加受到攻擊,哪裡還不會拼命呢?這便是第三點。李晟微笑的解說道:因爲以上的三點,使得這些能夠跟隨士燮到這裡的人,大都能跟隨士燮死戰到底。與我們最終拼了這麼一個兩敗俱傷。
也算不上是兩敗俱傷吧。我們是傷了沒錯,可敵人不也是滅了嗎?這最多隻能說是一個慘勝罷。諸葛亮力求準確的對這次戰鬥的結局進行一個描述,他看到李晟似乎有些興致不高的模樣,便也淡笑的開解道。
主公毋庸如此。雖說我軍眼下的傷亡是高了些,但還在能夠承受的範圍之內。士氣什麼的,並沒有受多大的影響。而且我們也已經達成了最初的目標,只要把士燮的首級梟下來,用來對付昌平城裡的士壹,那一切自然該順暢的搞定了。
你就這麼肯定昌平城裡的士壹見到他兄長的首級就會投降?李晟雖然事情最好也能夠如此順利的發展,但他並不認爲自己所想和事情發展的就會一樣。他認爲士壹在看到自己兄長的首級之後,也是有可能大發雷霆而爲兄長報仇。因爲他也聽說了,士壹和他兄長士燮的關係很好。因此李晟不由得對孔明的自信感到疑惑:你就不怕萬一麼?
沒有萬一。諸葛亮輕輕的搖了搖,手中的遇上不由自主的微扇起來:如果主公了解士壹這個人的話,主公便絕對不會有這樣的想法。用主公以前的話說這世界上除了唯唯諾諾之輩以外大體有兩種個性的人,一種是理性大於感性的人,一種則是感性大於理性的人。
誠然士燮和士壹的關係很好,但與感性大於理性的士燮不同,士壹卻是一個理性大於感性的人。他冷靜,善於思考,善於分析情勢。就眼下而言,在影響一個人決斷的三個因素理智、感情、形勢中,情勢已經完全利於我方:士燮的身死使得士壹的昌平完全變成了一座孤城,而這座孤城之中又不是由純粹的士家軍駐守,這使得士壹根本就沒有同我們作戰的能力。
在如此不利於己的情況下,向來理智的士壹究竟會作出怎樣的決定,我想應該很容易猜測的。向他這樣家族出生的人,首先考慮的不是別的,而應該是他們自己家族的生存和利益。只要主公能適當放寬一些對士家的懲罰,令他們能夠支持下去,不趕盡殺絕,我想士壹應該會投降我們。因爲他不可能用整個家族的生死來與我們抗衡。
是這樣啊。李晟瞭解的點了點頭,心中也認爲諸葛亮說得有些道理,但就算是如此他還是有些疑問:不過孔明認爲應該士家減輕懲罰嗎?
不不應該減輕懲罰。諸葛亮皎捷的笑了笑重中的搖了搖頭,膽敢反抗我們的人需要遭受嚴厲的懲罰,這是一個原則,我們必須堅持下去。而且眼下抵抗我們的不僅僅是士家一族,更有交州南部的大部分家族。如果我不懲罰士家,那麼也就沒有辦法懲罰其他家族。沒有辦法懲罰他們,自然也就不能從他們手裡獲得我們所需要的。這對在交南沒有任何基業的我們來說是很不利的一件事情。
那你怎麼又說要用放開對士家懲罰的辦法讓士家能夠支持下去呢?這麼說不是很矛盾嗎?李晟皺了皺眉頭,依舊疑惑不解的問道。
對士家以及交州的大族進行嚴厲的懲罰是必要的,但給予他們一定利益,令他們維持下去,不造成地方大的動亂,這也是必須的。一個混亂的交州,並不是我們所希望看到的交州。就算主公只想在這兒發展海軍,我們也不能讓交州地方混亂啊。事實上只要操作的好,懲罰和保利並非是不可以協調的。諸葛亮微笑的解釋道。此刻他心中已經有了腹案,自然就顯得十分自信了。
請君試言之。李晟擺手作出了一個請的姿勢。
南海之利主要是來自於海運。交州之族的發達大部分都來之與此,然而南海的暴利也伴隨的高風險,這使得交州的人在獲取得暴力之後爲了自保,也學着中原的人一樣多購土地,招攬私兵,修屋建堡從而形成所謂交南大族。不過由於交州海貿的發達,使得他們有一點與中原之族大不相同,那就是他們的利益更多的是來自與海上而不是於地上。
如果主公盡沒他們的地產,收容他們的私兵,他們雖然會覺得痛苦,但不會因此而感到絕望。因爲只要還有船,他們就有機會再次獲得利益。是以,他們能夠接受主公對他們田產、兵馬進行的懲罰。而在這個懲罰的基礎上給予他們一些在商貿航運方面的優惠則有可能令他們獲得喘息,令他們對主公心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