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源也幫着他們忙活了好一陣,然後纔回的酒店。到了酒店,高源沒有休息,而是連着打了好幾個電話,他先是打給了防疫站的胡志強詢問情況,但打了好多個,都提示不在服務區。
高源估計他這會兒還沒休息,大概率還在農村奔波,農村的信號比較差,所以纔會提示手機不在服務區。
高源只能放棄聯繫胡志強,然後打電話去了縣醫院。李潤玉還守在醫院裡,跟李潤玉瞭解完情況之後。高源馬不停蹄又打到了張莊衛生院,劉三全接了電話。
“高大夫,對對對,現在人都住滿了,主要是疑似的太多了。啊?那兩兄弟,都窩在家裡呢,說是病的起不來了。這幫醫生護士逃了一半,剩下那些都是咱們當年的老底子,都是些老人了,這些一路陪着咱們闖過來的,現在還能守得住。”
“近幾年招的這些,哎喲,賺錢一個比一個腦子好,要上戰場了,逃的一個比一個快。沒的說,真是沒的說。什麼?沈大夫?沈大夫還在查房,他玩命了,估計是覺得心裡有愧吧。唉……咱們鄉現在壓力很大,胡站長今天跑一天了,現在就在我旁邊啃麪餅子。”
高源沒想到自己找了半天的胡志強居然就在張莊,他忙說:“劉大夫,那你讓胡站長接個電話。”
胡志強啃着方便麪餅子,含糊地說:“喂,老院長,我胡志強啊。”
高源問:“胡站長,現在你們工作做的怎麼樣?”
胡志強噴着餅渣子說:“還能怎麼樣,玩命唄,我忙的連泡個面的時間都沒有,全是幹啃的。除了原本這個鏈條外,還有大量從外地市裡,尤其是省城逃回來的。我們壓力太大了,每天都要甄別一千五以上的人。”
“而且這幫人太不配合了,關起門來死活不讓我們進,再進就要動手跟我們打架。真的,我這幾天快要被逼瘋了。現在又發現了三例病人,我已經理不清線條了,流調都做不出來了。現在個人信息也不暢通,我都不知道有多少人是偷逃回來的。”
高源聽完,心裡也是沉重的很,他道:“這個時候,一定要發動羣衆,要發揮村級組織村幹部的作用,一定要摸清楚村裡到底回來多少人,要讓他們守好入村出村的通道,每一個人都要登記。”
胡志強不停吐槽:“太難了,真的太難了,都是鄉里鄉親的,他們太難弄了,村裡這些醫生也很不配合,連讓他們出來量個體溫都推三阻四。唉……唯一好搞的就是老院長你們村子,這些外出打工的都出來配合我們了,疑似的也全住院了,一個沒落下。”
“啊?”高源也是相當意外,他沒想到自己村子竟然表現的如此出色,他問:“這是爲什麼?”
胡志強道:“我也是現在才知道你們村這麼財大氣粗,隔開的人每天補貼十塊錢,去醫院的每天補貼二十塊錢。如果死賴在家裡不配合的,明年村裡就不幫他們賣自家種的藥材了。”
高源頓時愕然。
胡志強又道:“而且你們村裡買入了一大批紗布,動員全村婦女做口罩,按照人頭髮口罩,每人三個,都是村裡出錢。還有,還有,你們村還做起了全村消毒工作,裡裡外外,全搞了一遍。又採購了中藥藥材,給大家熬預防湯。”
“還要求大家儘量不要外出村子,村裡統一採購日用品,還在這個價格上主動給與一定補貼。然後你們村還買了一批體溫計過來,給每家都發了一個,一旦出現發燒,立刻上報。上報的,村裡免費治療,去衛生院補貼一半,去縣醫院補貼兩成。”
“當然了,如果不聽話、不上報,尤其敢出去亂來的話,那就取消這些待遇了。你們村爲了搞預防,都花了快三萬塊錢了,我們防疫站纔剛從縣裡拿到緊急撥款兩萬塊,你們村比我們有錢多了。”高源懵了好一會兒,他們村子是張莊最山裡面的一個村。當然,也是最窮的一個村。當年老楊叔死的時候,村集體賬戶上的錢還不到一千塊,這些年過去,已經這麼財大氣粗了嗎?
“集體經濟……”高源想到了老楊叔臨死前的交代。
胡志強不得不感慨:“說到農村的預防工作,你們村真是做的最好的,甚至比縣城裡還要出色,真是太了不起了。”
高源緩緩吐出一口氣,心裡振奮了很多,疾風知勁草,板蕩識誠臣。只有在這麼危急的關頭,才能識別出誰纔是真金白銀。高源在心裡頭再一次感激起了老楊叔的臨終囑託,集體經濟這條路,他們村裡走的太漂亮了!
胡志強又詢問了高源省裡的情況。
高源跟他短暫溝通完之後,就掛斷電話了。胡志強也很忙,後半夜都是沒得休息的。瞭解完張莊的情況,高源又打去了其他衛生院詢問情況,到處一地雞毛,情況都不樂觀。
最後高源把電話打到了霍鄉的萬斤糧那裡,霍鄉地處偏僻,出入霍鄉只有一條路。鄉里反應很快,直接把路口子給堵了,安排人量體溫,外出打工回來的人一個都沒逃掉。所以目前情況反倒挺好的,但霍鄉太窮了,醫療建設也最差。
鄉里的衛生院倒是沒賣掉,因爲也沒人要,但已經是處於倒閉邊緣了。一下子入住這麼多人,現在又不準隨便出入,鄉里其他病人也只能找他們治病,衛生院的壓力太大了。
瞭解完情況之後,高源道:“你們各村村醫這個時候一定要發揮出自己的作用,一般毛病不要出村了,儘量在村裡解決掉。如果真遇上重病……就……”
“就怎麼樣?”萬斤糧見高源遲遲不說話,於是自己追問了。
高源頓了一頓,才說:“嚴旬不是在霍鄉嘛,送他那裡去吧,我相信他的水平是能夠應付的。”
“哦……”萬斤糧輕輕應了一聲。
高源補充道:“你明天去找他,就跟他說,我在關注這件事,讓他不要給我掉鏈子。等我從省城回來,我要去檢驗他的成績。”
“好,我明天一早就去找他。”萬斤糧的聲音中有掩飾不住的興奮。
掛斷電話之後,高源看向黑漆漆的窗外,玻璃上印着他說不清道不明的表情。
次日清晨,正在洗漱的高源聽到了電話鈴聲,他趕緊過來接:“喂,我是高源。”
萬斤糧的聲音顯得非常焦急:“高大夫,我……我萬斤糧,嚴旬他……他出事了。”
“什麼?”高源心中大驚。