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有莫解之症,必有莫解之脈。人身怪病,起於陰陽之異變,“鬼祟”之說,莫解時之妄語,或果有此論乎?
夜半子時,唐雨從寒冷的夜風中嗅到了一絲的異樣,立時警覺起來。
此時的宋浩身上裹了村民借給他的一件羊皮襖,倚在牆角里昏昏欲睡。張永河在旁邊輕輕捅了他一下,壓低了聲音道:“唐小姐那邊示警了,應該有所發現。”
宋浩聞之一驚,立時振作起來。然而又靜候了一個多小時,仍無任何的動靜。
“唐雨搞什麼,令大家緊張兮兮的!”宋浩心中道。
結果一直等到天色見亮,也無變化。倒是唐雨一臉疲倦地回了來,頗呈失望之色。
“夜裡憑直覺,我感到那東西出來了,但是隨即又退回去了。”唐雨搖頭道。
“莫非這個妖怪也知道了有高人來降它?”劉勇訝道。
“它有個怕頭就好,大家先回去歇歇罷。”張永河下了撤退令。
用過早飯後,張永河、劉勇二人便乘了警車回鎮上去了,宋浩、唐雨二人留了下來。在村委會的一間屋子裡二人睡了一上午覺,以補夜間的不足。
中午的時候,村長孟德海又領來十幾位村民,找宋浩診病,大傢伙並送來了一些雞蛋、米糕、羊肉等食物,以示酬謝。宋浩、唐雨二人便開始接診病人,施針處藥,忙得不亦樂乎,愈加獲得了村民們的敬重。
這時,一名叫孫包立的粗壯漢子坐到了宋浩面前,說道:“宋醫生,你給我看看罷,這陣子總是頭疼。”
“好啊!先給你診下脈。”宋浩說着,並望了孫包立一眼,隨即一怔。
那孫包立面色晦暗,兩眼呆滯,一付萎靡不振的樣子。搭其脈,宋浩心中又是一驚,孫包立竟呈雜脈之異象,緊、動、數、滑,長、短、沉、伏,亂象紛紜,參伍不齊,已是非常人之脈象。
“唐雨,你來看一下這位大哥的脈。”宋浩驚訝之餘,喚了唐雨複診。
唐雨上前診之,也自一驚,訝道:“這……這是什麼脈?爲何如此雜亂?”
宋浩沒有說話,而是在紙上寫了“鬼祟脈!”三個字,單與唐雨看過後,揉成一團棄之一旁。
唐雨臉色微變,又上下打量了一番孫包立,尤呈迷惑之色。
“這位大哥,你的病需要針法來治,要費些時間的,這樣罷,你先回家等我們,待將老鄉們的病看完了,我再上你家給你單獨用針如何。”宋浩說道。
“也好!謝謝了!”孫包立點頭應了,起身離去。
宋浩隨將餘下病人診治完,村民們散去後,對留下來陪他們說話的村長孟德海說道:“孟村長,能介紹一下剛纔那位大哥的情況嗎。他的病情有些複雜,一會我要去給他用針的。”
“宋醫生說的是孫包立罷。”孟德海說道:“一年前他死了老婆,現在一個人過活。以前倒是一個活潑愛說笑的人,自他老婆死了後,變了個人似的,沉默寡言的。並且在村裡鬧鬼後,他家的損失最爲嚴重。”
孟德海說着,翻了一下桌子上的記帳本,說道:“他家一共有二十三隻羊被那怪物咬死了。一羣羊已剩不得幾隻了,唉!也是可憐,以後的日子怎麼過啊!”
“哦!他損失得最多!”宋浩眉頭皺了一下,問道:“平時可見到他有什麼異常的舉動嗎?”
孟德海道:“也沒什麼,除了做農活,就是貓在家裡不出來,也是沒個親戚走動,朋友又不多,也不愛理我們,村裡人也就不喜歡他了。”
宋浩道:“是這樣。好罷,我們現在去給他用針治病。”
孟德海道:“孫包立的家在村東頭,門口有棵大柳樹的就是。”
宋浩應了聲,隨即和唐雨離了村委會朝那孫包立的家走去。
“宋浩,這個的脈很怪啊!竟然出現了那種極是罕見的‘鬼祟脈’,按舊時說法,可是有鬼怪作祟的,你的意思是……”唐雨驚異道。
“還不敢肯定,只是一種猜測而已。既呈怪脈,也是病脈,便是我們的病人,先去治治看罷。”宋浩說道。
唐雨道:“應該是兩件事的,勿要牽涉一起,世上哪裡會有這種病人。”
宋浩道:“我也希望不是,但是此人的脈象太怪了,如此雜亂,當合鬼脈一說,我還是生平首遇,暫不能確診,不知他患了什麼奇疾怪症。”
唐雨道:“鬼祟脈舊說而已,因其雜亂無序,異於常人,故以鬼脈命名,並非是那種鬼怪附身的。鄉下的環境有別於城市,尤其是在偏僻的地方,多生少見之病,甚至於是怪病。自令迷信滋生,移說於鬼神。無外乎人身陰陽之異變,雖在理上還有不可解之處,也屬病疇。”
宋浩點頭道:“說得不錯,應該是兩回事。”
二人尋到了那孫包立家,其家處村頭,三間土屋,一處羊圈,被一道石砌的院牆圍着,幾件農具胡亂的堆放在角落裡。屋子內擺設雖是簡樸,舊箱櫃桌椅而已,收拾得倒還潔淨。
見了宋浩和唐雨的到來,令那孫包立很是感激,臉上漠然,雖無笑意,卻也忙活着端茶倒水捧棗的。
“孫大哥,不要忙了,能否說說你還有其它的什麼症狀,一會我好下針一併治了。”鬼祟脈,以雜脈現,不見真病脈,每掩其症。
孫包立道:“但頭疼而已,多是昏沉,難受時便想睡覺。”
宋浩道:“好罷,我且施針試治一下。”隨令孫包立去了外衣,只着短褲,平躺於土炕上。
宋浩此時除了治療孫包立的頭痛之疾外,也是因脈上不能查其病,欲在經絡上尋。先是一針刺入其右手列缺穴,而後運針細感。但覺針下沉澀,經氣果是運轉異常,心中暗訝,連試多穴,總在陽經爲顯,似乎有股詭異的力量在經絡中游走不定,橫衝直撞。宋浩欲施針法壓制,短時間內也是不行。
宋浩此時心中忽地一動,想起洛北辰所授“針”,欲以此法控制孫包立經脈中的異動。於是布針。清醒中的孫包立忽呈睡態,意識迷亂了去。針法已然奏效,宋浩見之一喜。
然而此時孫包立突地身形一顫,雙眼忽睜,駭人的精光閃動,臉呈猙獰,欲要動作。宋浩見之大驚,忙迅速地將孫包立身上的針盡數拔去。那孫包立異樣之色才漸復平常。
“怎麼回事?”唐雨一旁驚訝道。
“一會離開再對你說。”宋浩臉色凝重。
“宋醫生,我剛纔怎麼了?”已睜天雙眼的孫包立茫然道。
“沒事,針法治療下的一種反應。對了,你這病短時間內治不好,要治上一個療程才行,明天我還來。”宋浩說道。
“那就謝謝宋醫生了,我明天在家候着。”孫包立感激地道。
宋浩隨後別了孫包立,拉了唐雨匆匆地離開了孫包立的家。
到了大門外,走得遠些了,唐雨才問道:“怎麼回事?我看你感覺很害怕的樣子。”
“那個在村裡吸羊血的怪物很可能與這個孫包立有關,並且極有可能就是他本人。”宋浩肅然道。
“你說什麼?”唐雨大吃一驚。
“我見他病症怪異,想施以針法相制。針法意在控制其神識,沒想到卻反激它變,將他隱藏的一種病症激發,好在我去針快,否則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宋浩心有餘悸地說道。
“險些激發了他一種什麼病症?”唐雨驚訝道。
宋浩搖頭道:“還不清楚,總之此人體內有一股神奇的力量,但不知是何種病態反應,發作起來他也控制不了的。這樣罷,今天晚上我們倆重點監視這個孫包立,看他有何舉動,是否就是那個怪物出來作祟。”
唐雨道:“張所長說那個怪物就在村中,並且有人發現那怪物還呈直立人形,種種跡象表明,這個怪物可能是個人,就是那個處於病態發作中的孫包立。”
宋浩道:“我目前也僅僅是懷疑而已,還沒有確鑿的證據。爲了對此人負責,此事先不要告訴張所長,待我們這邊有了新的發現後,再說不遲。”
唐雨惑然道:“我明白。不過什麼樣的病症能令一個人力大無比,且又身輕若燕,逾過高牆呢?”
宋浩搖頭道:“這也是我不明白的地方,或是怪物另有別類,與這個孫包立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