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傷風不醒便成癆
旁邊人則早就炸開了窩。
“高源怎麼回來了?他不是叛變了嗎?沒槍斃?”
“不是槍斃,是坐牢。他被放出來了?”
旁邊人的聲音不小,很快就傳了過來。
弟弟高俊羞愧地低下了腦袋,臉也紅了,不敢與村裡人對視。
高母臉上露出尷尬之色,她緊緊抓着高源的手,說:“源啊,咱先回家,回家再說。”
劉三全聽着旁人的話語,他終於想起來了:“你就是高源?你就是那個大學生高源?”
高源看看周圍人的警惕眼神,又看看劉三全。他拍了拍正在拉他走的母親的手,有些事情,他是一定要面對的。
高源站直身子,看着衆人,平靜地說:“各位,好久不見。我是高源,我回來了。”
劉三全差點咬着舌頭。
“你沒行過醫啊?”劉三全一拍手,合着他前面被忽悠了啊,這人根本沒行過醫,他還以爲是哪裡的高手呢,結果只是看了幾本醫書,紙上談兵罷了。
劉三全看看周圍人,他疑惑地問:“我記得你不是大夫吧,你之前不是做幹部的嗎?”
可是……這怎麼可能啊,趙煥章回來也做不到吧?
高源說:“看過一些醫書,懂些醫理。”
高源指了指身上:“當外邪束表的時候,我們要是誤攻,用了下法,本來還在肌表的外邪,會被一副藥直接帶到臟腑內裡去,頓生不測。”
“兒啊……”高母聲音都發顫了。
“你也是老大夫了,你想想,那些久治不愈的頑疾。用藥好轉,隨後又復發的痼症。還有一到季節就會發作的老毛病,都是什麼造成的?難道是因爲反覆感受外邪嗎?”
“這是因爲他們體內的潛伏下來的伏邪,只等你身體稍虛,便會發作。若是一直不能清除……”高源看一眼弟弟高俊:“後果會非常嚴重。”
這一世,高源總算有機會在最初的時候,就阻止了這一切,救在了萌芽。
“若是誤用了補藥,則會閉門留寇,把外邪留在體內。這就是隱患,等你正氣虛弱的時候,潛伏在體內的病邪就會侵犯人體,橫生枝節。”
這一刻,他回憶起之前經手的一些病案。那種久治不愈,反覆發作的病人,他當時也沒多想。現在想想,就覺得不對了。你就算身體正氣虛弱,也不能這麼反覆感受外邪呀?
劉三全就差把白眼給翻出來了,他無語道:“那你下午……”
後來也是在研究他弟弟風心病的時候,才逐漸明白這個道理。只是還不等他把弟弟的風心病治好,他便又進去了。後來再見弟弟的時候,對方就已經是那副模樣了。
“他平反了?”竟有人小聲問了這麼一句,他也是見高源太有底氣了,很出乎他的意料。
劉三全頓時驚疑不定。
這句話最開始是清朝名醫徐靈胎說的,後來傳成俗語了。說的就是傷風感冒,若是一直不好,逐漸惡化甚至可能變成癆病,成爲危及生命的重症。
劉三全怔了一下,傷風不醒便成癆這句話,他是知道的。
“不能吧,劉三全可是個老大夫啊。我沒聽說高源學過醫,他以前不是當幹部的嗎?咋成大夫了?”
而旁邊的村民也被高源這番話,給弄得個個目瞪口呆。
高源上前拍了拍劉三全的肩膀,把高俊的藥還給了他。
高源的這番操作,倒是讓大家對他的討論從特務跑到醫術上去了。
“哎!”劉三全急了,怎麼又說他用錯藥了。
……
所謂“上工救其萌芽”。
高源接着說:“這就是忽視表證的可怕之處,傷風感冒一直不愈,都有可能變成半死半生的癆病。若我們在表證存在的時候,就用了錯藥,就會產生更加嚴重的後果。”
“伏邪……”劉三全喃喃自語,有種當頭一棒的感覺,又是震驚又是迷茫。
“我咋看着高源比劉三全還厲害?”
高源又道:“《內經》上說‘上工救其萌芽’,‘善治者,治皮毛’。當外邪尚在我們皮膚肌表的時候,以汗解發之,自然無大礙。可若是不顧表證,讓表邪逐步深入五臟,就會演變成半死半生的局面。你忘了傷風不醒便成癆這句老話了嗎?”
高源看着劉三全,沒有在這上面多爭辯,他道:“還是說說先解表的問題吧。諸證,若有表證存在,要先解表。因爲外邪入侵我們身體,是由表及裡的。”
可關鍵這事兒也騙不了人,他回去就能知道。
“不是說看過醫書了嘛,人家是知識分子,是大學生,看看書一樣能學會,咱全鄉可就這一個大學生!”
“你……我……”劉三全突然不會說話了。
就連高母和高俊都愕然地看着高源。
劉三全聽得呆了。
其實這也是師承教育的一個弊端,師父的水平太能影響徒弟的本事了。如果這個先解表的問題,師父沒有意識到,那徒弟自己就很難領悟。
高源再度拍了拍高母的手,說:“回去再說。”
高源打斷道:“那老太太已經轉危爲安了。”
高源反問:“很難嗎?”
劉三全驚懼於高源說的驚人戰績,這會兒已經不敢頂嘴了。
現場頓時安靜了一下,衆人似乎很不習慣高源的淡定。
劉三全半點不信。
高母抹着眼淚,重重點了點頭。
劉三全嚇得趕緊把下半句話吞到肚子裡面,待得反應過來,他脫口而出:“怎麼可能?這纔過去多久?人家市裡大醫院都沒能治好,你幾個小時就弄好了?”
看着劉三全思索的模樣,高源嘆了一口氣,這個解表的先行原則,真的很容易被人忽略掉。上輩子行醫,他也在這上面栽過好幾個跟頭。
因爲這不是擺在明面上的東西,而是藏在身體裡面。潛伏很久,伺機發難。多年後才患病,誰又能想到幾年前那次普普通通的小感冒呢?
高源拉着母親的手,說:“媽,我們回家吧。”
等高家人走後,剛纔開過方子的一個村民拿着處方過來,問劉三全:“劉大夫,你要不再給我看看?”
聞言,劉三全的鼻孔頓時氣大了半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